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沉睡之人
在拉克和艾爾莎的幫助下,凱派將他搬入室內(nèi)。隨后,女傭希維亞也應(yīng)著主人的要求,搬來了棉被和毛毯。墨蒂斯用拉潔愛爾帶著的炭石在地上刻畫著,最后她將碳石置于地上,后者立刻劇烈地燃燒起來,火苗一旦離開法陣的范圍便會立刻消失,這比直接點燃木柴要安全許多??藙诘潞芸毂銖脑鹤又械乃洗蛏纤畞恚柚鹧鎵酒鹆撕喴椎幕鸲?,并將水放在火上加熱,水盆旁邊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毛巾。
這些都是凱派要求的,許多人都覺得有些多此一舉。弗利德的狀態(tài)并不算差,既沒有受傷時泛白的臉色,身上有著淡淡的酒香,卻沒有酗酒后的痛苦或潮紅,他只是躺在那里,嘴角還掛著一絲明顯可見的笑容,仿佛正沉浸在美夢中,不愿醒來。
在旁人看來,弗利德可能只是喝醉了而已,用不著大動干戈,只有了解他的凱派才能感覺到有什么不對。畢竟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將近20年,共同走過了現(xiàn)有人生的半數(shù)。
首先,弗利德這個人很少飲酒,喝醉的情況凱派是一次都沒見過。其次是身上的酒香,這是自家釀酒的味道,晚飯時凱派給了他一小壺,這種酒一般是凱派留著自己喝的,味道也沒有這么重,簡直就像灑在身上一樣。最后是……
“魔力,這個人身上的魔力流動不正常。”拉潔愛爾說到。
人類可以使用魔法,但不同種族的適應(yīng)性與擅長的方面卻各不相同,其中以人族的適性最差,多數(shù)人連直接觀測魔力都做不到,這個“多數(shù)人”則囊括了在場所有人族。
不能直接觀測并不是沒有其他手段,比如凱派就注意到了,弗利德在左手常年佩戴的手環(huán),上面鑲嵌的水晶正隱隱散發(fā)著光芒,這是弗利德用來偵查魔法的小手段,凱派也用過類似的方法,只是已經(jīng)很久不需要如此戒備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永遠(yuǎn)不再想起那時的事情。
“能看出是什么類型的嗎?”凱派問到,他雖然能看出有魔法,但水晶最多也只能粗略顯示魔法的強度,光芒微弱說明魔法并不強力,但還不能掉以輕心。
“唔嗯?!崩瓭崘蹱枔u了搖頭,“咱也不擅長魔法,只能說他和下午的時候有些不一樣?!?p> “說說是哪里不一樣吧?!眲P派的這個要求讓拉潔愛爾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如何向看不見魔力的人族講述可視的魔力。
“沒關(guān)系的,龍人族的小姑娘,很多事說出來有什么用并不是我們能講明白的,說不定我還真的懂一點,但如果不說,對方是一定不知道的?!眲P派寬大的手掌摸著拉潔愛爾的小腦袋,如同長輩一樣微笑著。
“哦?!崩瓭崘蹱栠€是不理解,但還是把自己看到的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維克多等人聽得是一頭霧水,完全難以想象為什么魔力一會是硬的一會又是或凌亂或平滑的線條,手腳的魔力是一體的,地心臟卻被劃分成了多個部分。
“那個你真的聽得懂嗎?”拉克忍不住向凱派問去。
“完全……聽不懂。可能真的只是喝多精神有些不正常吧。”凱派倒是一臉輕松地聳聳肩,表示放棄。
“好了好了,現(xiàn)在再怎么著急也不會有用,天已經(jīng)這么晚了,抱歉打擾各位客人的休息,各位還是早點歸寢吧,離天亮還有些時間,不要為了別人的事耽誤了明早的行程?!?p> 凱派將弗利德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謝絕了艾爾莎的幫助,就將他安置在了柜臺的里側(cè),由自己一個人照看。
“老板,我……”希維亞有話要說,但凱派只是擺擺手示意她也上去休息。再三猶豫后,希維亞還是什么都沒說就回去了。
墨蒂斯帶走了精力過剩的拉潔愛爾,艾爾莎幫著克勞德他們整理東西,之后也很快回去睡覺了,只留下埃里克和店老板兩個人還在下面。
“這位客人,你也……”
“不了,我也有需要保護(hù)的人在,暫時還不能休息?!卑@锟丝聪虼巴?,明月如水,夜空如鏡,輕細(xì)的蟲鳴掀起陣陣漣漪,稀疏的星光映照著昏沉的大地,一只夜梟恰好掠過,可能是在傳遞重要的信件吧。
“今晚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你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吧?!?p> 凱派沒有回應(yīng)埃里克,因為他心里也清楚,一度失去的東西,即使最后找了回來,也已經(jīng)是別的什么了。
燭臺上的火光隨著呼吸規(guī)律地跳動著,在木盤上留下變換的光影,起伏,扭轉(zhuǎn),交錯,讓人昏昏欲睡。
“果然,即使是你,也無法一直旁觀下去?!?p> 夜如流水,轉(zhuǎn)瞬即逝,輕聲細(xì)語淹沒其中。
在太陽還未升起時,凱派便被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吵醒。在趕去開門的時候,凱派看到了雕像般盤坐在門側(cè)的埃里克,神色平靜得像是睡著了,但不時轉(zhuǎn)動眼睛流露出不同于巖石的堅毅,背后是用布條纏裹的長條狀的物體,明顯是巨劍一類的武器,靠著肯定不會舒服。他無法這從位對坐整晚的少年身上找到一絲倦怠,不禁感慨身體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誰呀,這么早就……”凱派剛卸下門閂,木門便“嘭”的一聲被猛地推開了一半。凱派是勉強閃開了,門后的埃里克只能勉強用手臂阻擋,那一聲就是兩者撞擊時發(fā)出的。
門外站著許多人,身著完整的甲胄,面甲遮擋住臉部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許多人手執(zhí)長槍,腰間掛有短劍,也有些人則背著長弓和箭筒。在這支隊伍的末尾,略多余人數(shù)的馬匹被幾個人看管著,緊握它們韁繩的侍從們也和他們一樣神采奕奕。埃里克以為這只是城市里的衛(wèi)兵,但在邊境游歷多年的凱派直到他們究竟是什么。
根據(jù)邊境聯(lián)合的規(guī)定,日常的治安人員不能配備完整的甲具,所以路上的衛(wèi)兵才看上去懶懶散散的。能如此全副武裝的只能是正規(guī)軍隊,也只有精銳的正規(guī)軍才值得領(lǐng)主傾注巨量的維持費用。
“你是……”凱派揉了揉眼睛,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他視力開始老化,一時間只能看出個大概。
士兵中為首的一人跨步直入,其他人絲毫沒有進(jìn)來的意思,站在外面一動不動。來人比凱派要矮上一點,但包裹金屬盔甲的身體有著肉體不能比擬的魁梧。
“尤克?庫洛洛。本大爺以前沒見過你,所以不用費力去套什么近乎?!庇瓤肆闷鹈婕?,環(huán)視四周,外面還沒有亮到可以看清周圍的地步,桌上那點燭火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熄滅,室內(nèi)只會更加陰暗。
“直說吧,弗利德人呢。昨天老子等了老半天,連鬼都沒見著一個,家里也安靜得跟個墳堆,想想也只會在你這里了,他人呢!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就算死也只會死你這里。”巡視無果后,尤克才選擇直接問店老板。
在凱派的指引下,尤克看到了昏迷中的弗利德。還沒等凱派說些什么,尤克先踹了弗利德兩腳,后者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這次居然不是裝死,切,又一個?!庇瓤俗叩介T口,招手呼來兩個士兵,把弗利德抬了出去。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眲P派追了出去,拉住準(zhǔn)備離開的尤克。后者剛才的小聲抱怨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問老子,老子問誰。”尤克粗暴地想要推開凱派,但凱派不為所動。
“那我問你,最近有什么生人住在這里,起碼要最近一個星期的?!?p> “沒有,這破地方除了老主顧有誰會來。”現(xiàn)在的凱派比尤克還要暴躁,不過想來也正常,不僅老朋友出事了,夏爾還……
“下面怎么這么吵?!?p> 事有不巧,被吵醒的艾爾莎正好在這時下來,后面還跟著拉潔愛爾。
“她們是誰?”
“你那邊的事和人家沒關(guān)系,要不是我家小夏爾碰上點事,人家昨天就不會留下來?!眲P派辯解著,但對方卻聽不進(jìn)去。
“老子不管,她們昨天不走那今天就走不了了?!?p> “不行,我們還有要緊的事要做?!崩瓭崘蹱柎孢€沒睡醒的艾爾莎表示反對。
尤克繞過凱派并向前兩步:“小丫頭,你們想做什么和老子無關(guān),老子也不想管,只是如果要找你們的時候做不到的話,哼,老子會找你們找到天涯海角。請你們好自為之!”
“我們走。”尤克帶著隊伍快速離開,弗利德被安置在平板馬車上,車上有一位侍從在照看他,這樣的馬車還有兩輛,其中有一個上面也躺著一個人。
“臭小鬼?!眲P派憤憤不平地回到店里,他很快收拾好躁動的情緒,一如往常地和埃里克他們交流著。
“事情就是這樣了,感覺有些對不住你們,如果你們要走,我會攔著尤克的,你們……”
“吾輩會留下的?!蹦偎顾麄円脖辉诓诺臓幊持行褋?,門外還有一些探視的視線,來自附近的村民們,那支隊伍離去時的動靜真的太大了,而且也差不多到了該起床干活的時候了。
“既然出了事,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這才是正義的行為,你說是吧,拉克先生?!笨藙诘掳腴_玩笑地說著,拉克撇過頭選擇無視他。
“但是埃里克,你們能等么?你們不還要趕去救人嗎?”拉克看向埃里克,后者則看向艾爾莎。
“我……我……”艾爾莎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雖然艾爾莎起床后狀態(tài)可能不好,但這次也太異常了。
在埃里克反應(yīng)過來之前,艾爾莎便一個沒扶穩(wěn),從凳子上摔了下去,還是一旁的拉潔愛爾反應(yīng)比較快,一塊陰影適時地出現(xiàn)在艾爾莎倒下的地方,倒在陰影上是沒有反作用力的,即使從三樓跳下也不會受傷。
之后,艾爾莎便陷入了沉睡。
“和那個大叔一樣?!崩瓭崘蹱柸绱苏f到。
“看來吾輩又多了一個走不了的理由了。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