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王城之中,嵬應(yīng)如與妙心二人對坐不語已經(jīng)三個時辰了。
除了偶爾有婢女進來換茶,便再沒有人敢進來“打擾”他們。
神王離開魔域數(shù)月,也不曾聽聞其他仙門中傳來被屠的消息,嵬應(yīng)如越等越心焦,吵嚷著非要帶人去尋玲瓏不可。
正好奇氏山莊傳來消息,看了飛鴿傳書后兩人就呆坐到現(xiàn)在還沒回過神來。
“奇淼那矮子莫不是看錯了?”嵬應(yīng)如終于忍不住先開口說道。
妙心一臉嫌棄不知他腦子里有沒有仔細想過:“他還能看錯?那其他人就都是瞎子了!就奇淼那箭術(shù)你敢說他眼神不好嗎?”
想想妙心說的也是實話,嵬應(yīng)如一拍大腿,總算又想到了個好理由:“那就是被人迷惑了,我聽說仙門不少人暗中修行我們的禁術(shù),你說會不會是……”
“哎,神王如今已是羅剎鬼身,誰能迷惑得了他?!?p> 妙心實在是不想與這個笨老粗再說下去,喚來了婢女把早就備好的東西——一塊手掌般大小的長黑牌子交到了她手上。
“把邢殟印送到奇氏山莊,告訴奇淼信我已經(jīng)看過了。”
神王一直未歸,無人操持大局對于辦事得力的魔域下屬按規(guī)定是要賞賜的,妙心隨意選了一樣派人給他送去,當作神王的恩典。
奇淼思前想后還是把寒食鎮(zhèn)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妙心,也一并把沈嚴軟禁于自家山莊一事提了提,想著試探得知神王的心意也是好的。
結(jié)果收到了妙心送來的入城方印邢殟,有了這張方印他便能安穩(wěn)進入豐寧直達魔域王城,不免有些激動的握緊了這張方印,這些年的苦等終是沒有白費。
既然神王未有指令,沈嚴這人也只好由他繼續(xù)“看管”下去了。
上江城的街市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偶爾只有三兩家做生意的人開著鋪面,但也都是賣的衣服布料胭脂水粉之類的,偏酒樓飯館這些地方一概沒人開門營業(yè)。
上江三面環(huán)水是個靠水養(yǎng)人的地方,煉羽裳看到上江如今這番景象當時便已經(jīng)猜到了悅水那日撞擊他們的便是外面?zhèn)餮哉f起的古眼烏鰩。
那是一種水中龐大的群居之物,常年尋游在各地水域,仙門特制的千棘網(wǎng)便能將它們擒獲,丟入火堆中燃盡即可也沒什么值得懼怕的,只是上江這突然猛增的數(shù)量讓人咋舌。
面對如此數(shù)量的烏鰩,段家自然是應(yīng)對不了的只是即便如此段崇也不愿讓容家插手,為保自家臉面不顧城中百姓的性命,當真是可惡。
“跟你一起的人現(xiàn)在何處?”
聽完秋霜的話,段崇兩眼發(fā)直,狠狠的問道。
他身后的段家弟子聽他開口說話便立即散開左右將煉羽裳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煉羽裳不想理會:“那你應(yīng)該去問他,腿長在他身上。”
段崇臉色一沉:“念你也是仙門弟子我不會把你怎樣,你不愿說我不逼你。”
他用手指了指秋霜恫嚇道:“既然煉姑娘她不承認有這回事,那就是你蓄意污蔑了?!?p> 秋霜哪里驚得住他這句話,嚇得使勁搖頭哭喊:“不是的,那日確實是與她一同的公子驅(qū)散了水里的怪魚,我親眼看見那些怪魚被他燒得逃竄,全數(shù)沉入水底了的。”
小靈兒不可置信的看著秋霜自言自語道:“難不成真有能操控熠火之人……”
“她……她說的當真?”
小靈兒緩慢的扭頭看向煉羽裳,一副驚奇不已的模樣。
應(yīng)詹、伯景也齊齊把眼神落在煉羽裳臉上,一個個等著聽她答復。
見他們都望向自己,煉羽裳知道段崇想要以此逼她就范說出蕭影的身份。
“秋霜姑娘說的事是何時發(fā)生的,當時我是否在場?”她本就沒有親眼目睹又如何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時你在船艙與小姐一起,并未在場……”秋霜想了想慢慢說道。
楚重黎似乎著急了:“你記清楚了嗎?看得真切不?”
秋霜頓了頓道:“是沒在場的?!?p> “我問的是火!能在水中燃燒的火”楚重黎異常激動的說道。
段崇上前一步他的眼神緊緊把煉羽裳鎖住,不留一絲縫隙。
“與你一起的到底是何人?”
仙門中無論哪個世家弟子能放出熠火,他都是令人畏懼的存在,而且段崇從未聽說坤靈之上有這樣的人,如果是真的這人隱藏自己的實力又是為了什么?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這丫頭說出此人的下落?!?p> 就在他暗自思量之時,一道白光托著長影略過煉羽裳的頭頂,她抬頭望去是一支長約三尺前端閃著一團白光的巨型長箭飛射而過。
“飛虻箭!”段崇看著飛嘯而過的長箭大聲說道。
長箭劃破上江的碧空,以一個半弧線收尾直愣愣的栽入了江中。
所有人一片寂靜,大家都被段崇的話驚著了,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結(jié)果只是靠蠻力胡亂拉射又毫無威力,最后箭還跌入了江里,這射箭之人簡直就是愚笨到家。
楚重黎搖頭捂臉道:“定是上江哪戶蠢人又在丟人現(xiàn)眼了。”
“你馬上過去看看是何人,趕緊讓他們滾回去?!?p> 楚重黎身心俱疲,交代楚佑過去查看。
楚佑還未走出幾步,便被楚飛鳳叫住了。
“等一下!”她覺得事情有些古怪,江面安靜的離奇,按理說長箭掉入江中勢必會引來那群怪魚,怎會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
段崇足尖輕點,一躍而下跳上了江面那艘楚家樓船,他走近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所有烏鰩竟然已盡數(shù)化為灰燼,除了江上那依稀可見的一些漂浮殘物。
“果然是熠火!”
段崇轉(zhuǎn)身飛回岸口,帶著段家數(shù)名弟子朝著飛虻箭射出的方向追趕而去。
楚重黎有些喜不自勝:“烏鰩是不是都死了,是不是都死了,鳳兒我不是眼花了吧!”
“………”楚飛鳳朝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水神保佑,天女庇佑!”
楚重黎高興的手舞足蹈,連忙吩咐下人驅(qū)車回城,楚飛鳳扶起秋霜也一并上了馬車。
煉羽裳覺得此事蹊蹺,想要跟去看看:“應(yīng)詹你們先回金陵把這里的事告知夫人,我留下來還有事情要辦,夫人如果問起你們就說是上江城的事還沒了結(jié),其他的一概不許提?!?p> 小靈兒擔心她闖禍說什么也要跟著,煉羽裳怕他跟著自己難免會遇到更多危險,他不在青陶夫人身邊,自己還真的放心不下。
“我不會有事,我答應(yīng)你絕對不與他們起沖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行了吧!”
“你……你這樣豈不是更吃虧?!毙§`兒有些著急道。
“哎呀,哎呀你看那是什么?”
煉羽裳指著江水驚訝的表情讓小靈兒猛的轉(zhuǎn)身,以為是沒有除盡的烏鰩,嚇得他直呼:“在哪呢,在哪呢?”
“噗呲……”
應(yīng)詹忍不住笑了出聲,伯景對著煉羽裳遠去的背影喊道:“師姐早些回來。”
小靈兒:“………”
回金陵的路上,他一直都是氣鼓鼓的,應(yīng)詹連連安慰他道:“靈師兄莫要生氣了。”
他怎能不生氣,段家的人豈會那么容易放過她,如果沒有查到什么蛛絲馬跡,她這樣跟去反倒成了自投羅網(wǎng)。
……
蘗河段家的丹房內(nèi),一個輕手輕腳的身影慢慢走了進去。
沒有明燭,丹房內(nèi)漆黑一團,來人卻十分熟悉的繞過房間內(nèi)那一鼎足有數(shù)人寬的金銅丹爐徑自走向了靠著墻壁的藥柜,上面擺放著不少藥瓶,大大小小瓷瓶也不知里面裝的是藥是毒。
“宗主說了這些天讓二公子禁足,你們給我把眼睛放亮些絕不許他離開房門半步!”
段家大弟子段銘章素來是出名的嚴苛,段焚星親自下令不許段業(yè)離開房門,便是死,他的尸體段銘章也是不許他離開房間的。
只是再嚴絲合縫的守衛(wèi)也抵不過段業(yè)那想要飛出房間的心思。
依次拿起藥瓶一個個聞了聞,發(fā)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段業(yè)有些著急管不了那么多的伸手從懷里掏出了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打算看清楚些仔細找找。
“…………”
“大伯特意在此等我,看來我是找不到聚靈丹了?!倍螛I(yè)剛點燃蠟燭就看見了一張極為熟悉的臉。
段焚星一動不動的站在丹爐邊,兩鬢烏黑亮澤僅有一撮白發(fā)分別垂在耳際,額頭微有幾絲紋路不甚明顯,一身長袍及地正面色陰沉的看著段業(yè)。
“你兄長如今還在上江忙著應(yīng)付古眼烏鰩的事,你不去幫忙竟還私自偷入丹房拿藥,真是我們段家的好子孫?!?p> “既然你這么喜歡進丹房,就給我跪在這金銅丹爐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
段業(yè)放下手里握著的藥瓷瓶,把膝蓋處的衣襟朝前一揮,二話不說的跪在了段焚星面前。
他從小到大犯錯都是罰跪,這段家上下沒有一處不是他沒跪過的,這下好了又多了一處煉丹房,白沅廷要是知道了又該要笑他了。
跪在冷冰冰的丹房內(nèi),段業(yè)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被兄長懲罰的日子,只是這次沒人在門外等著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