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十四年,安璃從來沒有想過死是什么樣的感覺。
但此刻她真的感覺到要死了。
要被她面前這個長著雙好看的丹鳳眼的俊美男子活活掐死。
這一切都要從十四歲生日那天說起。
……
那天下著小雨,入秋的雨不冷也帶著幾分寒。
安璃正悠閑的坐在西廂的長條桌前,等著生母柳氏給她煮長壽面吃。
面還沒吃上,主母楊氏卻突然命人里傳她們?nèi)ゴ髲d。
安璃當(dāng)時就覺得肯定有事,因為前兩日楊氏的侄子楊寶才來府里玩的時候,被她打了。
安璃也不是故意要打楊寶才。
楊寶才是楊府嫡出的二少爺,她是安府庶出的三小姐,他們本來是兩個沒有交集的人。
可楊寶才在后院遇到安璃便對她毛手毛腳,她實在是忍無可忍才給了楊寶才一巴掌的。
安璃那巴掌打的是有些重,可當(dāng)時楊寶才也沒說什么啊。
這件事情安璃沒敢跟生母柳氏說,她怕柳氏擔(dān)心。
而且在安璃以為楊寶才這么一個大男人,讓她這個小女子打了,他總不能到處宣揚(yáng)吧,安璃以為他當(dāng)時沒聲長就應(yīng)該是沒事了,可誰承想這才過幾天主母楊氏就找上門來了,安璃磨磨唧唧的不想去。
柳氏卻不由分說的拉她去前廳:“老爺上回還說,讓夫人記著點(diǎn)你的生日,這會讓我們?nèi)フ龔d怕是要給你過生日呢?!?p> 安璃才不信楊氏有那么好心,楊氏知道柳氏是南方人素來畏寒,平日里連她們廂里的火炭都要克扣,怎么可能會特意給安璃過生日,肯定是楊寶才找楊氏告狀了,楊氏要尋她的麻煩:“可,璃兒想吃面?!?p> “夫人那少不了你好吃的。”
柳氏是安府的小妾,上面還有父親的正妻楊氏和大姨娘,平日里在安府的日子過的謹(jǐn)小慎,對楊氏的吩咐唯命是從,柳氏不給安璃反駁的機(jī)會,便拉著安璃去正廳。
她們到的正廳時候,楊氏已經(jīng)等在那里,沒有柳氏說的可口飯菜,廳正中放著十來口鑲金邊的紅木箱。
楊氏今天出乎意料的親切,拉著柳氏的手不放:“姐姐我知道妹妹怕冷,這不快入冬了嘛,一會讓賬房給批幾十斤火炭。”
“這……這怎么好……意思?!?p> “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楊氏望向柳氏;“等璃兒跟我家寶才成了婚,就更是親上加親了?!?p> 安璃的心里“咯噔”一下,難怪大廳放著十來個紅木箱子,難道是楊寶才那個混蛋要來向她提親?
“成親?”柳氏不知道安璃見過楊寶才;“我沒記錯的話,夫人您的侄兒不是已經(jīng)成過親了嗎?”
安璃在心中冷哼,他何止成過親,根本就是妻妾成群。
楊氏沒有給柳氏提問的機(jī)會:“娶過親怎么了,我們楊家三朝元老,要不是前幾日我家寶才在府里看到你家璃兒,歡喜的不得了,就憑你家璃兒的出生也配嫁入楊府?”
安璃心下郁悶的緊,她好險沒把楊寶才的門牙打掉,楊寶才居然說對她歡喜的不得了,這世上的怪人真多。
安璃擔(dān)心柳氏會攝于楊氏的淫威把她草草嫁了,好在柳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家璃兒不嫁!”
“你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楊氏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的柳氏會拒絕她,惱火的動手打了柳氏,這一巴掌打的極重,柳氏猝不及防跌撞到了廳里的柱子上,額上開了個口子,血流了一臉。
安璃看到血當(dāng)時就急了,娘親為她流血了,她不管不顧,瘋了般推開楊氏,扶住了柳氏:“姨娘,你的頭……你要不要緊?”
“姨娘不要緊,姨娘沒事?!绷蠈捨堪擦А?p> 楊氏穩(wěn)了穩(wěn)身形,望著護(hù)著柳氏的安璃,氣的就要上手來打:“沒大沒小的東西,居然敢跟我動手!”
巴掌就要落下來的時候,坐在大廳正中太師椅上的一家之主安定邦終于開了口:“夠了。”
楊氏極不情愿的收了手,卻沒有放棄要把安璃嫁給她家楊寶才的打算,她望著地上的安璃母子道:“自古以來子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一個妾氏,跟你說一聲是看的起你的情分,不跟你說是本分!”
柳氏沒有回答楊氏的問話,只是拿眼睛直直的盯著安定邦:“老爺答應(yīng)過妾氏,一定會給璃兒尋個好人家,一定不會讓她像我這般只有做人小妾的命!”
柳氏說這話的時候,安定邦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的愧疚,但是那種愧疚一閃而過,快到甚至讓人懷疑它真的存在過,不過安定邦最后還是松了口:“璃兒還小,這事再議?!?p> “可……”楊氏還想爭辯,卻被安定邦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安定邦吩咐人把聘禮送回去便走了。、
楊氏皮笑肉不笑的送走了安定邦,轉(zhuǎn)身望向安璃母女。
楊氏的眼睛冷的能殺人:“你們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最好同意這門婚事,身為主母斷然不會讓璃兒吃虧的!否則……”
“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就休想將璃兒嫁給你那個到處沾花惹草的侄兒做妾!”柳氏那一刻望向楊氏的眼神像極了要咬人的小獸,那是安璃第一次看她娘親用那種兇狠的眼神看人。
楊氏有些詫異,轉(zhuǎn)瞬便惡狠狠的拂袖離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等著!”
楊氏走后,安璃才敢慌亂的用錦帕按住柳氏頭上的傷,扶柳氏進(jìn)了偏僻的西廂。
柳氏剛嫁過來的時候住的是東廂。
那時候安定邦非常寵愛柳氏。
但是妾終究是妾,沒過幾年安定邦便讓她把東廂讓給了嫡出的長子安旭。
按理說兄長安旭霸了安璃她們的住處,安璃應(yīng)該會對他懷恨在心才對。
可安璃一點(diǎn)也不討厭兄長安旭,安旭雖然是楊氏的孩子,卻一點(diǎn)沒有沾染楊氏頤指氣使的品性,平日里對安璃母女極好。
若不是當(dāng)今太子將帝都的大部分兵力調(diào)去了邊境,安旭得了個前鋒校的職位,這會早給她們找到大夫了,豈用的上安璃指使冬兒三番四次的催管家。
冬兒是西廂唯一的丫鬟。
是安定邦在大雪夜里撿回來的。
無名無姓又瘦又小,一雙大眼呆呆的看起來不太靈光。
楊氏不想要,正巧那時候她的長子安旭占了柳氏的東廂,她也怕遭人非議,便將冬兒給了柳氏,柳氏見她來安府是冬天,便給她取了冬兒這個名字。
冬兒再次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卻依舊什么也沒帶回來:“管家說太晚了,請不到大夫!”
安璃聽完急了:“藥呢,你不會問管家要金瘡藥嗎!”
冬兒生的本就膽小,被安璃這么一呵斥,嚇的嚶嚶的哭了起來:“我要了,管家說沒有藥……”
“罷了罷了,我沒有那么金貴,躺一躺就好了。”柳氏見不得人哭,弱弱的招呼冬兒;“從岸上抓把香灰按住了口子,一會就能結(jié)巴,要什么金瘡藥!”
柳氏簡單的處理完傷口,便催促安璃吃她走之前捂在鍋里的長壽面:“生日得吃面的,估摸著都坨了?”
“沒有,正正好?!?p> “好吃嗎?”
“好吃,娘親做的最好吃?!痹谌饲八澳镉H姨娘,娘親,她只敢在沒人的時候喊。
吃完面,柳氏也睡下了。
安璃以為她娘親真的睡一覺就沒事了,柳氏卻在夜里發(fā)起了夢囈。
任憑安璃怎么呼喊柳氏也不回應(yīng),只是不停的夢囈著:“不可以,璃兒不可以嫁,不可以……”
冬兒遇事本就容易慌,現(xiàn)下更是嚇的不知所措的道:“二姨娘怕是傷口感染了!”
安璃伸手去摸母親的額頭,燙手。
安璃記得大姨娘的兒子就是高熱不退走的,她娘親這樣燒下去怎么得了。
安璃一面命冬兒拿毛巾給娘親擦拭,一面更衣。
冬兒看安璃換衣服,詫異的問道:“三小姐,這是要去哪里?”
“找大夫,我娘這么燒下去怎么得了?!?p> “夫人知道了會責(zé)罰三小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