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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帝業(yè)

第八十七章宜陽——汾北之戰(zhàn)?。ò耍?/h1>
北齊帝業(yè) 拙眼 3412 2019-03-19 06:30:00

  三月,鄴城一些宅院中的樹上已經(jīng)抽出了青綠的枝條,冬天的影響正在慢慢減弱。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一些女子低著頭上街行走,頭上帶著錐帽,面紗遮住面部,合體的襦裙下那款款擺動的柳腰勾起了人們的遐思,令人驚覺春日已到,無限遐想。

  鄴城依舊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場景。

  此時的昭陽殿內(nèi),高緯的心思并沒有那么美妙。

  他肅然的端坐在皇座上,看著下方的臣子們唇槍舌劍,爭論不休,偶爾還有一兩句粗口給爆出來。

  聲音之大,引得邊上暖閣里辦公的閣臣們也是小聲議論:

  “樞密院那幫家伙在里面干嘛呢,要將這屋頂都給掀開不成?”

  一個矮胖的閣臣皺著眉看向內(nèi)殿,那里被七道重門遮掩著,卻還是有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像是罵人的聲音,語言粗俗,引得一干內(nèi)閣文臣連連嫌惡的皺眉。

  罵人聲音傳這么遠(yuǎn),那幫人還能不能消停一些?

  “今日是怎么了?”

  馮子琮從小山一般的奏章中抬起頭來,略帶疑惑的看向看著自己的屬官。

  屬官也只能苦笑著搖頭,并不知道內(nèi)情,只能含糊其辭的說:

  “陛下也是一刻鐘前剛剛詔令樞密院諸位院使,說是有要是相商……”

  “應(yīng)該是斛律明月的戰(zhàn)報傳過來了……”

  另一邊,正在聽屬官念奏章的祖珽微微一笑,神情略微有些傲然的看向馮子琮。

  祖珽被治好了一只眼睛,但是還是不能長久時間盯著文書看,看累的時候就由屬官給他“匯報”工作。

  祖珽天資聰穎,一下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像一只驕傲的大公雞,挑釁似的看向馮子琮。

  這可是趙彥深手底下最受重用的人呀,如果可以挫敗他,那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馮子琮對于祖珽的“挑戰(zhàn)”根本就是視而不見,“哦”了一聲便悶頭看自己的奏章去了,絲毫不見有什么挫敗感。

  就像一個高手,聚積了全身內(nèi)力,要打?qū)Ψ揭蝗?,但是人家根本就不接招,祖珽心里那個氣呀。

  有氣當(dāng)然要拿下屬撒撒氣了。于是祖珽的那個屬官就又倒霉了。

  剛剛來得及舔舔自己發(fā)干的嘴唇,祖珽便皺眉道:“停下來干嘛?接著念!”

  屬官額頭見汗,但還是不敢懈怠,語速流利,深情并茂的朗讀者奏章的內(nèi)容。

  他來自于世家,跟那位考舉時要求剝奪祖珽考舉名額的鄭尚書同來自于滎陽鄭氏。

  祖珽聽說了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將他調(diào)任成了自己的屬官,從此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因為祖珽朝九晚五的都要他跟在自己身邊,只要在內(nèi)閣上班,那么他就必須出現(xiàn)在祖珽五步以內(nèi)。

  沏茶倒水,抄文書之類的活計不斷,最最折磨人的就是念奏章了。

  如果只是這些倒也沒有什么,熬上一熬,總能過去。

  可是問題是祖珽這個人不但名堂很多,而且特別挑剔。

  什么“煮茶的時候蔥放少一些,姜放多一些,

  欸……你怎么煮的茶?你放這么膩是想惡心死老夫嗎?重新煮過!”

  還有就是讀奏章的時候:

  “你讀成了什么玩意兒?什么口音?洛陽腔會不會?連句讀都不會嗎?

  老夫沒有聽清楚,重新讀過!”

  他剛剛調(diào)任成內(nèi)閣的屬官,直接從底層朝官到了內(nèi)閣,雖然只是給各位內(nèi)閣大佬跑腿的,決策什么的根本就沒他什么事,但也是一個熬資歷的好地方,前途無限,不知道有多少同僚對他羨慕呢。

  可是他當(dāng)值沒幾天就很不幸的碰到了這個祖珽,也只能怪自己的倒霉了……

  連那位族叔也是救他不得,慨嘆的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且再忍忍吧……”

  可憐他胡子都長出來了,還是像小孩子一樣被祖珽欺負(fù),這真是……心酸無比呀……

  小屬官捏著奏章,心里絕望的哀嘆。

  此刻的高緯也對下面這群人無語了。

  樞密院除了高緯直接提拔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靠著資歷上來的。

  當(dāng)然大部分都是勛臣之類的。

  這些人里也就唐邕、段深、斛律羨等少數(shù)一些人讀過書,素質(zhì)更加高一些,其余的都是軍伍里打滾多年的廝殺漢。

  這些年雖說身居高位,要注意一下儀容儀態(tài),學(xué)文明人,都收斂了不少,但是爭論急了就原形畢露了。

  意見一致,皆大歡喜;意見不一致,就開始罵娘了。

  有幾個老漢開始擼起袖子就要在高緯面前干架。

  高緯額頭上的血管跳了跳,昭陽殿內(nèi)侍候的老宦官,上前一蕩拂塵,威嚴(yán)道:

  “肅靜!有話一個個說,你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tǒng)!……”

  樞密院一干臣子這才注意到失禮,紛紛收斂,朝皇帝施禮。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臣開口道:“陛下,臣以為左相的做法絕不可行!

  宇文憲在宜陽,宇文護(hù)在同州壓陣,大后方還有一個韋孝寬!

  臣覺得,我軍只需要將宜陽的通道打通、收回失地便可。

  根本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將宇文憲引到安鄴去。

  更不贊同左相準(zhǔn)備進(jìn)攻同州直逼雍州的計劃,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老臣無法想象左相居然想出的是這么一招!

  且不論能不能勝,萬一輸了呢?

  不光是宜陽丟了,宇文憲、宇文護(hù)就可以乘大勝之威攻擊洛陽!

  臣懇請陛下駁回左相的計劃,命左相退居洛陽,再另尋時機(jī)!……”

  另外一批人不干了,反駁道:

  “另尋時機(jī)?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況且,宇文憲這一次動用如此多的兵馬,其目的肯定不止是想要拿下宜陽這么簡單!

  我看,宇文憲的目標(biāo)是汾北!

  等到宇文憲把我們布置在汾北的城池全數(shù)攻下,使洛陽、晉陽首尾不能呼應(yīng)的時候再另行打算嗎?

  到了那個時候,我軍要想取得勝利難度會高出十倍百倍!”

  “——那也不能就這么莽撞的就胡打一氣呀!”

  “你說何人莽撞?左相領(lǐng)兵多年,深知戰(zhàn)陣之道,他還用你教嗎?”另一些人立即回敬。

  兩邊談不攏,眼看又要掐起來,卻聽到“砰”的一聲脆響,他們紛紛扭過頭,看向皇座。

  地面上,一個精美的漆盤已經(jīng)碎成了好幾片。

  高緯放下抬起的手,“手滑了……”

  高緯不想理這些人,眼睛瞥向一直安安靜靜的唐邕。

  “唐卿也看過了左相、蘭陵王的奏章,覺得這個方案如何?”

  唐邕囁嚅了片刻,方才道:“說實話,臣也覺得左相這個方案實在太過冒險……”

  一些本來就持反對意見的臣子喜上眉梢。而另一批勛臣則是怒目而視,覺得唐邕這個小白臉書生真是朽木不可雕。

  “不過……”

  唐邕很神奇的來了一個轉(zhuǎn)折,“臣覺得,左相的方案雖然很驚險,但卻毫無疑問,是正確的選擇!”

  勛臣們的情況頓時倒了過來,支持斛律光的喜上眉梢,反對意見的看著唐邕的眼神類似于“朽木不可雕”。

  高緯悄然挑了下眉,問道:“何以見得?”

  唐邕道:“臣這些日子都有仔細(xì)觀察前線戰(zhàn)報,心里一直有些疑惑……

  宜陽,只是一個小地方,即使偽周占下來了也傷不了大齊多少分。

  對于我大齊而言,頂多就是少了一個前哨而已,無關(guān)痛癢。

  丟了,我們還可以從汾北一線找回來。

  但是宇文護(hù)、宇文憲又為何要如此大動干戈,聚集兵甲十?dāng)?shù)萬呢?

  臣推測,宇文憲的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宜陽。

  他就是要引誘左相大軍上鉤,想要拖垮我大軍……”

  斛律羨擰眉沉思,沉聲道:

  “說的是,根據(jù)戰(zhàn)報來看,宇文憲在洛陽城下屯兵十萬之眾,卻根本不與左相大軍做糾纏,早早便退回了定隴、宜陽一代,并且在諸多險要之地修筑了城池。

  而且只防守,根本不與我軍攻城野戰(zhàn),保存實力。

  而且我軍的大后方時常遭到周軍侵襲,長此以往,我軍糧草供應(yīng)一定會受到威脅。

  看來宇文憲是要依靠自己人多勢眾,拖垮我軍……”

  “說下去……”高緯冷靜的思考。

  唐邕接著分析道:“左相想要徹底打敗宇文憲,但是宇文憲依仗地利和我軍糾纏,他要是不傾盡全力,我軍根本就拿他沒有辦法……

  所以,左相和蘭陵王選擇在安鄴和宇文憲決戰(zhàn),也絕非多此一舉!

  宇文護(hù)所圖甚大,我軍從定隴宜陽敗退,宇文護(hù)一定會想著乘勝追擊!命宇文憲東出洛陽,命韋孝寬牽制住晉陽。

  如果不將宇文憲徹底打敗,那么危及的就不止是宜陽、洛陽了。

  我軍在汾北多年布置也會灰飛煙滅,我大齊將會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斛律羨倒是和唐邕很有默契,補(bǔ)充道:

  “是呀,不讓宇文憲、宇文護(hù)栽一個大跟頭,不僅宜陽保不住,在汾水我們也不會占到多少便宜,周軍隨時可以抽調(diào)兵馬北上支援……

  汾北有許多我軍修建的城池,是用來對付玉璧的釘子。

  宇文護(hù)一定不會想要留著這些釘子,一旦周軍得勢,這些釘子被拔除就是遲早的事。

  到時,我軍就很難對玉璧產(chǎn)生威脅,而周軍出入我大齊邊境將如入無人之境!”

  “只是,左相這最后一步,實在是過于冒險了……

  臣認(rèn)為,有必要駁回左相!

  讓左相退居汾北,警惕韋孝寬,而不是打雍州的主意!”

  唐邕搖頭苦笑道:“他要打雍州,同州的宇文護(hù)豈不會與他拼老命?

  萬一韋孝寬在背后給咱們來一下,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個問題!”

  “來不及了……”

  斛律羨嘆息了一聲。

  他最了解這個哥哥了,斛律光遞上這個奏章并不是來征求樞密院的意見的,而是來通知他們的。

  現(xiàn)在斛律光恐怕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嘆息一聲,對皇帝諫言道:

  “陛下,唯今之計,我們只有讓段太宰出兵坐鎮(zhèn)了……

  有他在,無論左相與宇文憲此戰(zhàn)是勝是敗,也當(dāng)可穩(wěn)住局面!”

  高緯思索了片刻,道:“準(zhǔn)!……”

  此時遠(yuǎn)在安鄴城郊的一場戰(zhàn)役,兩邊人潮瘋狂碰撞,翻出了美麗的浪花。

  廝殺聲鼎沸,蓋過了云層之后的雷鳴。

  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jìn)入白熱化!

拙眼

三千五百字,分不成兩章,那就一章吧……有時間我會寫夠兩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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