第219章 孝莊文皇后
靈璧請她入座,沉聲道:“太醫(yī)說是服了不潔之物,傷及腹中胎兒,眼下這三位太醫(yī)正在查驗王氏所服之物,旁的太醫(yī)已經(jīng)去煎藥了?!?p> 榮妃頷首,皺眉看著眾人忙碌著,“王氏腹中之子若是阿哥,那便是皇上的嫡長孫,地位尊崇,自然是該小心的?!?p> 這時周寧取出一個點心來,“德主子,這點心似乎不大對?!?p> 靈璧撥弄著佛珠的手一頓,語氣之中都帶上了急切,“里面有什么?”
周寧道:“王格格近日肺火痰淤,微臣便開了化痰的方子給格格,其中有一味藜蘆,藜蘆有化痰之效,單吃無妨,反若是遇上芍藥和丹參,就會產(chǎn)生毒性,或許御茶膳房不知其中底細,拿了摻有丹參、芍藥的點心給格格?!?p> 靈璧接過那點心,看向采芹,“這點心是誰尋回來的?你們格格服用了多少?”
采芹細細思索一番,“這……這是小宮女佩兒尋來的,主子一向喜歡,連著服用了好幾日了。”
未等靈璧說話,榮妃一掌重重拍在炕桌上,“先拿了佩兒去問,再將御茶膳房的奴才們一一送去慎刑司拷問,非得拿住這個狂徒不可!”
靈璧看了榮妃一眼,見她一向溫婉和善的眉目因憤怒而染上煞氣,“榮妃姐姐莫要急切如此,”她站起身,道:“就照榮妃娘娘的意思去辦吧,?;?,傳江敏山進永和宮問話。”
才走到殿門口,太子面色陰郁著,自寢殿走了出來,看著靈璧的背影,不由喚住她,“德妃娘娘。”
靈璧回身,不悲不喜的目光如同溫水環(huán)繞著太子,將他紛繁復雜的心緒一點點平定下去,“太子要心靜,此時您若是急了,難保不會落入旁人的圈套,此事本宮和榮妃都會詳查,不會讓王氏白白受苦的?!?p> 那樣沉著的話語似能平定人心,太子頷首,命人送靈璧回宮。
才回了永和宮,收到消息的江敏山一早就在永和宮等待,見靈璧回來,慌忙扶了一把帽子,跟在靈璧身后,“德主子,德主子,您得救救奴才啊。”
靈璧看也不看他,只接過曼冬泡的茶抿了一口,冷冷道:“你自己行事不周,一次出事,本宮替你兜著,你次次犯錯,本宮救不了你,你自去太子宮中請罪罷?!?p> 太子為人日漸暴戾,連宗室都敢打,江敏山暗忖:要是也跟著進了慎刑司,就自己這身子板,估計不夠太子兩回折騰的。
“德主子,您救救奴才,您交代奴才的事兒,奴才查得有個眉目了,求您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就救奴才?!?p> 靈璧挑眉,放下茶盞,“哦?說來聽聽?!?p> 江敏山道:“德主子讓奴才盯著衛(wèi)貴人,衛(wèi)貴人前幾日往御茶膳房去了一趟,總算是被奴才發(fā)覺了與衛(wèi)貴人私相授受的太監(jiān),全安,此人是御茶膳房的總管太監(jiān)?!?p> 靈璧頷首,命他起身,“算你機警,不過眼下還是不能打草驚蛇,捉賊拿贓,若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衛(wèi)貴人畢竟是皇上妃嬪,不可失禮?!?p> 江敏山應(yīng)是,顫巍巍地站起來,立在一側(cè)。
靈璧面上帶了笑意,一絲春風般的暖意驅(qū)散了方才的寒冰,“至于太子那里,自有本宮為你作保,御茶膳房的人你不必去講情,他們屢次犯錯,也該受些教訓?!?p> 江敏山千恩萬謝地作揖,一疊聲道:“奴才明白?!?p> 靈璧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茯苓看他出去,才低聲道:“這衛(wèi)貴人行事如此詭秘,且她去御茶膳房的時間與王格格服用點心的時間對得上,為何不能鏟除她?”
靈璧垂眸看著那粉彩茶盅,九桃五蝠的紋樣在日光下恍若春日,連帶著她的聲音都浸染上了暖意,“一個小小貴人,又與太子無冤無仇,為何斗膽要對王氏下手,你記得我說過,明珠一定眼線遍布后宮,眼下他雖然被圈禁,可皇上遲遲沒有處置,我怕皇上萬一起復他,那咱們就要盡快拔除他那些眼線?!?p> 茯苓會意,旋即大驚,“難道主子懷疑衛(wèi)貴人就是?”
靈璧看向她,輕輕頷首,“衛(wèi)貴人眼下還能維持一月侍寢一次,所以不能全然將衛(wèi)貴人捏在我手心里,我不會輕易動手?!?p> 次日,消息傳到皇帝耳中,皇帝雖然不滿太子孝中親近妾室,但到底是關(guān)心自己的孫兒,得知榮妃已經(jīng)將御茶膳房的人送去慎刑司審問,便不再過問,是日,禮部為太皇太后上謚號,是為【孝莊文皇后】。
至臘月,皇帝親自拜謁孝莊山陵,改任徐文元為戶部尚書,而空缺的大學士席位卻一直不曾填補新人。
這日正是除夕,眾妃自乾清宮各自回宮,阿葵、阿茉伺候著取下繁復的點翠嵌珠寶五鳳滿鈿,勞碌了一個臘月,靈璧面上已有倦色,她微微闔著眼,長睫在暖黃色燭火下投下一圈暗影,許是乾清宮宴請諸王的宴席未散,有隱隱的戲樂聲隨風而來,靈璧不由自主地跟著輕聲哼唱起來。
皇帝腳步輕輕地走進來,茯苓、阿葵等人見了忙要行禮,卻被他抬手制止,眾人會意,小心翼翼地退下,發(fā)間的力道驟然消失,靈璧慢慢睜開眼睛,皇帝拿著翠玉簪子的樣子落入眸中。
靈璧看著他的模樣,不覺莞爾,“以為奴才不知道嗎?”
皇帝環(huán)住她的肩膀,不滿于手中的觸感,輕聲嘆息,“瞧瞧,不過一年便瘦得這樣,本來也沒多少分量。”
靈璧閑閑倚在他腰側(cè),烏黑如墨的發(fā)貼著他的墨狐皮端罩上,靛青的發(fā),粉白的面相映成趣,古艷如一幅上好的仕女圖,“乾清宮那邊散了嗎?”
皇帝斂衽,同她一道坐在妝鏡前的方凳上,“已散了,太皇太后離世不過一年,朕也不想大肆宴飲?!?p> 二人靜默相擁,放著松柏散香的熏籠靜靜燃燒,不時有清脆的蓽撥聲傳來,自十月起,皇帝每個月的十五和三十必定要來永和宮,經(jīng)歷了初時的如膠似漆,胤祚離去時的兩相怨懟,終是走到今日溫和從容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