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治離開后。
安璃從幾案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出了太極殿。
出了太極殿望著蓮花池那頭的歌舞升平,安璃突然有些恍惚。
他居然說她沒有心,她鐵石心腸……
可她正因為不是鐵石心腸,她正因為有心,她才不敢應(yīng)承他。
她怕她把持不住想要獨占他,她怕她會再一次被他傷的體無完膚……
她就這樣在繁花錦簇?zé)艋鹜鞯幕蕦m中,漫無目的的走著。
走著走著,突然就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格外的疼,但是這和她心里的疼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安璃不知道她在雨中走了多久。
只覺得頭好疼,身上仿佛著了火一般,燙的連這如注的大雨也澆不滅。
安璃感覺她要倒下去的時候,被一只手拉到了廊下:“你這是,怎么了?”
安璃仰起臉,正對上唐青關(guān)切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安璃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唐青見安璃哭,以為事情沒有辦成,安慰道:“沒事的,不就是沒遞上折子嗎,不用難過……”
“遞了?!?p> 唐琴眼中欣喜:“真的,那陛下?”
“廢除奴籍指日可待?!卑擦У男奶暮芸欤^好疼,她努力抓著廊前的欄桿不讓自己摔倒;“現(xiàn)如今,吏部的首要任務(wù)是擬定新政,安撫脫離奴籍的東境子民?!?p> “那是自然……”
唐青還在說話,安璃卻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
安璃醒來的時候,躺在二姐安琪雅的寢殿里。
安琪雅見安璃醒了,招呼宮人拿湯藥給她喝:“大夫都說你體寒,你還跑去淋雨,你不要命啦!”
“對不起。”安璃乖乖的接過藥湯;“是唐青送我回來的?”
“唐青是誰?”安琪雅一臉茫然。
安琪雅身后的那個宮女提醒安琪雅:“就是要被杖斃的那個禁衛(wèi)軍啊。”
“被杖斃?”
安璃不敢相信的望向安琪雅身后的宮女;“為什么他被杖斃?”
“哎……”
宮女嘆了口氣;“你說的那個侍衛(wèi)把你送回來的時候,好巧不巧讓史貴妃看見了,非揪著不放要杖斃你們倆,你那個時候還昏迷著,我家娘娘自然不同意,娘娘還去喊來了陛下……”
“可他只是送我回來……”
“本來我家娘娘也是這么回的陛下,可是史貴妃非說看到你和他在御花園后面拉拉扯扯,還說不止她還有她身邊的宮女都看見了,時間地點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宮人直搖頭;“后來那個侍衛(wèi)就全擔(dān)下來了,他說是他喜歡你,追著想送東西給你,但是你拒絕了,摔倒暈過去,他給送回來的?!?p> “皇上信了?”
“恩,本來當(dāng)時就要杖斃的,但是陛下說端午佳節(jié)不易大開殺戒,先押進了牢里,等過了端午再行刑?!?p> “陛下居然……可他冤枉的?!?p> 安璃驚掉了手中的湯藥,李元治明明知道唐青只是把北境的折子給她,為什么還要杖斃唐青。
“璃兒……”安琪雅見安璃失神的打碎了湯碗,上前抱住安璃;“你沒事吧?”
“我沒事,唐家的人呢?”安璃不死心的追問起來。
“唐家倒還是有些勢力,但是唐青不過是個庶出的,姬妾的孩子估摸著唐家也不會為這種事情忤逆皇上?!卑茬餮耪f庶出的時候特意看了安璃一眼。
安璃知道安琪雅是怕她多心,因為她也是庶出。
奴籍、嫡庶,諸多條例壓制著,讓有識之士不能大展拳腳。
難怪大宇國走到今日依舊是外強中干。
安璃起身往門外走。
安琪雅驚的喊住了安璃:“你要去哪?”
“我要去把事情說明白,唐青是冤枉的!!”
“這宮里冤死的人還少嗎?”安琪雅沖上前關(guān)上寢宮的門,怔怔的看著安璃道;“你以為你去把事情說明白,唐青就不會死嗎,唐青一樣會死,只不過他不會孤單的死,你會陪著他一起死!”
“可是……”
“沒有可是,史琴紅為什么把你送給我?”安琪雅對安璃搖了搖頭;“可你如今還好好的活著,史琴紅的眼睛還盯著你,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安琪雅說的沒錯,可安璃怎么忍心唐青因為她而死?
安璃正躊躇間,前殿傳來太極殿里那個尖嗓子的太監(jiān)的聲音:“陛下有旨?!?p> 安琪雅慌的領(lǐng)眾人上前殿去接旨。
那太監(jiān)待眾人跪好,尖細的咳了咳,道:“陛下讓奴婢來傳口諭,宣安嬪娘娘宮里的宮女姜洛羽,即刻去太極殿為殿下磨墨?!?p> 安琪雅擔(dān)憂的看了安璃一眼:“安嬪接旨?!?p> 起身后,安琪雅又拿了袋銀子塞進尖嗓子太監(jiān)的手中,問道:“敢問權(quán)公公,陛下緣何會讓本宮宮里的去磨墨?”
“這個奴才不知道?!?p> 尖嗓子權(quán)公公不愿意要,安琪雅硬塞在權(quán)公公手中:“大熱天的,有勞公公跑這趟,當(dāng)了茶水錢?!?p> 權(quán)公公這才謝了安琪雅的打賞,挑起眼皮看了看安璃:“洛羽姑娘,我們走吧,讓陛下等著可不好?!?p> 安琪雅擔(dān)憂的拉了拉安璃的手,安璃在安琪雅的手上捏了捏,示意安琪雅別擔(dān)心:“我去去就回?!?p> ……
安璃來到太極殿的時候,李元治已經(jīng)坐在幾案上了。
他脫了黃袍,只穿了身黑色的深衣,這件深衣不但沒有絲毫減損他的王者氣息,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加冷傲。
權(quán)公公把新泡的茶盞往安璃手上一塞,示意安璃端過去,就自顧自的出去關(guān)上了宮門。
安璃端著茶盞,猶猶豫豫不想上前。
李元治開了口:“你準(zhǔn)備站到什么時候?”
“陛下請用茶?!?p> 安璃只得過去將茶盞放到李元治的面前,然后跪道幾案對面磨墨。
經(jīng)歷了遞折子之后,這么近距離的和李元治待在一起,安璃感覺呼吸都困難。
李元治卻泰然處之的批改折子,而那本安璃遞上來的,大臣們聯(lián)名上書的支持廢除奴籍的折子,就擺在李元治的手邊,李元治卻沒有要拿起來的意思。
李元治見安璃盯著折子看,問道:“看什么。”
“茶,再不用就涼了?!?p> 安璃以茶來比喻折子,想必李元治能聽的懂。
可李元治卻道:“朕以為你會借機給唐青求情?!?p> 安璃其實不是沒有想過,趁磨墨的時候為唐青求情,但是她不敢,她上次為了赤王向他求情,他的樣子她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但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說:“陛下自有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