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停在石碑前,頃刻之間石門便開,門外黃沙滿天,朔風凜冽,遮天蔽日也不見星月。
“黃泉路上不可回頭?!钡卵匀缡菄诟溃旆砰_了南鄉(xiāng)的手。
南鄉(xiāng)還沒回過神來,“可以開口說話了?”
“到了黃泉路,自然可以?!?p> “那方才是什么情況?”
“鬼魂有勾魂的陰兵引路,咱們可沒有。陽間每日有成千上萬的逝者,由土地廟至鬼門關那方黑域可不止我們前方那一支隊伍,我若與南鄉(xiāng)你交流,分了心神,亂了布在我二人身上的結(jié)界,被陰兵當做走散的鬼魂拉去也未可知。”
南鄉(xiāng)直直地盯住前方,“現(xiàn)在就可以不顧忌了嗎?”
“已經(jīng)出了鬼門關,之前是陰陽交界,混沌無序。如今上了黃泉路,已踏進地府,幅員遼闊,一望無邊,除非是回頭,我倆沒到三途河之前要遇上了什么東西,那只能說我倆今日實在背時了?!?p> 腳底雖有黃沙,踩在上面卻如履平地,“看樣子德言君沒少來過地府?!?p> “陽間所托之人眾多,時間久了陽間查不到的事情只好來陰間碰碰運氣?!钡卵哉f得輕描淡寫。南鄉(xiāng)聽得卻不淡定,“聽聞陽間之人久進地府虧損陽壽,德言君不怕?”
“受人所托,我來辦事,并非鬧事,怕他做甚。”
可德言君越是從容自若,面不改色,南鄉(xiāng)越是對他心存芥蒂,“遭了,我們走得突然,鄭伯他們早該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蹤影,這可如何是好!”
“無妨,我早前已留有紙條交代一二?!?p> “德言君連這個都準備妥當了?”南鄉(xiāng)詫異。
“這個都準備妥當了?南鄉(xiāng)何出此言?”
“我先前走時提到會向德言君打聽一人,德言君便跟來。再以準備吃食為由備好了寫有狗丫頭生辰八字的天燈,知道今日她頭七,魂魄會路過故地,恰好那土地廟又是勾魂陰兵前往地府的必經(jīng)之地。我說的對是不對?”
“不錯。既然今晚會在土地廟,再趕上時機正好,為何不來地府一遭?”
南鄉(xiāng)不禁佩服德言處事的快速周密,但又總覺著自己在被他牽著走。再說他能以陽間之人的身份,并且?guī)е鴤€她出入地府,修為必定不比她差,還遠在她之上。
南鄉(xiāng)與德言繼續(xù)趕路,一路南鄉(xiāng)想著初遇德言那晚自己那樣被他無禮對待,心里消下去的火似又有復燃之意。可后來德言明明中了她的噬魂術,那里究竟有沒有傷著他?要說沒有傷著,南鄉(xiāng)那術法是從紅槿那兒一比一學過來的真本領,可要說傷著了,德言根本不像是中了噬魂術樣子。南鄉(xiāng)忍不住猜想德言的修為究竟達到了怎么恐怖的境地?為何從前在伽葉從來沒聽聞過他?
不對!他明明那么強大,那晚有的是法子幫她避過月華樓兩名守衛(wèi),用得著那樣戲弄她嗎?
南鄉(xiāng)勸說自己冷靜,還有正事要靠他!“對,冷靜?!?p> “什么冷靜?”
“沒什么。德言君在土地廟說來不及解釋為什么偏要來地府。這會兒可以解釋一二吧?!?p> 德言將手背在身后,“我并不是次次查人都要來地府,偶爾我在陽間查不到才會來陰間,這個我已經(jīng)說過了?!?p> “可我還沒說要找誰,德言君怎么就知道陽間找不到?”南鄉(xiāng)反問。
“不,我知道?!钡卵孕赜谐芍?。
“在陽間,的確找不到南璁珩,就像你說的,生死不明?!?p> “你知道要找的是璁珩?”
“自然?!钡卵酝nD了一下,“你先聽我說。伽葉亡國三年時,也有人來找過我一求南璁珩的下落?!?p> 南鄉(xiāng)矢口否認,“不可能,我們南家除了我,不,還有璁珩……再沒一個人了。什么人會打聽璁珩的下落?!?p> “是個宮里的公公?!?p> “公公?是他?”南鄉(xiāng)原本不相信,如今卻覺得事情理所當然了。
“我派人去查了查,這人叫鄧恩。南鄉(xiāng)應該認識他?!?p> “鄧公公是伽葉皇宮里的管事太監(jiān)?!蹦相l(xiāng)沒曾想他從宮里僥幸逃了出去,并且不遺余力的找著璁珩。
“如果是他的話,我信。那德言君給他查到些什么?”
“什么也沒查。身邊人把他帶進來,我一聽他說話就煩,把他轟出去了?!钡卵燥L輕云淡道。
“什么?”南鄉(xiāng)看德言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原來還有不做生意的德言君。
南鄉(xiāng)看著自己的雙手,說:“轟地好,我也不喜歡他?!边@是南鄉(xiāng)的真心話。
某人欣慰地在心里默默表揚了自己一番。
“咳咳……聽他的意思,南璁珩還在世上。這和世間所知的南氏皇族無人生還的消息有異,我便興起找了找他,結(jié)果一無所獲,索性不管它了?!?p> “那時你便沒找著他?”
“對。南鄉(xiāng)又言要打聽一人,我便就有九成的把握這人就是南璁珩?!?p> “所以我們來了地府?!蹦相l(xiāng)為德言補充了這句。
“不錯?!?p> 話音剛落,便聞水聲潺潺,一條長河橫在前方。
“你把這個吃下去?!钡卵越o了南鄉(xiāng)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南鄉(xiāng)接過后便服了下去。
“南鄉(xiāng)不問問這是什么?”
“不必了,我知道德言君什么都算好了?!蹦相l(xiāng)坦言。
“那你不怕有毒。就這么吃了?”
“以德言君的本事,不會做如此愚笨的手腳。前面就是三途河吧,我們走?!?p> “南鄉(xiāng)是想過了三途河,再上嘆息橋去迷魂殿喝那迷魂湯嗎?”德言展顏,“我們走這邊。”德言一指,南鄉(xiāng)見河的西南方向隱隱有城郭屋舍,“閉眼。”南鄉(xiāng)雖不知又是何故,但還是照做。
南鄉(xiāng)面上有微風拂過,又覺得雙腳一輕,四周本就陰沉的天好像直接黑了又亮堂起來,下一刻腳上踩空一般落了下去。
好在位置不高,德言扶住了她。
“到了,睜開眼吧?!?p> 呈現(xiàn)在南鄉(xiāng)眼前的是一座古城。
那古樸的城墻好似已與身下的土壤連在一起,足有百丈的城墻由無數(shù)布滿瑙色紋理的漆黑方石砌成,城上不似陽間有士兵把守,而是有規(guī)律的插著一排赤紅的大旗,旗子上方畫著古老的符文,一道威壓無形的自整排旗上傳來,南鄉(xiāng)不免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城門是開著的,上掛匾額寫有'梼止城'三字,城門兩邊竟還寫有對聯(lián),右書: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左書:陰與陽,陽與陰,陰陽相隔。并無橫批。
此地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他們身著打扮和陽間之人并無不同,男女老少,或形單影只,或三三兩兩,有說有笑,見到南鄉(xiāng)二人也并無異樣。
若不是這堵怪異的城墻,和明明碧空如洗,卻不見太陽的詭異天空,只怕讓人覺著這里就是陽間。
楞伽山老道
各位旅客你們好!前方停車站是梼止站,有要下車的旅客,請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做好下車準備。 ——鄉(xiāng)親號列車播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