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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刀唱

【46.離間挑唆】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900 2019-04-03 15:15:32

  眼見著天快亮了,阿若挈敏珠回了自己的寢帳,剛進了門,卻見黑洞洞的空間里或站或坐著七八人。

  “阿姐。”其中一人這樣喚道。

  她的眼淚便瞬間潸然而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抱住他“策烏,策烏,我的好弟弟,你終于是平安回來了。你吃了多少苦,才會瘦成這個樣子?”

  清閩大將軍也紅了眼眶,抱了抱她的肩頭,強作笑意“阿姐莫哭,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路上風雪實在大,還請阿姐先拿些吃食來分給我的兄弟們。”

  阿若挈敏珠這才抹著眼淚放開他,本想喚侍女進來,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她便收了聲,而是趁著夜色親自越過幾處營帳,偷偷找來夾雜著堅果的奶茶煮開,一碗一碗地遞到眾人手里。

  “弟弟,這位是?”昏暗的爐火中,她這才發(fā)現(xiàn)人群中有個不認識的黑衣女子。

  阿若挈策烏瞥去一眼,道“這是我新招的幕僚,叫楚羽仙。她雖然會說清閩語言,終歸不是清閩人的相貌,看著打眼,怕是在金帳里行走困難。阿姐可否行個方便,讓她扮做你的女奴?”

  雖然女幕僚有些奇怪,但阿若挈敏珠還是點頭應了。于是那黑衣女子立刻又多了一個身份——清閩大皇女的貼身女奴“烏雅”。

  “烏雅,烏鴉,大將軍可真會起名字?!背弥娙撕炔栊菹?,黑衣女子湊過來低聲嘲弄了一句,緊接著又問道“讓我留在金帳可是另有安排?”

  “等天一亮我就得離去?!卑⑷絷邽跻贿叴罂诤戎滩柩a充體力,一邊回答“哈因那事之后,我本已無資格留住金帳。達各瑪恨我入骨,若被發(fā)現(xiàn),必會引來殺身之禍,你留在金帳配合,讓我阿姐傳送消息?!?p>  黑衣女子摸著下巴笑起來“大將軍,您就這么放心我?敢讓我做樁子?”

  “放不放心,現(xiàn)在也只有你了?!卑⑷絷邽跽f著便站起來,又對阿若挈敏珠吩咐了幾句,未待東方泛白,便匆匆?guī)穗x開金帳往軍營里去了。他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烏雅”一眼“你可老實點!”

  “嘿嘿,將軍放心,我自有分寸。”

  目送王弟身披夜色走遠,阿若挈敏珠轉回頭來,看著那黑衣女子吊兒郎當?shù)谋砬?,疑惑地問道“烏雅,你是漢人?”

  她緩緩搖頭“大王女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我是幫著將軍的?!?p>  “你一個異族,怎可能實心實意地幫著我的王弟,我不信?!卑⑷絷糁槁曇衾淅涞?,手中捏緊了匕首,“若你心懷叵測地接近策烏,我便殺了你!”

  “嘿嘿,大王女愛弟心切,我是看得到的?!彼B看都沒有看那匕首一眼,甚至笑了起來,“你關照將軍,將軍也關照你。這一路上來,他與我說了許多,林林總總,感人肺腑。”說著她還虛偽地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以一副哀切的表情看向大王女,“可惜大王女也知道,這份關照來的艱難。就如現(xiàn)在,將軍死里逃生,甚至都不能與阿姐光明正大地相聚,多說幾句話?!?p>  “不要花言巧語,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王女想看到的,不就是將軍能順順當當?shù)刈夏菑堃巫??只要你能配合,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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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啪嚓!”

  一個個精美的瓷碟在地上打碎,那五顏六色的滴釉在陽光下閃亮著,就像碎裂的寶石,光是看著就叫人感覺眼睛生疼。

  瓷器在清閩雪原上很難見。清閩是游牧民族,沒有會燒器的工匠,所有瓷器都是從蒙州或者更遙遠的蠻平交易來的。一套漂亮的瓷器需要用二十頭健壯的牛羊去換,甚至比一些金器還要貴重,只有王族才能享受得起如此奢華的消費。

  然而一只套著紅色鹿革皮靴的腳卻狠狠踩在這些瓷器的碎片上,還惡趣味地碾了碾。五王女阿若挈琳琳拍了拍手掌,銀鈴般對著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的阿若挈敏珠笑道“大王姐,這些討厭的瓷器居然劃傷了小妹的手,簡直是可惡!省得它們再劃傷您的手,小妹就幫著您把它們都砸了!怎樣?王姐可有獎勵?”

  “……我這里還有套黃金頭面,你去看看,若喜歡就拿去吧。”光滑的瓷器怎能劃手?但這人明顯是無法講理的,阿若挈敏珠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似乎是感覺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五王女的嘴角往下掛了掛,卻馬上又上揚了起來,再次火上澆油道“黃金頭面?哎呀,可是大王姐出嫁時父王賜下的那套?不行不行,這我怎么能要……不過話說回來,大王姐就算戴了也無人欣賞,送給小妹也算是物盡其用吧,您說呢,大王姐?”

  “噗?!本驮谶@時,一聲低低的悶笑突兀地響起在空氣中。

  阿若挈琳琳立刻抬起頭,看到旁邊服侍著的一名黑衣女奴正舉起衣袖捂住自己的半張臉,頓時便帶了火氣“主人說話,奴隸竟敢偷聽?大王姐,您這兒的女奴真是不知死活!小妹今天就幫您教訓教訓!”說著,她從腰際摘下一把紫紅色的馬鞭,“啪”地一聲甩在了空氣中“你!那個女奴,把地上的碎瓷都撿起來!”

  黑衣女奴也不含糊,一句辯解也無,跪在地上用手去撿那些鋒利的碎瓷。阿若挈琳琳看著便笑,冷不丁一腳踩去,原本滿以為定能把那女奴的手踩進碎瓷堆里扎個血肉模糊,可明明都看在眼里,卻不知她如何躲的,竟然安然無恙。

  五王女不甘心,又故意踩了幾次,可一次也沒踩到。

  “你這個奴隸,我要踩你你居然敢躲!”阿若挈琳琳心頭怒起,舉起馬鞭就打,可剛往前踏出一步,腳下不知怎么地居然多出一塊呈尖錐狀的碎瓷,只一下就穿破她的皮靴扎入腳掌,疼得她尖叫出聲,手里的馬鞭也偏出了十萬八千里去,連那女奴的半根頭發(fā)都沒碰著。

  “哎呀,五王女居然傷著了!瓷器扎傷會使人得風病,弄不好要死人的!”那黑衣女奴說著就伸手來拉扯,“公主,奴抱你去找巫婆吧?”

  這下阿若挈琳琳慌了,她轉過腦筋來,知道這個女奴身手不凡,要是落在她手里還得了!想到這里,她立刻大聲喊叫起來“來人,來人!大王姐的女奴要殺我,快救我!”可是這阿若挈敏珠的寢帳本就偏遠冷清,她是存了挑事兒的心來的,根本沒帶侍衛(wèi),這會兒就算是叫破喉嚨也沒人理她。她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大王女——可剛剛還得罪過人家呢,這會兒更是連個問候也沒有。

  阿若挈琳琳畢竟年輕,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被黑衣女奴用力握住手腕拉扯起來,疼勁兒一起,更是連馬鞭都從手上掉了下去。她強撐著恐嚇“你,你別亂來!我可是五王女!你弄傷了我,我的父王母妃不會饒過你的!”

  黑衣女奴卻不理不睬,硬是抱著她出了阿若挈敏珠的寢帳,又走出一段才收去冷漠的表情,在她耳邊笑道“五王女莫要刁難奴,奴是大王派來的人,叫烏雅?!?p>  “什么?你是父王的下人?我不信,我沒見過你!”

  “奴是暗衛(wèi)呀,怎么會經(jīng)常在人前走動呢?大王派奴在大王女身邊監(jiān)視?!睘跹耪f得有理有據(jù),她放松了力道,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阿若挈琳琳在懷里躺得更舒服一些,“大王也給賽提四王子和您都派過暗衛(wèi)呢,您沒見過么?”

  賽提那里不清楚,可她哪來的暗衛(wèi)!清閩的王女都是注定了要嫁給各大氏族鞏固王權的,也就是顆棋子,哪里用得著暗衛(wèi)這種高級奴才!

  阿若挈琳琳愣了愣,突然冷哼了一聲“烏雅,快點帶我去見巫婆!我的腳若留下傷疤,我要你碎尸萬段!”

  “五王女,說句難聽的,奴是死是活,您說了可真不算?!睘跹艙u了搖頭,似乎在不屑小姑娘幼稚的想法,“奴是大王的人,您也只是他的女兒而已?!?p>  “哈,難道大王的女兒還不如大王的暗衛(wèi)?”阿若挈琳琳冷笑起來,心里卻不由地七上八下——父王的眼里始終只有作為清閩王儲的賽提一人,哪里看得到她?而忠心耿耿、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難以培養(yǎng),烏雅和她孰輕孰重,她一時心里還真沒底。不過沒關系,要暗衛(wèi)這種小事只要閑暇時去求求母妃……阿若挈琳琳咬緊了牙關,偏過臉去再無言語。

  小孩子還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烏雅看著五王女臉上流露出的怨恨,嘴角微微上挑出一個不為人察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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