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開得很穩(wěn),哪怕是漫天雨絲,遍地雨水,車胎就如同老樹一樣抓住了地面,如同白管家抓住方向盤的手,根深蒂固。
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剛剛的那個畫面,那個如同天神一般的少年,掌控著無數(shù)水錐,斃敵于一瞬。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他會看到這樣一個畫面,他的少主,宛若神魔。
他以為,那張黑金面具,只不過是兩位大人的遺澤,而這個所謂少主,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己稱他一聲老板,只是看在兩位大人的面子上。而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個不經(jīng)世事的毛頭小子,而自己的果斷追隨,也會讓這位少主,對自己感恩戴德,自己對他的扶持,也會讓小少主記在心底,或許未來兩位大人回來,在保護少主這一事上,他也是首功。
其實帶付琪來這里,也是他早就決定了的,就算付琪不打算來,他也會勸付琪來看看這場戲。
這場由他策劃的戲,特地做給付琪看的戲。
他想到了年少的付琪,心里肯定是善良仁慈,而且是沒見過大風(fēng)大浪,既然付琪選擇了做這個老板,那肯定也要提前看看,感受一下真正的江湖。
同時,方魚的出現(xiàn),或者說方魚一眾人的結(jié)局,也是他安排好的。
那些敵人,確實是敵方的人,但是方魚的出現(xiàn),是他安排的。
方魚及手下幾十個人,雖然不少,但是又怎么是相同數(shù)量下的來自一流勢力的人的對手,他們只不過是棄子,用來做戲給人看的棄子。
白管家心底里,說到底還是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管家,在他看來,付琪只是一個傀儡罷了,就算是拿著傳國玉璽,你也不過是個阿斗,扶不扶得起,也要看我想不想扶你。
他當(dāng)了這么多年老大,來到南城就遇見了那兩位大人的嫡子,又怎么會不動心思。
哪怕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面具,他也不動聲色,擂臺戰(zhàn)該打打,但是消息的封鎖他做到了極致,直到再封鎖不住,總歸會泄露,他也知道,所以他有更多的打算。
血狼就是一個跳板,是他接近付琪的跳板,他想要用血狼來看看,這個少主放著學(xué)不去上,究竟想干什么。擂臺戰(zhàn)打的也差不多了,但是出了點意外讓有些過程變得復(fù)雜了,他干脆提前了計劃,直接開門見山,遞上投名狀,讓出老板的位置,心甘情愿成為付琪的手下,做一個所謂的管家。
但是對白管家來說,付琪的存在,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好處,哪怕他當(dāng)這個管家,哪怕他低聲下氣,都無所謂。付琪在他眼里只不過是個小孩子,任意拿捏,明面上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就是了,但是一切還是要歸我掌控。
所以才會有了這一出,殺雞儆猴,付琪真的沒想到,白管家會這么做。
在他看到方魚這一幕的時候,看著那地下一地的尸體,他真的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切都因他而起,如果不是自己,方魚和他的那幫弟兄不會是這個下場,他認識其中的幾個人,那天他們就站在自己家門口,方魚蹲在他們的邊上抽著煙。
他以為,他寬恕了方魚,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可是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在想為什么。
不可能會出現(xiàn)這么巧的情況,僅僅是幾個小時不到,方魚就以這樣一幅場景出現(xiàn),他走近方魚,聽到方魚說的那句話,他才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
他說,他不怨他。
當(dāng)時白管家就站在他的身邊,給他撐著傘,一臉淡然。
付琪是憤怒的,因為他,血流成河。
他懂了,為什么方魚會說,白天的白,遮不住黑夜的黑。
人心,才是這江湖之中最可怕的東西,是這黑夜里最黑暗的東西。
白管家余光瞥見付琪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興奮也沒有憤怒,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到的幽深。
他恐慌了,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是一頭惡龍,隨時可能會露出獠牙,而且他有思想,不是一個蠢笨的惡龍,這種人,最為可怕。他不怕付琪會打,哪怕付琪一個能打十個二十個,他也有辦法治的他服服帖帖,可是他是一頭惡龍,更為恐怖的是,付琪很明顯是看出了什么,而卻什么都沒有表示出來,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如果付琪是用肉搏干掉那十幾個人,白管家或許會夸贊老板威武,可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白管家覺得自己真的是在做夢,要么就是在別人的夢里。
付琪一直以來的自信,他終于知道來源于哪里了。
生死,在付琪眼里真的很簡單,就之前付琪露出的能力,白管家覺得如果這個少主是個沒有腦子只知道莽的惡龍,那自己真的不知道輪回了幾次了。
他這下是真的從心底服了,之前所有的謀劃,打算,想法,從付琪走出那片血海的時候,冰雪消融。
這輩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個人,做什么人不好,非要做對付琪有想法的人。
他穩(wěn)穩(wěn)的開著車,嘴角抿的死死的,吐出了兩個字。
“老板,”
“下不為例。”付琪沒有看他,只是盯著黑夜里的一顆星星,“雪姨那邊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自己會去處理?!?p> “是?!卑坠芗掖髿獠桓掖幌?,一句話,他現(xiàn)在是徹底的死心塌地了,他不想像那些人一樣。
白管家心里不敢有任何的想法,付琪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也對他在玩具店的所說有意見,至今他做的兩件事,全都被老板否決了,這就讓他更為恐慌了,這個老板,怎么會是一個簡單的人啊,明明才十六歲啊,不僅心智如妖,而且本身就是個妖怪。
付琪也不想猜白管家在玩具店跟雪姨商量了什么,但是最后雪姨送客時候的不耐煩,顯然是白管家的話讓她不滿了。
至于,在白管家和方魚面前暴露熱水,付琪毫無過多的想法。
那個時候,他什么想法都沒有,就是單純的想凈化一下黑暗。
這片渾濁的江湖,需要用熱水來洗滌。
若江湖是黑暗,不如變成紅色。
僅此而已。
得到熱水這么久,他還是被束縛了,被普通人的想法所束縛了,其實,他早已不是一個普通人了,他又何必跟一個普通人一樣行事。
更何況,這江湖如此骯臟,他實在看不下去。
付琪也不知道,他的心境就這樣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熱水,實在是沉寂太久,這江湖,注定要因他而沸騰,去除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