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洗刀唱

【79.雨巷刺殺】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976 2019-06-26 14:20:25

  千金難求的玲瓏水晶杯已經(jīng)碎了一地,在開春有些啞啞的陽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點來。王煥張大了嘴,仿佛能塞進(jìn)一個鵝蛋,他還沒來得及為了那只心愛的水晶杯大聲慘叫,謝瑯已經(jīng)“嗷”地一聲撲了過去,只差點便要去搶那御史手中的圣旨。云伐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腳腕,把書生放倒在地,御史則趁機(jī)將那任命文書往謝瑯手中一塞,逃命似的飛出了醉仙樓的雅閣,離這群怪人越遠(yuǎn)越好……

  任命文書是御史臺寫的,或許就出自陸凌霜之手,崔始宸只是負(fù)責(zé)在最后蓋個印罷了。也許這一天至少有數(shù)十人接到了同樣的量產(chǎn)文書,被從原本的崗位調(diào)任至御史臺,突然之間成了一名言官。其中有些人可能會因為終于能直言不諱而感到興奮:可以對朝堂內(nèi)外暢所欲言,而他們的言行會直達(dá)天聽。這確實是一樁很討文人憤青們喜歡的好處,但是更多人或許連哭都哭不出來吧。

  謝瑯就是后者之一。

  看著這張語氣并不那么正式,甚至有些簡略的任命文書,書生感覺自己腦子里嗡嗡直響,“云伐,我完了。沒想到那混賬東西動作如此之快,我一旦進(jìn)御史臺,定會被他害死了!”

  云伐看了一眼還在為那水晶杯哀嚎不已的王煥,平淡問“你是說陸凌霜?”

  提起這人謝瑯就滿心煩躁“我實在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何苦處處針對我!”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一個人的名字或許代表不了什么,但是諢號定然不會。云伐既然是頂著一個“玉算盤”的江湖諢號,那么他就一定是個老謀深算的家伙。

  謝瑯滿懷期待,眼巴巴地看著云伐,盼著他講出個法子來。后者卻突然變臉,笑瞇瞇地將那任命文書好好的放在他手里,在他詫異之時,一巴掌把他推出門去“御史臺難道還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你不成?書生莫怕,只管去討問便是!快去快回,我與王大人等你吃飯!”

  ——————————————————————————————————————

  上次落過陸凌霜的臉面,書生實在怕的不行。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在御史臺的大門外東張西望了許久,直到眼見著那人騎馬出了門,這才灰溜溜地步入御史臺內(nèi)。

  雖然謝瑯在銅承掛了名,但是未去上任,官服是沒有的。此時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套稍顯舊色的秀才裝扮,看著有些寒酸。

  本以為會有人來攔,但是謝瑯卻一路通行,沒有遇到任何盤問,甚至還有幾個綠衣御史明明看到了他,卻把他當(dāng)做透明人似的略了過去,腳步匆匆不停,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書生一頭霧水,急忙停下腳步來細(xì)心打量了一番:這御史臺內(nèi)氣氛緊張,與他料想中御史們互相爭論研討的熱鬧場景相反,各個都是埋頭寫東西或是查看公文,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謝瑯心中不安,急忙找墻角偷聽了兩句,才知道年初大集那日上出了張那樣的奏疏。崔始宸明面上留中不發(fā),暗地里卻是發(fā)了大火,直接對廷尉監(jiān)動了刀子。除去重傷昏迷的白赫逃過一劫,賈子厚等幾個副屬內(nèi)官都被調(diào)任了。說是“調(diào)任”,實際上卻是宮中的虎迸衛(wèi)押走的,若是沒出意外,估計他們現(xiàn)在正在奈何橋上排隊喝孟婆湯呢。

  至于針對廷尉監(jiān)的那封奏疏,正好出自御史中丞陸凌霜。嗬,那封奏疏寫得委實不客氣,一說白赫放縱下屬在崗期間縱情飲酒,是失察失責(zé),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二說當(dāng)今圣上若拿此事高舉輕放,是養(yǎng)虎為患,姑息養(yǎng)奸怙惡不悛,。這還是在年初大集上呢,就只差指著圣上的鼻子大罵三聲“你這昏君”了。這下倒好,除了監(jiān)正白赫之外,從上到下被血洗了一遍,洗得太過仔細(xì),連提出“嚴(yán)懲”的御史臺一時之間都有些人心惶惶。

  謝瑯一聽便心中發(fā)慌,他自覺來得時機(jī)不對,也不敢討問調(diào)任緣由了,只得先施緩兵之計。他找到御史臺當(dāng)日管點卯的屬官,自稱是重傷未愈,告饒半月假期再來赴任。那屬官一看這穿戴窮酸、雙手裹著繃帶的陌生書生,皺眉瞇眼翻了好一會兒花名冊,才在最后找出他的名字來。一看之下,急忙起身行禮“哦!竟然是謝小友,陸大人特意吩咐過我等要照料您呢。還恕下愚年老眼拙,看不清人?!?p>  書生嚇了一跳,急忙去扶,七手八腳之下又碰到了傷口,頓時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屬官見狀嘆道“謝小友身上有傷,叫家人過來知會一聲便可,如何還要親自跑來?還是快快回家養(yǎng)傷,莫要耽誤了國之棟才。”說著便喚人送他回去。謝瑯現(xiàn)在住在醉仙樓,那地方剛正面沖撞過太守府,正是低調(diào)行事之時,哪里敢讓御史臺的人送?急忙辭了好意,快步朝御史臺外走去。

  行至御史臺正門前,這開春的第一場雨便落了下來。謝瑯出門前還是晴天,并沒有帶傘,此時東西兩市的少府屬官敲著鑼,大聲呼喊著商賈們收攤回家,書生從懷里摸出幾枚鑄錢,買了攤上一把油傘,朝著醉仙樓方向走去。

  這雨雖說不大,但細(xì)密得緊,如云似霧般籠罩著整個安京。那涼意似是有生命般的緩緩沁入骨頭里,讓謝瑯兩手的傷又疼又麻。他在自己微濕的衣襟上擦了兩把,抬起頭來看向前路——霧氣氤氳,路邊的店鋪小攤都停了業(yè),連少監(jiān)屬官也似是受不了這倒霉的陰雨,不知躲去了哪里,天地之間頓時只剩下了這一片白茫茫的雨簾,顯得蕭條孤寂。

  踏過長著青苔的濕滑石階,再往前轉(zhuǎn)一條小巷,走過離橋便到了。謝瑯的傷口疼癢難忍,歸家心切,又不得不緩著步子小心摔倒,一心兩用間,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跟上了兩個蒙面人!

  那兩個蒙面人手持大刀,無聲無息地越過綿密的雨簾,突然閃電般朝著謝瑯背心砍去,勢頭猶如鷹隼撲擊,凌厲無比,顯然是想要將書生一擊而殺!

  謝瑯渾然不覺,撐著油傘腳踏碎步,腦子里還想著要怎么才能從御史臺脫身,就在此時,突然聽到背后“鐺!”地一聲金鐵相擊,他轉(zhuǎn)頭一看,竟然是一名青衣男子手持長刀,以一人之力將兩名刺客堪堪攔??!

  “?。?!刺客!有刺客,來人啊——?。 敝x瑯一看這架勢,哪還能不明白?他立刻朝著反方向拔腿就跑,可前邊又冒出數(shù)十名蒙面人,將他逼回了原地,“我只是一介窮酸書生,從來不敢招惹大人物,你們是何人指派?莫不是認(rèn)錯人了!”書生大聲辯解,但是那些蒙面人卻無動于衷,只能從他們露出的眼睛中看到一絲驚駭。

  他們在驚駭什么?謝瑯這才想起要去看剛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是誰。那青衣男有著金棕色的頭發(fā),青灰色的眼瞳,高鼻深目,神色冷峻,不是御史中丞又是誰???

  “陸凌……”謝瑯張口欲喊,還沒叫出他的名字,卻聽陸凌霜眥目大喝道“好些個賊子,竟敢當(dāng)街刺殺朝廷命官,爾等休走!”話音未落,便暴起身形,與那些蒙面人戰(zhàn)作一團(tuán)!

  與謝瑯這大風(fēng)一吹就倒的身子不同,陸凌霜本是番人混血,身形修長結(jié)實,又學(xué)過武,此時一把長刀使得密不透風(fēng),硬是在數(shù)十人的圍攻之下將謝瑯如母雞護(hù)雛地般護(hù)住了。對方似乎也看出陸凌霜身手不凡,饒是他們?nèi)藬?shù)眾多,又占盡了天時地利也討不到半分好處,為首那蒙面人突然打了聲呼哨,那數(shù)十同伙便瞬間散開,一眨眼之間全部不見了蹤影。

  謝瑯剛大松了一口氣,卻被陸凌霜揪著衣襟幾乎整個人都被提離了地面,直接又把那口涼氣吸了回去“你要做甚!快放我下來?。 ?p>  “謝瑯,你是不是活膩味了!”陸凌霜那雙青灰色的眼瞳看著本就駭人,此時被怒氣激得雙眼漲滿了血絲,更是要把人活吃了似的恐怖,“不知死活的東西,才接了御史臺的書令,就敢一個人往暗巷里走,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原本就心驚肉跳,又被人拎著衣領(lǐng)大吼,謝瑯臉都嚇得發(fā)青,顫抖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在此時,巷子口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問候“我說我家這遠(yuǎn)親為何還不回家吃飯,竟然是和陸大人一起耽誤在這兒了?!蓖鯚〒u著手中金扇,笑瞇瞇地對陸凌霜道“陸大人,可要一起到醉仙樓用一餐便飯?”

  “……多謝王大人好意,不必了。”與王煥相反,陸凌霜臉色陰郁至極,卻也放松了手指。眼見那書生緊張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襟,連蹦帶跳地竄去王煥的身后,他不由地暗嘆一聲,將長刀收回鞘中,轉(zhuǎn)身隱入無邊的雨霧之中。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