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驚濤園的日子平靜無波,孟長瑾也借此免了些宮中的規(guī)矩,夜間也不需要碧溪和香芹守夜,距孟長瑾臨盆還要一段時日,香芹便向孟長瑾求了個恩典,回家探望一下自己的雙親。
香芹走了之后,碧溪也沒閑著,該管的事情一個不落,比起最開始入宮的時候穩(wěn)重了不少,頗有幾分大宮人的氣派。
孟長瑾正輕輕撫摸著自己日漸鼓起來的肚子,安達就領(lǐng)著孟敏芝走了進來。
自從孟長瑾住進驚濤園,除了孟長延最開始來過一次,就屬孟敏芝來的最勤,
孟長瑾最近愈發(fā)嗜酸,所以她今日特意帶了自己做的酸棗糕,一走進屋,就將酸棗糕放在桌上,然后拉了兩條軟凳,招呼著孟長瑾過來。
孟長瑾一聞到這酸棗糕就食指大動,不由得多吃了幾塊,惹得站在一旁的碧溪道:“蘇夫人,還是您有法子,我們娘娘這幾天加起來還沒有剛才吃得多,您快教教我這酸棗糕怎么做的?!?p> 孟敏芝一笑,指了指這酸棗糕:“這還是我從母親那里學(xué)到的,說是她懷蘇允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吃酸的,尤其是這酸棗糕到如今都常常做來吃。”
“等會子我們?nèi)バN房,我手把手教你?!泵厦糁ツ槠鹨粔K酸棗糕,遞給碧溪,“我知道你也是饞了,過來嘗嘗。”
碧溪笑瞇瞇走過來,接過酸棗糕,對著孟敏芝一福:“謝夫人賞賜?!?p> 說著,捧著酸棗糕,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孟敏芝笑著,視線落在孟長瑾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絲落寞在她眼底滑過。
孟長瑾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敏芝雖然初為人婦,但蘇允的三弟妹比她還晚一個月進門,如今都有了身孕,換做是誰都會著急的。
想到這里,孟長瑾準備起身,向孟敏芝招了招手,孟敏芝忙過來扶著她:“好在天氣入了秋,不然再像夏日一樣,估計又是整晚輾轉(zhuǎn)難眠吧?!?p> 兩人相互攙著走出了院子,已是入秋時分,園子里道路兩邊的樹葉都發(fā)了黃,似垂垂的老人,任東風(fēng)吹拂。
路上落了一地的秋葉,踩上去發(fā)出咯吱的聲響,那脆生生的聲音仿佛帶著生命,哼著小調(diào),讓一切都變得柔絮又輕快。
孟敏芝方才的不快瞬間一掃而空,泛著紅暈的臉頰邊還落了幾絲鬢發(fā),輕輕柔柔的掛在耳邊,倒更似一個妙齡少女。
看著心情愉悅不少的孟敏芝,那純凈的眸子里閃著靈動的光,孟長瑾知道不蒙塵的眼眸下,是蘇允替她擋下的外面紛擾。
念及此,孟長瑾感慨一聲:“蘇允對你是極好的。”
“嗯?”孟敏芝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再看孟長瑾那含笑的唇角,孟敏芝頓時霞云飛過,有些不好意思扭過頭,“表姐就會打趣我?!?p> 孟長瑾收回目光,一步步緩緩地走著:“孩子總會有的,你和蘇允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最重要的不正是珍惜當(dāng)下嗎?”
這一句話,讓孟敏芝醍醐灌頂,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落被表姐看在眼里了,瞬間一股暖流從心底滑過。她偏過頭看向孟長瑾,不知何時起,曾經(jīng)眉角含笑,什么事情都看的云淡風(fēng)輕的表姐,眉眼中帶著淡淡的憂愁。
她頓時感到有點心疼,可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忽然她想起最近京城甚囂塵上的那些流言。孟長延查出了自己父親貪污受賄的證據(jù),時間居然都追溯到十七年前,并在早朝時呈與皇帝,導(dǎo)致皇帝大怒,一道圣旨將孟廣蔚打入了大牢。
朝中勢力因此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變,皇帝雷霆手段,不出兩月,曾經(jīng)與孟廣蔚有過私下交易的官員均被一網(wǎng)打盡。而這些官員里大部分都是袁黨的人,其他沒有被此次事件波及的袁黨眾人或多或少開始動搖,甚至有人主動供出孟廣蔚幕后之人就是右丞相袁執(zhí)京,雖然還沒找到具體物證,但凡有過耳聞的人都知道袁黨氣數(shù)已盡。
而在這中間立下汗馬功勞的孟長延和徐暮云也青云直上,不過坊間對孟長延此番大義滅親的舉動有著兩種說法。一種是,孟長延為了權(quán)勢,甚至不惜與自己父親斷絕關(guān)系,從而保全自己。而另一種便是歌功頌揚,認為孟長延有古人胸懷天下之氣魄,成大事不會為家族世俗所拖累。
“敏芝?你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孟長瑾一聲呼喚,讓孟敏芝拉回了思緒,她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可能是不擅長撒謊,她說著自己沒事的時候,表情格外僵硬,甚至有些躲閃孟長瑾的眼神。
不過縱是這樣,孟長瑾覺得不對勁,可也從孟敏芝嘴里問不到半分半毫。
送走孟敏芝之后,孟長瑾走回書房,拿出一個小屜子,里面整整齊齊擺放了幾十封書信,信封上都沒有字。孟長瑾拿出里面的一封信,整齊地在手掌中打開,印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字跡,她小心地撫上那一個個小字,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這是李詢時每日給她寫的信,從她出宮之后每日不曾間斷,雖然每次都只是只言片語,可看到他親手寫的字,孟長瑾就覺得他仿佛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可是到今天,已經(jīng)有十一天沒有收到他的信了,她寫了封信給他,可是充當(dāng)二人信使的高童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她心里開始有著深深的不安,又想到方才孟敏芝的欲言又止和神情恍惚,她預(yù)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安達!”她把屜子合上,有些焦急地對著外面喊道。
不出一會兒,安達就跑著步子趕了進來,當(dāng)看到孟長瑾完完整整地站在書案旁,他那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安達走近幾步,就聽見孟長瑾問道:“最近宮里可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安達暗道不好,他回來聽碧溪說剛剛孟敏芝和她散步說了好一會兒話,難道是孟敏芝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可他臉上卻還是鎮(zhèn)靜如常,眼中沒有半分的閃爍:“奴才才從宮里回來,宮中風(fēng)平浪靜,并無什么事情發(fā)生。”
孟長瑾半天沒有聲音,安達抬眼小心地瞧她,見她眉頭緊鎖,半帶著懷疑和不安看著他。安達試探性問了句:“您可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要不奴才再去打探一下?”
有了安達這句話孟長瑾才放了心,一直到日暮時分安達才風(fēng)塵仆仆回來,他一回來就趕著向孟長瑾報告:“宮中無事發(fā)生,眾娘娘還是一如往常向太后請安,要說有什么事,那也是蘇昭儀那腹中的孩子不太安生,幾天鬧一次?!?p> 安達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奴才還打聽到,陛下這段日子忙著朝中事物,每晚都宿在文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