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還走在寬廣的道路上,誰知他思考間,居然不知不覺中,道路已經(jīng)嚴(yán)重收縮變窄,只有約莫一米來寬了。
而且也不是依舊高樓的底部延展,陳時完全沒有覺察中,道路詭奇地來到了高樓的中間部位,是修建于每一棟高樓外墻邊緣,就仿佛在懸崖峭壁上修了一條棧道似的!
哪里有這樣的道路?
陳時雙腿打了個抖,他雖然不算太過恐高,可未經(jīng)察覺,倏然熟悉的道路產(chǎn)生了這樣的詭變,總有一股遇到了鬼的感覺。
他小心地伸出腦袋到了道路之外,見到的又是先前金屬都市那無底深淵,這些高樓一棟挨著一棟不見中斷,甚至對面也有一排這樣的高樓,它們就如矗立在深淵兩側(cè)忠實的衛(wèi)兵,默默無聲的,居高臨下凝視著陳時。
陳時幾乎立刻產(chǎn)生了一種回頭的沖動,他幾句話都要出口了,最后看到1214-B01堅定不移地走在前面,這才吞咽了下去。
好吧,自己嚇自己……他都一個人漂流在大海,見過數(shù)百米長的深海怪物,爬上數(shù)百米高的水壩,面對過駭人的節(jié)肢惡魔,又死里逃生于可怖的異種肉球,現(xiàn)在這兒無非沒有光源,無非樓高了點,不就是道路窄了點嗎?
他逐步冷靜下來,有點自嘲地笑了笑,嘆了口氣,背著口袋緊隨1214-B01的身后。
不過話說回來,這條道路確實很古怪,為何要修建在高樓的外墻邊上?就像棧道一樣環(huán)繞這些高樓嗎?
他的好奇心被漸漸引發(fā),突然停下腳步,微微一抬頭,他右側(cè)稍上的位置,就是高樓的“窗戶”,沒有玻璃,就一個光禿禿的正方形口子。
放下口袋,陳時靠近口子,左臂撐在“窗戶”的邊口,想借著強光看看這棟樓內(nèi)部到底有什么。
這一看,他心神一震,渾身一股冷氣涌上后背。
明顯所有的高樓都有一排排上下的“窗戶”,按照人類的理解,每一排“窗戶”都代表著一層樓,恰好這些“窗戶”間的上下距離大概也是三米左右,陳時這樣理解并無任何的異常。
然而高樓的內(nèi)部,在強烈光束的照射之下,他看到的只是一棟內(nèi)部空蕩無物,毫無層級之分,什么都沒有的高樓。
這竟然只是一棟……套了一層外殼,里面什么都沒有的“棺材”嗎?
乃至,陳時偏頭下望,光束探測不到深度,就像和外面的深淵一致,同樣深不見底。
不敢多看,陳時連忙收回視線,心臟砰砰直跳,饒是他快生死看淡,不服就躺著的態(tài)度,也一頭汗水。
“我……”
“我……”
陳時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我想回家?!?p> 回家的心愿從未有過這么強烈,陳時也從來沒有想過某一天,自己對地球的愛意濃烈到這種強度。
可惜無濟于事,沒失去之前,總覺得地球與自己離的太遠,等真正失去了,才明白地球是每一個人類的家園。
“不,其實我不用太受驚,我怕個毛線啊,不就是爛尾樓嗎?這肯定是異星球開發(fā)商中途沒錢跑路了,很常見的,我用不著心驚……”
陳時壓抑著內(nèi)心的不安,他就不信邪了,總不可能每一棟樓都是這樣吧?
他咬著牙,幾步追上茫然無知的1214-B01,來到了緊挨著的第二棟樓,又依照先前的方式去探頭相望。
“我不信了,第三棟樓還是這樣……”
“我不信了,第四棟樓依舊是這樣……”
“我不信了……”
“我靠你媽,全跑路了嗎?怎么這么多爛尾樓?”
陳時耐不住斥責(zé)了一番,哪里有這樣的事情,爛尾樓連成一排了,全是空心爛尾樓,就一個外殼在這兒,異星球的開發(fā)商閑的沒事做了嗎?
罵了幾句,陳時心情暢通了點,算了,他不去想這些事情了,跟著1214-B01屁股后面,他要想的應(yīng)該是1214-B01的目的地在哪兒,它到底要把自己帶去何地?
雖然離開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一旦下定決心跟隨,陳時就沒有那么煩惱后悔。
只是……
進入這個區(qū)域,走了超過兩個小時了,還是看不到盡頭,這一排排高樓與旁邊的深淵一樣,似乎就沒有盡頭,陳時走的頭暈眼花,喊了聲:“等等,能不能休息一會兒?!?p> 前方的1214-B01聽到來自陳時的大聲喊叫,回頭看了他一眼,經(jīng)過這么久的相處,它應(yīng)該也知道了陳時與它不同,身體素質(zhì)脆弱不堪,便扇了扇招風(fēng)耳,表示同意。
休息時,陳時盡量挨著高樓的墻體,遠離深淵,喝了些水,恢復(fù)點體力,他摸著肚子,居沒有感到饑餓。
怪了,走了這么久,少說前后也四個多小時了,可是陳時累歸累,就是感覺不到饑餓。
難道說?
陳時心中一動,想起了四個多小時前吃的那粘稠的膨脹物,那玩意提供的卡路里看來不少啊,吃那么一點,高強度體力活動到現(xiàn)在,身體上都毫無餓意,吃十幾塊巧克力都不行。
得益于那種奇怪的食物,陳時很快恢復(fù)了精神,想著已經(jīng)走了兩個多小時了,旁邊的高樓還是連綿不絕,換做是首都,也能走出一個管轄區(qū)了,不可能旁邊依舊是爛尾樓吧?
他一想到這兒,就好奇心旺盛,站起身,又學(xué)著先前的樣子察看樓房內(nèi)部的景象。
強烈的光束打破了不知多少年來的黑暗,在光粒歡快地奔騰之下,周邊的環(huán)境也在頃刻被陳時收入眼底。
深灰色的建筑內(nèi)部,隨著光柱的掃蕩,陰影融化消散,而此刻,從原本陰影處,一道物體似從陰影之外拖入。
沒有臉龐,沒有眼睛,更沒有聲音,一個龐大到足以撐起高樓內(nèi)部空間的雕塑,橫貫上下空間,不究無盡深淵,宛如一座樂山大佛套上了一個殼子,乘坐在內(nèi)。
但雕塑的龐大,至少頭部還能被光束和散發(fā)的光芒照清。
這一剎那,陳時想到了陳列櫥窗的塑料假人頭,端端正正坐著或站著,只是沒有了眼睛、鼻子、眼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