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一幕，被還站在窗前的楚依云收入眼中。雖然聽不到他們說的話，但它還是猜得出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禁對李弘冀多了幾分好感。
她是犯官之后，被收入教坊司的時候比那個小姑娘的年紀還要小上一些。幼時吃的苦楚現(xiàn)在還不忍回想。為了一口吃食，她只有拼命的去學(xué)那些嬤嬤教的樂器和曲子。
后來，便來到這紅玉院?；f來好聽，也只是年輕貌美時仗著有幾分才藝，才能在一群男人當中周旋，不至于早早的失了身。
如果這時能找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為自己贖了身、納為妾室，那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若是沒那么幸運，等年紀稍長，失了花魁的位置，便也保不住清倌人的身份。到那時候，自己也便如泥土一般，再也無法翻身了。
所以，她一方面為那曹家姐妹脫離苦海而高興，另一方面也頗有些羨慕。
正在她胡亂的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老鴇子噔噔噔的上了樓，走進了楚依云的房間。
“依云，依云！”老鴇子進了屋子，氣兒還沒喘勻就把兩個丫鬟攆了出去，開口道，“我的女兒啊，下次這位李公子來的時候，你可記得千萬要招待好。那可是貴不可言的貴人吶?！?p> “貴不可言？”楚依云抿了抿嘴唇，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張紙，上面寫著的正是那首《南鄉(xiāng)子》。
那老鴇見楚依云猜出了李弘冀的身份，也不多言，只是笑著說，自己可沒告訴她李公子的名諱，叫她不要說漏了。
那群芳樓與紅玉院離得不遠，李弘冀和林書航一眾人便沒有乘車，索性步行了過去。
“群芳樓可不同于其它的風月之地?！?p> 林書航可能是怕李弘冀不知道群芳樓的情況，萬一鬧出了笑話臉上不好看，就和他介紹起群芳樓來。
“這地方說是風月場所，里面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卻是一個都沒有。整個場子就是靠幾個能歌善舞，又有些才貌的女子撐起來的，帶著一眾的女子排演歌舞?！?p> 李弘冀一怔，在這個世道里，能支撐起這樣一座青樓的可不是一般人物。
“就沒人鬧事用強嗎？”李弘冀頓時來了興趣。
“這群芳樓其實就是那花魁杜秋煙的，她在潤州號稱歌舞雙絕，與紅玉院詩曲雙絕的楚依云并稱為潤城雙美。
杜秋煙原是富商家的千金，那她父親和我朝一位大人相交莫逆，據(jù)說在那位大人貧寒之時多有資助。那位大人之前在別國為官。后來國滅，那位大人受到波及，富商也受了牽連，家道敗落，杜秋煙便流落在了風月場。
后來那位大人在我大唐得到天子重用，發(fā)跡之后便費盡心力尋那富商。得知富商已經(jīng)故去，便將恩情報在了杜姑娘身上，收做了義女，想要留在身邊，哪想那杜秋煙感念落難時幾位姐妹的照拂，將幾位姐妹聚攏在了身邊，便開了這賣藝不賣身的群芳樓。
有那位大人照拂，自然是沒有什么不開眼的人在這里鬧事?！?p> ”其實和其余的風月之所相比，我倒是覺得這種單純看看歌舞的地方更舒坦一些?！袄詈爰叫Φ馈?p> ”果真？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傲謺窖劬σ涣?，頓時有找到了知己的感覺?！痹谙铝謺?，不知李兄名諱？“
林書航？李弘冀一愣，自己那未過門的媳婦不是有一個同胞弟弟就叫林書航嗎？
再想想剛才那個仆人說的小姐即將大婚……
MD，不會這么巧吧？李弘冀有點郁悶，還好這群芳樓還算干凈，不然和自己小舅子逛青樓算是怎么回事兒。
”呦，這不是林大公子嗎？上次連門都沒進去，怎么？今天還叫了幫手了?“
在離著群芳樓百十步遠的路口，碰到了兩個帶著仆役丫鬟的青年男子，年紀也就和李弘冀和林書航相差仿佛。一開口，就顯得不大友善。
”凌老二，你一個庶出也敢和我這么說話？叫你大哥來還差不多?！傲謺揭膊皇巧撇缱?，張口就懟了回去。
那被稱作凌老二的頓時臉色鐵青。庶出，一直是他的一個逆鱗。
”我大哥在這的話，哪里輪的到你猖狂？“
林書航?jīng)]再理他，翻了翻白眼，拉著李弘冀向前走去。
這回陳樹可沒攔著，他剛才也聽到林書航介紹自己的名字了，暗自還在笑這小子不認得自己的姐夫，哪里還會怕是什么歹人要害的主子。
”咱們別理他！“林書航憤憤道，”要不是看在他家同……他家是皇親國戚，今天非得打斷他的腿?！?p> ”凌家啊……“，李弘冀暗自嘀咕。自己的便宜老爹有不少妃子，最受寵的便是自己的母親和凌妃?？磥磉@個凌老二就是凌妃家的親眷了。
”沒能進門是怎么回事兒？“相比較凌家老二的挑釁，李弘冀對林書航上次進不了門的事情頗為在意。
說起這個，林書航倒是滿臉羞愧。
”這群芳樓什么都好，就是規(guī)矩多了些。她們每三日才會開門表演一次，要看表演，需經(jīng)過論才、圍茶、文戰(zhàn)三關(guān)。過了三關(guān)的才子可以帶著一位朋友觀賞她們的演出。
所謂論才，多數(shù)是切磋詩文；圍茶就是品茶，吟詩作對；最后文戰(zhàn)便是填詞。每關(guān)都由眾位佳人品評。
其中論才取十六人，圍茶取四人、文戰(zhàn)取兩人。獲勝的這兩人，若是還帶著他們的朋友，便是四人觀看佳人演出。
另外，論才取勝、圍茶落敗者會出資資助本次演出，在其中也會選出兩位出資最多的。帶上他們的朋友，便又是四人。
這樣，最終最多便會有八人觀看歌舞。
而小弟于文章一道并不出彩，上次便是連論才都沒有通過，自然就沒能進了群芳樓的門?！?p> 說到此事，林書航頗為尷尬。
李弘冀聞言倒是眼睛一亮，這群芳樓也是好手段。饑餓營銷、門票拍賣這種營銷手段順手拈來。若是有什么生意倒可以和這杜秋煙合作一番。
他看了看林書航，揉了揉鼻子，心里想著要不要幫自己這小舅子一把，也不能看著他又進不了門丟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