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古箏的、吹薩克斯、笛子的,很多人坐在階梯教室,前面有一名老師拿指揮棒指揮著。
生動有趣。
我去簽完到,助教老師讓我去領小號,我掂著小號,試著吹了下,不響。
初三五班張曉宸?
我抬頭說是。
助教老師走上前,說小號這樣吹是吹不響的,我教你。老師說完,從身后拿出一個小號,只見他抿著嘴有節(jié)奏的吹著,義勇軍進行曲在耳邊響了起來。
張曉宸,右手握住下面橫條,嘴巴接觸小號時,雙唇抿住,用嘴縫吐氣。
我按照老師說的,試著吹了下。
小號響了。
不過太刺耳。
很好,我教你看樂譜。
等我出來才知道,學校音樂團要在9月底演奏義勇軍進行曲迎接國慶,我算了一下,還有不到兩周時間。
時間很緊湊呀。
每到自習課,我都會去階梯教室練習,雖然看不懂五線譜,不過在老師的特殊教導下,我學會另一種辨別辦法。
一天練習完,我上樓往教室走去,身后傳來班頭的聲音。
張曉宸,你去哪了?
我回身說:“李老師,我去階梯教室練習小號了。”
“練習小號,我怎么不知道?”李老師說。
“我以為音樂老師跟您說了?!蔽野褕竺氖抡f起,班頭皺眉說會去核實,讓我先回教室。
我郁悶的往教室走去,副課老師的辦公室跟主課老師不是一間,兩個辦公室也不在一層,估計我和音樂老師,都以為對方跟班頭報備了。
這事弄得。
放學時,李老師把我叫到一邊,說清楚了,以后在有這樣的事提前跟他報備。我點頭說會的,李老師努了努嘴,我轉身離開教室。
“張曉宸,班頭叫你干啥呢?”我看著王瑞,說最近在校樂團練習小號,忘記跟班頭說了。
王瑞說:“喲呵不錯呀,有漂亮女同學沒?”
我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邊兒玩去。
現(xiàn)在請大家欣賞,學校音樂團為大家?guī)淼模x勇軍進行曲。
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表演,我調整了幾個呼吸,隨大部隊上臺。
大家不要緊張,像平常咱們在階梯教室里練習一樣,來,我們開始。
隨著老師揮舞著指揮棒,我們按照原先的步驟,井井有條的進展著。
好,謝謝樂團為我們帶來的音樂,下一個節(jié)目……
同學們走了。
這回吹小號算是超常發(fā)揮,一首下來,我大腦空白的跟隨團隊下臺。
你們很棒,把樂器給龔老師,快去你們班級那坐吧。
老師說完,我們鳥獸散歸在各自的班里。
“小樣可以呀,我剛仔細看了一下,樂團就你一個小號手,厲害?!蔽铱粗跞鹭Q起的大拇指,摸了摸腦袋笑出聲。
國慶節(jié)結束后,我騎著自行車上學,早操結束后,剛走到教學樓,聽見身后有人喊我。
我隨著聲音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人,回頭跟大部隊繼續(xù)往前走去。
估計出現(xiàn)幻聽了。
課間休息,我跟王瑞在樓道閑聊。
張曉宸,剛叫你怎么不理我。
我看著她,好面熟的臉,一時想不起她叫什么。
我是殷樂呀,興慶小學咱倆做過同桌。
我拍了下額頭,笑著說:“對,想起來了,你怎么在這,轉學來的嗎?”
她點頭說是,我問在幾班?她指了指樓下說五班,我疑惑的看著她,殷樂解釋道:“因為學習沒有跟上,家里人讓在上一年初二,我覺得臉面掛不住,所以轉學來九十中了。”
我點頭表示理解。
她說:“前幾天學校文藝演出,在操場大講臺看見你吹小號,一眼就認出是你,剛才做操完叫你也不理?!?p> 我無奈的說:“每次早操回教學樓,黑壓壓的不敢停,怕被萬馬奔騰。”
我倆哈哈大笑。
“那我下樓了,有空上來找你玩。”殷樂小跑著離開了。
“張曉宸,你小子太不地道了,也不說介紹認識一下?!蓖跞饟е艺f。
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荷爾蒙爆發(fā)了,見個女人就冒光?!?p> 瞧你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嘛。
我倆走進教室,余光中看到王瑞那失落的小眼神,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小子。
天可真冷,我把手塞進棉衣口袋里,今年11月比去年冷多了,我哈了口哈氣,看著街道上被風吹起的塑料袋和紙片,低頭向學校走去。
也不知道王瑞去哪了,這都快一個禮拜沒來學校,上次聽楊濤說,王瑞和班里幾個小太妹貌似跟了個老大,在金花路那混著。
初三時期,正是兩極分化的時間,好壞在這一學期一瞬間迸發(fā)出來,好學生討論的是學習,差學生談的是社會。我無聊的坐在座位上,看著最近跟王瑞走的比較近的幾位女生。
這幾個女生,上學穿著時裝鞋,一出校門從書包里拿出口紅,往嘴上涂抹著。
其實我們班還算緩慢的,在去年,后面幾個班早已效仿古惑仔,西服、皮褲、甩棍,整天嚷嚷著把誰誰誰的地盤搶了,跟哪哪哪個老大,每每看到,我都是避而匯之,不與這幫人起沖突。
唉,這是趨勢。
兩門課后,這幾個人背起書包一哄而散,我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
王瑞,是你說不要混的,你這小子,我聽你的,你怎么不講信用啊。
周末天太冷,我步行去王瑞家,敲門進去后,看見他染了一頭黃毛,他家人正在訓斥他。
你看你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了,成天不學好,跟社會上的人瞎混在一起,你讓我們的臉往哪擱。
王瑞,你得是一直么起學校,剛好張曉宸來咧,你最近到底干啥捏,倒是社話么。
我看了眼叔叔阿姨,張了張嘴不知說什么,現(xiàn)在的王瑞真是大變樣,黃毛緊身衣,乞丐褲尖頭皮鞋,要多痞有多痞。
王瑞站起來說:“行了,我的事你們不用管,走,張曉宸。”
我見王瑞往外走去,慌忙跟叔叔阿姨告罪一聲。下了樓,我跟王瑞一直走到之前去的炮房街游戲廳,我見他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煙,向游戲廳老板借了個火。
他吐了一口煙,張曉宸,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看著他老練的夾著煙,說最近你忙啥呢,怎么不來上學?
王瑞吸了一口煙,從鼻孔冒出白氣,“上學有什么意思,外面多精彩,出門坐出租,吃香的喝辣的,去別的學校收保護費,多威風,這才叫生活?!?p> 我呆呆的看著他,這小子學壞了。
“你,還來上學嗎?”我開口問道。
王瑞搓著搖桿,淡淡的說:“上學,再說吧?!?p> 我看著王瑞,突然覺得很陌生,我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游戲廳門口走去。
“張曉宸。”王瑞叫住了我。
我駐足不前,回頭說怎么了?
王瑞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說:“我們還是朋友么?”
我瞇眼看了他好一會兒,點頭說不論你變成啥樣,你與我之間一直都是,一輩子的朋友。
王瑞眼圈發(fā)紅,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口,我道了句保重,轉身離開。
王瑞一定有他的苦衷,只是現(xiàn)在無法跟我說起,希望這小子早些醒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格,在特定的時間要做特定的事,而別人,無法改變什么。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在過幾天就要到2002年,這些日子,我跟張帆書信往來,聊的最多的就是我那朋友當起混混,張帆告訴我,他們學校也有很多人模仿古惑仔,拉幫結派,不過比起我們這,過往不及。
那小子自打開混,來學校就兩三次,聽班頭的意思想要開除王瑞,鬧得王瑞家人又是求情又是賠不是的,為了王瑞的事,他家人沒少往學校跑。
聽班里那幫小太妹聊天,我也慢慢知道,王瑞跟的老大叫曹盔,大約二十五六的樣子,在金花路一村子那混著。
王瑞跟那人出去,過個馬路去對面,因為離輕工比較近,中間有座立交橋,都是打車而去。
真夠騷氣的。
一天上學,剛進教室聽到那幫小太妹在那聊天,王瑞那二貨,不知哪根筋搭錯,昨天竟然跟曹哥鬧翻了。
可不是,估計有王瑞好果子吃了,惹誰不好,怎么跟自家老大鬧僵。
你是不知道,那天我親眼見曹哥把一不開眼的胳膊弄廢,那場面,嘖嘖。
我不動聲色的坐到自己座位,心情卻像打翻了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什么情況?
下午,消失很久的王瑞來到教室,往他的特座剛坐下,班里那幾個小太妹就湊過來。
喲,不跟曹哥出去,你怎么來學校了。
就是,旁邊那同學嚼著泡泡糖,說曹哥正滿世界找你呢。
王瑞手一揮說:“真他媽煩的,都給我滾開,我晚點就去見他?!?p> 那幾個人冷嘲熱諷后揚長而去,我走過去問:“出什么事了?”
他抬起頭看著我,說沒事,過兩天一起玩,現(xiàn)在只想休息會兒。
我看著他滿眼的紅血絲,拍了拍他回到座位。
王瑞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上課時李老師見到,也假裝看不見。
兩節(jié)課后,王瑞站起來往出走,我跟過去,問到底怎么了,兄弟之間不能說嗎?
他苦笑的看著我,說我不準備混了,不過之前發(fā)生的事,我去把它辦完。
我拉著他說:“你可不敢做什么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