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離辰的客殿中。
舞女背靠床沿,席地而坐,她手中捧著果盤。
漸漸地,舞女吃掉了果盤中最后一個糕點。
舞女終于覺得有些飽了,她便站起來向原先放糕點的桌子走去,準備把盤子放回原處。
而文離辰正坐在原本放果盤的桌子旁邊,他的手指頭一下一下的輕敲著桌面,眼睛也看向桌面,卻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很顯然,他正在專心致志的思索著什么事情,以至于整個人都是出神的狀態(tài)……
舞女自顧自的把果盤放好,又站在桌旁毫不客氣的為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壺嘴與瓷杯碰撞的聲音把文離辰驚擾回現(xiàn)實世界。
舞女剛把倒好的茶水送到嘴邊,就聽到文離辰問道:“姑娘,此處可是屬于御寒宮,你對這房間機關(guān)為何如此輕車熟路?”
舞女喝了口水,頓住了。
舞女心想:“我自小對在這御寒宮長大,如何能不熟悉。”
舞女思襯著自己逃走的事情已經(jīng)被夙夕一系列大人物發(fā)現(xiàn)了。如今不明文離辰最后會是敵還是友,她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實話。
舞女決定了之后又把水送入口中,眼珠骨碌一轉(zhuǎn),放下瓷杯,接著率性的又擦了擦嘴巴。
舞女看向文離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們夙夕的宮女,各處行走,知道幾個機關(guān)是不足為奇的?!?p> 舞女為制止文離辰進一步問下去,倒采用了先發(fā)制人的手段,準備反問對方來歷。
“素日未見過公子,想必公子是我夙夕昨日宴請的外邦人吧?”
舞女看著眼前的少年氣宇軒昂、舉手投足,盡是高貴之氣,想必必定是外邦來的貴族少年,就大膽進行了猜想。
文離辰還是面無表情的坐在坐在桌旁,不痛不癢的回答道:“昨日宴會之上,姑娘舞姿優(yōu)美。我還未完全忘卻姑娘芳容,姑娘倒是將我忘了?!?p> 舞女立馬喝下第二杯茶水,佯裝淡定。
宴會之上,她只待了一小會就被發(fā)現(xiàn)了,根本無暇顧及座位上具體有什么人。
舞女清了清嗓子說道:“公子,我是宴會半場才進去的,中途面紗還掉了,后面我只顧著驚恐,哪還有閑心去看坐上之人呢!既然公子確實是昨日宴上的外邦人,那公子來自哪個友邦?又是何許人也?”
景瑜正好走到了門口,聽到舞女直問二殿下名諱便直接推門而入。
”我家殿下是蘭圖王上二皇子,你一個低等宮女竟用這般目無尊卑的口氣來詢問?!?p> 風伊萱聽到蘭圖猛的打起了精神,放下了水杯。
“景瑜,你可算回來了?!?p> 文離辰看向景瑜,用那樣放松的語氣,顯然他同這舞女共處一室是非常不習慣的。
房內(nèi)一時無言。
舞女只是靜靜的看著文離辰,神情有些嚴肅,再不似之前灑脫率性的神態(tài)。
眼看桌上石壺之中,水被風伊萱喝下去了許多,景瑜便只好又離開房間再去取水。
景瑜說道:“殿下!夙夕花茶久負盛名,既然這舞女把茶水喝完了,我再去找些上乘花茶來!”
文離辰意識到自己又要同面前的陌生女子共處一室,他不免嘆了口氣。
舞女一反常態(tài),沒有了嘻嘻哈哈的樣子,也沒有了遮遮掩掩的樣子,她只靜靜的看向文離辰。
她繞著圓桌的弧度一步一步地走近文離辰。
“二殿下,可否告訴我,蘭圖先王之子文軒沒有繼承王位,如今過得如何?”
文離辰向來不喜與人親近,他感到舞女越走越近,便站起身來。
他準備遠離這來歷不明的女人。
風伊萱看到他懶得回答,又急于離開,便一把捉住了文離辰胳膊。
文離辰愣了一下,又說道:“你這女子,我看你逃命是假,來輕薄我是真。先是早上打開機關(guān)就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此刻吃飽了又主動對我拉拉扯扯。這些年,像你這樣的女人我是看多了。”
以文離辰的身份樣貌,在蘭圖這樣的事情確實屢見不鮮。
風伊萱還是沒有松開自己的手,怕一放手他就離得遠遠的,再不回答她的問題。
“殿下,我并非不知感恩,只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若有機會,我定會報恩的?!?p> 她怕他用力甩開她,便要掌控他似的,另一只手也上來。
舞女兩只手固定住文離辰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只胳膊,她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又緩緩說了句:“文軒如今過得如何?”
文離辰感到手臂被緊緊固定住,只覺得這舞女太大膽,敢這般不知輕重。
“姑娘,你這雙手讓我動彈不得,談何報恩?”
風伊萱見他還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便開始松開雙手。
文離辰以為她終于放過了自己,不曾想她只是想加緊控制。
她兩只手分別緊緊又抓緊文離辰的兩邊的肩,把原本側(cè)臉的文離辰扭了九十度,使他的正臉正對自己的正臉。
“二殿下,回答我的問題!”
文離辰見女子不依不饒,沒完沒了,沒了耐性。
文離辰雙手向外輕輕打去,打落了舞女的雙手。
舞女自小嬌縱,從來也是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當然問人消息也是一樣。
她下了決心似的要問出個究竟。
文離辰已經(jīng)轉(zhuǎn)身,她在他背后便用力開始抓他肩膀,想迫使他扭轉(zhuǎn)過來。
文離辰感到肩膀上有只手,便用右手抓住了肩膀上的舞女手,整個身體向左旋轉(zhuǎn),與她換了個位置。
舞女的手腕在文離辰手里轉(zhuǎn)了一個圈,被迫與他換了位置。
此時舞女在北,文離辰在南。
舞女的一只手腕還在文離辰手里,她又主動發(fā)起攻擊,想奪回原屬于自己的主動控制權(quán)。
她一怒之下,打算去掐文離辰的脖子。
武藝不精的她沒想到會失手,她重心不穩(wěn),向身后的靠北墻的床倒去。
她重心不穩(wěn)后,手臂也沒了方向,手臂到空中卻驚慌失措的勾上文離辰的脖子,帶倒了文離辰一齊倒在了床上。
文離辰毫無防備地直直倒在舞女身上。
由于姿勢過于曖昧,房內(nèi)尷尬地氣氛讓二人的斗爭在此時停了下來。
文離辰還未來得及從風伊萱身上起來,景瑜就提著夙夕的花茶進了門。
景瑜推門后,抬頭看到這個場景,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做的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迅速退出去……
景瑜嚇了一跳。
文離辰無心解釋,只迅速站了起來。
眼前不依不饒的舞女終于知道尷尬,不再言語。
她只緩緩的起來,也不再看文離辰,從床上下來,背靠床沿,席地而坐。
文離辰站起后,仍然是面朝北,有些無奈。
他背對身后的門說了一句:“進來?!?p> 景瑜呼了口氣,提著花茶進入房內(nèi)。
“殿下,夙夕花茶久負盛名。我特給你帶過來了些。你可要嘗嘗?”
文離辰命他倒來嘗嘗,他卻又急著退下:殿下,你且飲著,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品種。”
文離辰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我說不用了?!?p> 舞女也坐不住了:“你這小侍衛(wèi),不用多想。方才是我沒站穩(wěn),我倆摔倒在……這上面……?!?p> 舞女肚子內(nèi)是有一肚子罵人的話要說,只無奈寄人籬下。
她只是講清了原委就不再說話了。
景瑜看兩人都不需要自己出去便放心了。
日近黃昏。風伊寒正在閱覽奏章。
傅茗帶著丫鬟傅纓向御寒宮走去。一路春花爛漫,傅茗卻無心賞花。
“如今他做了王,再不似從前那般輕松自由了。他一心撲在國事上,還要操心萱兒的命運。真恐他不堪重負,累壞了身子?。 ?p> 傅茗話音剛落,就聽到前方花叢中有人偷偷在閑言碎語。
“王上素日不近女色,可朝中大臣們?nèi)缃癖频盟坏貌贿x妃了?!?p> “是啊,以前王上自稱說年齡尚小,敷衍了幾次。如今我夙夕民生太平。朝中大臣們是斷不可能再被敷衍了。”
“那王上是必定要納妃了?”
“那是自然,看那傅茗就知道了。對王上愈發(fā)粘的緊,還不是因為選妃勢在必行了!她就因為父親為救先王而死,整日在王上面前賣可憐,裝柔弱。不知男女有別,尊卑有序!”
傅纓一時急躁,要沖上前去。傅茗拉住了傅纓搖了搖頭,便轉(zhuǎn)了方向,向來時的路走回去。
傅纓怕主子多想,立馬跟了上去:“小姐,不去御寒宮了嗎?”
藤音殿。
傅茗坐在窗前望著窗外。
“小姐,為何折回來?可是因為那倆小蹄子滿口胡言?那為何不讓我去看看是哪家丫鬟?好教訓她們?”
“我不想知道誰在議論,以免我記得更清楚。宮中生存不就不易,又何必費力記住這些?!?p> “小姐對王上出自肺腑之心,怎讓她們說得這般齷齪。估摸是自己存了歹心,卻不得王上心思。才把別人想得如她們一般。況且我傅家世代忠誠,老爺拼了命的救護先王,先王才得以生還。此舉恩情連先王和王上都不敢怠慢,封了小姐這郡主。她們卻在這滿嘴不敬?!?p> “好了,傅纓,你出去吧!”傅茗無力說道。
傅纓欲言止,最后只終于說了句“小姐,傅纓告退?!?p>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傅纓一路不悅走的到池水旁邊不住的鞭打著竹葉。一邊哭一邊擦眼淚。
御寒宮客殿。
天色已黑,文離辰便毫不猶豫的開始對風伊萱下逐客令。
“暮色已至,我留不得姑娘了。姑娘也該兌現(xiàn)承諾了吧。”
風伊萱也從機關(guān)前的地面上緩緩站起,她眼皮沉沉的,明顯感覺有些乏累。
現(xiàn)在門外守備最松,拖延不得,文離辰又看她動作非常慢,不得不一把扛抱起她,并徑直走到門口,再用另只手打開了門。
文離辰把她扔到了門外,舞女在地上滾了一圈,疼的皺起了眉頭。
她還沒來得及罵他,就看見他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隨后是“嘭”的一聲關(guān)門聲。
夜很寒冷,門內(nèi)連蠟燭也沒了光亮,顯然是門內(nèi)的人吹滅了蠟燭,決然不愿再多給她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