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夏王羿行走在夏都的街巷間,鈴木友紀在驚嘆奇特仙術文明之余,感受到的矛盾感也在愈發(fā)強烈,并非人人平等,而是給予超高國民待遇之后,仍嚴格劃分三六九等,夏都的科技水平大致是異聞帶內(nèi)獨一檔。
異聞帶內(nèi)理論上夏都的科技水平不說普及,給予半數(shù)國民享用理論上應當可行。可就像冀國的工坊制作給流放之民的面食里要特別摻雜碎砂降低面粉精度,當前所見的玄幻之街景僅限于異聞帶內(nèi)“最強”的城市可以使用。其他大型城市為另一檔次,小城市則再降一檔……直至邊陲地區(qū)的流放之民生活在最低檔次。沒有抱怨的資格,因為荒野上橫行的魔獸就能夠輕松屠滅小山村,異聞帶內(nèi)至少這些最低檔次流放之民村落能保障基礎生存權利。
可以獲得更多,但都要憑實力說話,站在“強者”的席位,對應才能享用高檔次的文明恩惠。
鈴木友紀感受到了如海一般的冷酷的“寬容”,也感受到了如山一般威嚴的“神制”。這里的人依舊是人,活得更為純粹,也有自我,但鈴木友紀覺得這樣的文明下定義的“人”目的性過于單一直白,或許存在著隱患。她不是專業(yè)的社會學家,無法通過所見的積累,一針見血點破,只是感覺不妥。
另一方面自己的從者現(xiàn)在無法回應自己,大概是被同行的“盟友”仙人太公望干涉了,具體情況不明,看向自己的令咒,鈴木友紀不清楚使用令咒強令Berserker白起的可行率,況且明目張膽召喚來白起,夏王羿肯定視作宣戰(zhàn),當前勝算多少鈴木友紀看得出。
從容扮演當?shù)貙в谓巧南耐豸嗾菍ψ约旱膶嵙^對自信,因此放任鈴木友紀反復嘗試聯(lián)系從者的行為,他甚至期待鈴木友紀最后的反抗快點,如他告知那樣,臨近圣皇太一蘇醒的時間了。
“說起來,你們不建造圣皇太一的專供廟宇嗎?”按鈴木友紀在迦勒底的學習,各古老文明不論希臘、埃及都會專門建造主神或重要神明的專供神殿廟宇,以示當?shù)仳\信仰。異聞帶的中國夏朝,仙界宛如敵人,當?shù)厥刈o神又在神戰(zhàn)中全數(shù)隕落了,作為勝者與異聞帶建立者的圣皇太一類似后世那種唯一神概念,即便如此在夏都隨處可見供奉不同自然神的神像器皿。
“這正是圣皇陛下的‘寬容’體現(xiàn),祂只代表至高、天、極星等最高概念,允許過去的信仰照舊存在,甚至圣皇陛下也不強求我們增添供奉。但蒙受圣皇恩典的萬民又怎會分不清事理,我們自然而然地在所有祭祀中供奉圣皇陛下,不過神像之類不允許……”夏王羿闡述他認知里如同常識的事實,但今日經(jīng)鈴木友紀一提,他隱約也覺得圣皇作為上古早已存在的至高神明,習俗是跟其他神明差別很大。
據(jù)夏王羿所學的上古文獻,神明間存在權柄兼并和彼此吞沒取代之類的特殊情況,例如一個部落的風雨之神同時也是另一部落的雷暴大仙,這種秘密自然只存在稀罕的文獻中不會傳播民眾。圣皇太一只占據(jù)最高的概念不向下兼并侵占,還禁止民眾對祂神像供奉的確很特別。
不過夏王羿一直沒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如今被鈴木友紀提醒仍是一想即忘,冥冥之中全異聞帶的人都不被允許思考這類問題。
“神像?”鈴木友紀粗略掃視街邊供人參拜的自然神像,也沒深究這個問題,不過她發(fā)覺無論哪個神像都造得沒有人形,或有人形卻長著獸臉。
“其實按歷法,今天本是慶祝豐收的日子,原本就會舉辦盛大的祭祀儀式,正好本王大勝而歸,是喜上加喜的好日子?!毕耐豸鄾]提他身為夏王也有住持祭祀儀式的職責,尤其是還秋分時節(jié)的豐收祭,今晚他要是繼續(xù)在外打獵度假,免不了犯瀆職之罪。他給自己安排假期也是照著歷法計劃的,當然遇到鈴木友紀屬于預料之外的收獲。
鈴木友紀對此興趣乏乏,她反倒覺得自己運氣不佳,當前場合無對策可用。
“今天也正好是白天與夜晚等長的日子。本王小時候覺得進進退退計算繁瑣的歷法麻煩無用,后來才知道這套歷法對農(nóng)業(yè)種植十分有用……”
夏王羿自身對所用歷法也沒深入認知,只是覺得作為當?shù)靥厣斜匾蛲饨绲娜丝湟环?。他也不記得歷法由來了,祭司們更懂這方面的事情。
鈴木友紀不知為何想起了一個中國相關的傳說“女媧補天”,就像基督教有創(chuàng)世紀,各地都有類似十分玄幻的開天辟地神話傳說。正好按仙人太公望的告知,當前仙界三大至尊便是“伏羲”、“女媧”、“神農(nóng)”。
“創(chuàng)造歷法的是-----?”鈴木友紀也不知為何自己要問女媧的事情,但在她話說出口后,后半句沒有了聲音,像是有外力引誘著她報出三皇之一的真名,并隱去了鈴木友紀的聲音。
“你剛才說什么?”沉浸在大夏仙境繁華之景的夏王羿突然感到周圍變得瞬間寂靜無聲,他頓時緊張地看向身后的鈴木友紀,卻見周圍仿佛靜止一般停滯了,鈴木友紀停滯的身體在他的眼中呈現(xiàn)出絢麗的蛇形花紋。
“是誰!在本王面前作妖!”立刻掏出弓矢,放開感知能力,夏王羿感覺自己周圍宛如深海之中,空氣是靜止的,景物也是,極大阻礙了他的感知能力。所幸千里眼能力不受影響,他定神凝視向“鈴木友紀”
蠕動著的蛇形花紋在千里眼視界中進一步旋轉放大,直至變化為比祭臺還要高大的蛇身,這并非鈴木友紀的奇特法術,夏王羿分得出,與散逸著惡念的鈴木友紀截然不同,這一次出現(xiàn)的蛇具備極高的神性與創(chuàng)造概念。
夏王羿通過蛇的花紋看到了洪荒混沌,看到了天地分層,看到了萬物初生,看到了四圣列位……無盡的創(chuàng)造中,構筑出鈴木友紀剛才的問題與答案——“創(chuàng)造這套歷法的人?”
“你是女媧?”
夏王羿驚呼間差點射出箭矢,但他感覺不對,如果所見僅為幻覺,那射出箭矢依舊會射向鈴木友紀。
“人子啊,天道不變,地規(guī)旋轉,時節(jié)不變,萬物演化。汝等可知三皇之怒乎?必天地異變,生靈涂炭?,F(xiàn)俯首獻身,叛逆作亂之罪仍有寬恕之息,此為仙界之大慈悲也,望汝等惜命自知!”
旋轉的巨大蛇形逐漸分化出上半身似人的無面巨物,祂靠近夏王羿,從脖頸下吞吐出紫黑色的兩條蛇信子,宛如分叉的毒蛇,將威脅與宣戰(zhàn)含義更為精確傳遞給夏王羿。
“哦,本王想起來了。之前一戰(zhàn)中被圣皇太一陛下連同那個什么神農(nóng)一起被壓制的女神?你們那個伏羲可被本王一箭陣前擊傷了。好像跟你的模樣差不多,也是長著半截蛇身。你們仙界現(xiàn)在是沒活人了?淪落到你們?nèi)齻€親自下戰(zhàn)書?”夏王羿很自然地使用了嘲諷,他在戰(zhàn)場上遇到值得一戰(zhàn)的敵人都會如此,能打亂敵人的節(jié)奏與理性有利于自己作戰(zhàn)。
對于夏王羿的大不敬之言,顯現(xiàn)真身的女媧也沒在意,本就是走個流程罷了。誠如對方所說,最近一次仙界上的戰(zhàn)斗,祂眼前的篡位王一箭擊傷了三皇之首伏羲。今天再一次近距離接觸,女媧保持著極高的戒備心,可相互觀察間祂發(fā)覺如果剔除“九鼎”之類法寶,眼前的神性人類也就那個級別罷了。比絕大多數(shù)的仙人強,但到不了祂們?nèi)始墑e。
所以上一次伏羲被擊傷就顯得很奇怪了。女媧憑借祂常理的知識立刻得出了結論——名為“羿”的神性人類對于每一類神明如同天敵一般。
脖頸處收回兩條蛇信子,轉而變?yōu)殚_裂的大嘴,“原來如此。甚好,甚好,汝等既不識好歹,它日勿怨仙界無情!噗呲呲呲……”
帶著不屬于人類的古怪聲響,豎起巨大蛇尾的女媧逐漸淡去,祂并非單純離開,而是本著已經(jīng)宣戰(zhàn)敵方不降,隱秘地發(fā)起了攻擊。
夏王羿下意識以為對方離去,卻在即將放松之際,預感到了危險,立刻原地跳起。
一條無形的巨大蛇尾掃中跳起的夏王羿,而后鮮紅的異光吞沒其身,毒液與祝?;祀s在一起,澆灌被祂俘獲的敵人。即是愛亦是惡,即是萬物之母也是無情之神。
本可以輕松溶解普通仙人或土地神級別的一次攻擊并未對夏王羿造成顯眼損傷,相比于威力更強幾分的伏羲,祂的攻擊手段更為多變隱秘。
夏王羿在束縛中使用仙力強行掙脫,危急關頭爆發(fā)出的力量讓女媧都頗為意外。
“看見你了!”
之前還有顧忌鈴木友紀的緣故,感受危險且被激怒的夏王羿頓時不管了,他在掙脫后使用千里眼能力精確定位了女媧的力量根源,無疑到來的只是部分力量構成的無形分身。
匯聚力量,射出如雷光的箭矢,鎖定、突破、爆裂——一箭足矣。
瞬時增強十數(shù)倍的驚人爆發(fā)力,這一次連夏王羿自己射出箭矢后都驚到了,他也沒想到一瞬間自己變得更強了。果然只有遭遇更強的敵人,他才能在危難關頭突破自身修煉上限。
箭矢突破鎖定的目標后,四散分裂為數(shù)道雷光,并朝著天空飛遠,夏王羿眼前蠕動的扭曲巨蛇跟著正式消褪,殘留的女媧神力完全被抵消了。
在他落地后,周圍景物與空氣脫離停滯,聲音跟著回到他耳中。鈴木友紀嘴中伸出了一條枯萎的毒蛇,全然不知剛才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