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贖罪
鳳敬深簡單粗暴地‘認罰’，他雖未承認衛(wèi)刑是他指使故意陷害樓云空，也未承認他與秋暝宮暗中勾結(jié)，但他既然愿意認罰，正昌帝便默認他做過這些事，同時毫不掩飾地散播了出去。
從結(jié)果看，鳳涅羽和鳳庭澤勝了，但當他們知道鳳敬深沒有任何辯駁，主動提出受罰時，心間是難以言喻的沉重。
黎雙月從黎王那兒打聽到消息后，簡直難以置信，在她看來，鳳敬深回來后一定能扭轉(zhuǎn)乾坤，像以往與太子、四皇子的爭斗從不落下風一樣，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輕易地放棄。
許長遠和金笑嫣也有驚詫，但他們算是接受最快的了。
明行意在聽到此事后，莫名覺得鳳敬深是為了黎久蔚才用這種自損的方式迅速結(jié)束這場混亂。
明行意手指無意識地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深暗的鳳眸里彌漫開徹骨的冷意，北狐……鳳敬深，真是陰魂不散。
……
鳳敬深這幾日沒在鳳京中露面，他親自帶人收繳秋暝宮的勢力，那殺伐血腥的狠勁，明晃晃地在向正昌帝昭示：秋暝宮真不是我的勢力，若是我的勢力還用這么費勁嗎？
正昌帝不確定鳳敬深此舉是不是故意，當然他也不想深究，深究清楚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總之，鳳敬深在七日內(nèi)，兌現(xiàn)了對正昌帝的所有承諾。
時間帶著撫平一切的魔力，將這件圍繞幾位皇子的斗爭漸漸平息。
……
明行意已經(jīng)七日沒見過黎久蔚了。
而這一日傍晚，坐在晨曦院外一顆大樹上的明行意閉目養(yǎng)神，伺機而動，忽而聽見下方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為首兩人是黎雙月和黎王，身后跟著各自的下人，黎雙月親昵地挽著黎王的手臂，一臉?gòu)汕蚊髅牡卣f笑。
明行意眼見兩人走進了晨曦院，他的目光保持在他們身影消失的方向，發(fā)了會兒呆，眨了下眼，正要移開目光，卻見穿著一身緋色紗裙的黎久蔚走了出來！
明行意暗沉冷寂的鳳眸驟亮，那一瞬間就像是一盞燈被通了電，光芒璀璨逼人。
明行意的身影‘嗖’地消失，準確躍到了黎久蔚身邊，一把扛起她，飛速離開。
……
一刻鐘后，明行意帶著黎久蔚出現(xiàn)在了漂泊在河面的一條船上。
船頭綁著的竹竿上掛滿了花燈，河面上飄著花燈，兩岸來往的百姓手里拿著花燈，入目所及，都是花燈的身影。
今日是十五，鳳京有買花燈、放花燈、玩花燈的風俗。
明行意和黎久蔚面對面，站在船上，一人垂眸，一人抬眼，無聲對視著。
黎久蔚之所以跟明行意出來，一是因為她看出黎雙月硬要和黎王、黎王妃一起用膳打的什么主意，也看出了黎王妃不想她留下?lián)胶偷陌凳?，所以順了黎王妃的意出了晨曦院，二是她也想和明行意盡快做個了斷。
黎久蔚神色平靜，一雙淡漠的眼眸漆黑如墨，仿佛天上的一片夜色沉在了水中，虛無而陌生。
明行意鴉羽半垂，如云如霧的鳳眸潛伏著變幻莫測的妖光，艷色薄唇緊抿，似在克制著什么，糾結(jié)著什么。
黎久蔚率先打破了兩人的沉默，透亮的聲音輕薄如雪，涼而不寒，飄渺得讓人抓不住。
她的聲音是這樣的感覺，她的人也是這樣的感覺——用什么辦法都抓不住。
“呦呦蠱能不能解？”
明行意眼簾倏而掀開，形狀細長妖異的鳳眸暗黑霸氣，靜靜凝視著黎久蔚。
黎久蔚轉(zhuǎn)身，從竹竿上解了一盞兔子花燈下來，眸光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不經(jīng)意地開口，“仔細斟酌……這個問題的答案決定著日后我還想不想看見你。”
明行意濃密卷翹、折射著周圍光華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黎久蔚撥弄著花燈的兔子尾巴，尾巴‘叮鈴’作響，她水潤的紅唇彎了彎，浮現(xiàn)一個清淺的笑。
明行意眸光落在她臉龐的笑上，一陣溫柔帶著花香的夜風，拂過她的烏發(fā)，也拂過他的臉。
周圍是嘈雜熱鬧的人聲，河水輕輕流淌，帶著船只緩緩漂泊，他們的周圍是一片安靜祥和。
明行意突然就下了決心，心中的猶豫不見了。
“能?！?p> 黎久蔚嘴角的笑意一滯，她手上拿著花燈，緩緩轉(zhuǎn)過臉來，眸子似笑非笑，“又是騙我呢?！?p> 明行意沒什么好反駁的。
“解開呦呦蠱……其他的事情，都好說。”
“不問我為什么騙你？”
“你要實在想說，那等呦呦蠱解開了，我愿意洗耳恭聽?！?p> 明行意柔軟涼薄的唇扯出一個笑，清冷低啞的聲音里融著幾分誘哄，“呦呦蠱我答應解，但你也要聽完我想說的?！?p> 黎久蔚盯了他半晌，似在衡量，而后點頭，“成交?！?p> 明行意眸色深深，若浩瀚星河的遙遠邊際，凝視黎久蔚的目光癡纏溫柔，“我來這里，是為了你?！?p> 黎久蔚下意識地瞇眼，“然后呢？”
“不要多想，不是因為你背后有秘密，也不是因為得到你能有什么利益……我只是單純地為了你?！?p> “單純？你的意思是你隱瞞身份留在我身邊，是出于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你想得到我的人，得到我的心？”
黎久蔚這話直戳明行意的心窩，明行意很想坦誠地點頭，但黎久蔚看他的眼神，說話的語氣，是那么不屑、諷刺。
“得到之后再拋棄？”
黎久蔚的臉色冷沉地像泡在墨水中的冰，眸色直白犀利地讓人震撼、頭皮發(fā)麻。
明行意這一點不會認，堅決不會認，根本不存在的事他認什么認！？
但他知道，此時的他無論表現(xiàn)得多么懇切，甚至挖出心來給黎久蔚看，黎久蔚也不會信他的心意。
所以，他說——
“不，我的意思是，我隱瞞身份，用了卑鄙的手段將你我的命連在一起，換來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的機會……這些，都是我在贖罪?！?p> 贖罪？
黎九蔚一怔。
明行意妖嬈冷涼的鳳眸上仿若落了一層朦朧月色，神態(tài)間是堅不可摧的鄭重，“前世，我欠了你……藍夜?！?p> 藍夜！？
黎久蔚的呼吸驟然一亂，藍夜……是她在t國皇室暗殺團的代號。
明行意怎么會知道？他方才說贖罪……
難道他也是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