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長姐?”
景瑜點了點頭。
風伊萱疑惑道:“你怎么能確定曲姐姐是你的姐姐?”
景瑜解釋道:“我姐姐的左手臂上有痣,而那日曲姑娘撫琴時我便看到了一顆痣,我怕出錯,那日便當眾問了她年齡,只是被她含糊過去了?!?p> 她追問道:“你還有多少對姐姐的記憶?”
景瑜先是笑了笑,接著眼中泛起了淚花:“幼時家貧,父母會把能吃的先給姐姐吃,但她卻總會變著法子把東西省下來給我……”
風伊萱不明真相,只好接著問:“那你如此思念家里,后來可曾回去看過?”
景瑜點了點頭:“曾經(jīng),我恨家人把我送出,堅決不回去。后來,二殿下一步步勸慰我,帶我找了回去,可那里早就荒無人煙了……”
“怎么會……”
“經(jīng)歷那次尋找,我只更思念她們了。長大后,我也明白了他們苦心。家里確實是為了我和姐姐都能生存下去,才不得已把我送人的。”
“既然這樣,我再帶你會會曲姐姐即可。”
“還不能完全確定她就是長姐,以上種種,皆為推測。如果她是長姐,為什么不認我呢?”
“有機會就要試一試??!畢竟你那么想念你的姐姐……”
景瑜拿出那串玉珠,那個自己被送走的下午浮現(xiàn)到眼前來,他向眾人講起了自己被送走的那日:
那日,面黃肌瘦、唇無血色的小長姐偷偷找到小景瑜。
他面色蒼白,一臉天真的望著小長姐,小長姐變戲法一樣從衣兜里拿出了白饅頭遞給小景瑜。
小景瑜臉上浮現(xiàn)了異常興奮的神色,他抱起饅頭就大口啃了起來??辛艘豢诤?,他才想起來:小長姐應(yīng)該還沒有吃。
小景瑜把饅頭送到小長姐嘴邊:“姐姐,也吃一口……”
小長姐看著饅頭,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她仍只說道:“姐姐不餓,姐姐剛吃過?!?p> 說完,小長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裝模作樣給小景瑜看。
單純的小景瑜相信了姐姐的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個饅頭,而小長姐在一旁滿意的一直咽口水。
小景瑜剛狼吞虎咽的吃完饅頭,父親就帶著一個陌生的叔叔進來,并泣不成聲:“我的小魚兒,你跟賈叔叔回去,能吃許多好吃的,父親對不起你,沒能照顧好你……”
小長姐立馬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哭著勸父親:“不要,父親不要!不……要……”
賈叔叔也向景父勸道:“要不您再想想,孩子還小,你不舍得的話就先別……”
景父堅定的打斷道:“不行,我的小魚兒再跟著我會餓死的,只求您能讓他好好活下去,求求您,好好待他……”
此時,在門簾后方偷看的景母也哽咽起來。
賈叔叔嘆息著點了點頭。
小景瑜雖小,卻感到自己身上有著一場重大的變故,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賈叔叔正打算上前去抱小景瑜,小長姐沖出來,堵在賈叔叔面前,求他多給他們一些時間。
得到允許后,小長姐回了屋。
不久后,她拿出了一個鍍金盒子,盒子里有一串白色玉珠,她把白色玉珠交到了小景瑜手中:“你要拿好這串珠子,這是我武府的阿娘給我的,阿娘說這個珠子能給人帶來平安?!?p> 小景瑜把珠子在手里攥的緊緊的,問道:“那是不是,我一直拿著這珠子,姐姐就會來找我?”
景父老淚縱橫,卻只騙道:“是!所以小魚兒放心跟賈叔叔走,姐姐會去尋你?!?p> 當小景瑜天真的思考之際,景母再也忍不住,從門簾外闖了進來。
景母緊緊抱住小景瑜,哭訴著:“小魚兒,娘親只想讓你好好活下去!”
景父硬生生拆開他母子,把小景瑜拉到賈叔叔面前,小景瑜便被抱出門去。
在賈叔叔懷里的小景瑜高聲向家人方向喊道:“姐姐,小魚兒會好好保存這玉珠,姐姐一定要來找我……”
小景瑜的聲音漸行漸遠,只留一家人在原地嗚嗚咽咽的抱頭痛哭。
說完那日經(jīng)歷,景瑜的眼淚已經(jīng)流出了眼眶。
景瑜把玉珠攥的緊緊的,向大家解釋道:“當時宮中收一些無依無靠的孩子進宮里養(yǎng),一來解決這些孩子們的生活問題,二來為宮中補貼人手。家中養(yǎng)活不起我,又為了我能生存下去,硬是求賈貴賈大人把我說成孤兒,才進了宮?!?p> 聽完這些,風伊萱疑惑道:“為何你的姐姐提到了一個武府阿娘?她怎么有兩個娘親?”
景瑜答道:“我的姐姐不是親姐姐,她是我娘親收養(yǎng)的?!?p> 文離辰上前摟了摟景瑜的肩,用以安慰……
芳怡苑。
曲逸房間。
“叩叩叩……”
“進來?!?p> 曲逸不曾料到是文暉前來,臉色瞬時變得有些難看。
文暉察覺到了她的反應(yīng),冷冷的諷刺道:“怎么?方才那樣溫柔地臉色,還以為是你那情郎來了!”
“你在胡說些什么!”
“怎么,我說得不對?聽聞你近日與一個男子走得頗近,今日我若不來看你,還聽不到別人談你這些風流韻事呢!”
“住口!我二人是清白的!”
“曲逸!我真是不明白,為何你對他就能柔情蜜意,對我就偏偏這般冷漠無情!”
“他不會像你一樣紈绔、陰郁!”
“你!”
“你快給我走!”
“我不走!”
“好,那我走!”
曲逸下達的逐客令沒有成功,便只身跑出了房間,獨留文暉在房內(nèi)。
文暉見狀,氣得面目猙獰,他赤手捶爛了長桌,拂袖而去。
待文暉下到一樓,許多姑娘過來噓寒問暖,文暉沒心情看,一把撥開人群。
鶯歌想試圖挽回這客人,便在他身后撫慰道::“公子,奴家有上好的陳酒,可否讓奴家?guī)湍鈶n?”
文暉繞并不轉(zhuǎn)頭,只冷冷的向身后扔了一句“滾開”,徑自走出了芳怡苑。
鶯歌知道,這貴公子準是在曲逸那里又碰了一鼻子灰。她轉(zhuǎn)身去了六層,夾帶著自己受辱的情緒,向錢氏稟報此事。
錢氏房間。
“錢媽媽,今日好不容易那位癡情的貴公子又來了,曲逸又讓人家碰了一鼻子灰,人家恨怏怏的離開了?!?p> “啪!”
錢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有眼無珠!我剛調(diào)查來這文暉的消息,他是當今的王爺!”
曲逸房間。
未聽到有人敲門,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曲逸在屏風后起了身,雖還未見到來者,便料定了是錢氏。人只有在自己的地盤上才能如此隨意。
果然,出了屏風,她看到錢氏那張笑盈盈的臉。
“曲逸近來常常接見那文離陌公子,辛苦了!”
曲逸只簡單欠了欠身:“謝媽媽關(guān)心。”
錢氏把手中提來的茶包放到茶桌上,又小心翼翼的打開:“我特地拿來珍藏的夙夕花茶,慰勞慰勞你?!?p> 曲逸點了點頭,溫柔一笑。
茶煮熟后,來自夙夕特有的茶香氣味很快充盈滿房間。錢氏笑盈盈的遞給曲逸一杯,并囑咐她:“小心燙口!”
曲逸聞了聞,感到很是舒心。她輕品了一口,由衷贊道:“夙夕花茶素來出名,今日一品,確實上乘?!?p> “你若是喜歡,以后媽媽可以月月供應(yīng)。”
“這倒不必,謝媽媽好意。這茶水之貴重,媽媽尚且不舍經(jīng)常品用吧!”
“可媽媽舍得供應(yīng)你們??!胭脂不是月月被我供應(yīng)著?!?p> “曲逸怎能享受胭脂那高級錄事的待遇呢?得媽媽今日關(guān)照,曲逸已深感滿足?!?p> “你當然可以像胭脂那樣,只需挪去四樓,媽媽也月月供應(yīng)著你?!?p> 曲逸這時明白了:錢氏又一次來勸自己做個色藝雙絕的紅館人。
“媽媽……”
曲逸話未說完,錢氏便打斷了她:“清倌女的微薄利益怎么能夠早日還清你身上的債務(wù)呢?若是你肯像胭脂那樣不僅僅是賣藝,日后不僅得我厚待,且還清債務(wù)恢復(fù)自由也是指日可待。胭脂與你容貌、才藝皆屬上乘,原同是三樓,如今她的債務(wù)已快要還清了?!?p> 曲逸不為所動,只堅定道:“媽媽,曲逸對現(xiàn)狀很滿足,不必再有所變動?!?p> 見好言相勸沒用,錢氏進一步恐嚇道:“以你一個清倌女的收入,出芳怡苑之時,怕已人老珠黃了!屆時,你無依無靠,也再無資本立于世間?!?p> 曲逸把錢氏拿來的茶包又又完完整整的包合整齊,推回錢氏面前:“無論如何,媽媽在簽我時,就曾答應(yīng)過我不逼良為娼,白紙黑字,我二人指印為證?!?p> 錢氏不滿道:“曲逸!媽媽并不是讓你像下等女妓一樣!你只接這些貴族公子,身份只抬不降!”
“媽媽!請不要再逼曲逸了!我會加緊賺錢還您的!”
“再不濟,就只做那暉公子的女人。反正他待你真心真意,你不僅可以早早還完債務(wù),恢復(fù)自由身。而且當你出芳怡苑時,直接嫁于他即可。既保證了你的清白又成就了你一生榮華富貴,何樂而不為?”
“媽媽,是不是他曾給了好處,你才幫他說話的?但媽媽再說下去,曲逸便要原諒無禮了!”
“曲逸!你個不開竅的傻女人!文暉可是當今的王爺!”
“王爺?怪不得媽媽今日待我這般!但我真真不喜他陰郁的性子!”
“你仍要一意孤行,拒他于千里之外嗎?”
“是!”
“那日后就別怪媽媽待你不周了!”
“錢媽媽!”
“若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傷害那暉王爺,有你遭罪的!”
錢氏冷眼呵斥完曲逸,順帶氣沖沖的,一股腦拎走了茶包。她“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曲逸的淚水在這一聲大響之后滑落下來。
錢氏生著氣下了一樓,把茶葉包重重的向桌子上一放,便開始罵罵咧咧:“這個曲逸,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文離陌恰好進入芳怡苑,無意聽到了曲逸的名字。
錢氏正背對著文離陌,不知他的到來,只仍舊咬牙切齒,向鶯歌訴說滿腹苦水。
鶯歌也溫順的安慰著錢氏:“媽媽莫氣?!?p> “同時進來的姑娘多向紅倌女發(fā)展去,只有她還只做清倌女!做吧做吧!做到人老珠黃去!同批姑娘里她的資源最好,卻偏偏最不聽話!大把大把的銀子在她身邊流走,也不知道抓!”
待文離陌路過她二人身邊時,錢氏立即轉(zhuǎn)怒為喜:“呦!文公子來了!”
文離陌禮貌的點了點頭,溜上了三樓。
曲逸門前。
文離陌小心翼翼的叩了叩門。
聽到聲音,曲逸忙擦了眼淚,道:“進來?!?p> 他一眼就看出她的的眼眶紅紅的,妝也有被淚水沖過的痕跡。想到方才錢氏那樣氣憤的在的議論曲逸,他斷定曲逸跟錢氏發(fā)生了爭執(zhí)。
他問道:“曲姑娘,你可是正難過?”
曲逸勉強的笑了笑:哪有的事,公子想多了?!?p> 他走上前去,說道:“平常都是你幫我走出悲痛的情緒,今日就讓我來幫你吧!”
她故意錯開他的話,問道:“文公子今日品茶還是飲酒?想聽什么曲子?”
他見她還是不肯攤開心肺,便說出了實情:“剛才錢氏在說你們發(fā)生的不快,無意間,我都知道了?!?p> 聽到這句話,她不再掙扎了,眼淚默默的奪眶而出。
他站在正坐在銅鏡前的曲逸面前,遞過去了一只珍貴的手帕,又輕輕撫著她的頭。
她伸出手臂,環(huán)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腰際,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
她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文離陌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姑娘質(zhì)潔,怎么會誤落芳怡苑這種煙花之地?”
曲逸心情恢復(fù)后,頓覺今日這樣有些失態(tài)。
她的頭也從文離陌腰際離開,手也收了回來:“因為錢媽媽幫家母治病,花了很多錢,讓家母得以免受病痛而壽終正寢?!?p> “那是為了給你娘親治病,你才落到這煙花之地?”
“是。說到這里,錢媽媽也算是我得恩人。托她的福,娘親的最后一段日子才沒有疼痛?!?p> “可這未免太委屈你了……”
曲逸整理了心情,回道:“無礙,娘親走后,我一人無依無靠,在這芳怡苑才認識了一些姐妹,有了個容身之所。況且,我與錢媽媽的契約上明明白白,只做清倌人?!?p> “那錢氏若再來逼你,該如何?”
“有契約在,她不過虛費力,讓我也徒生氣罷了?!?p> “我可以贖你出去!不用再受這苦!”
“可我欠她很多錢,很難還完?!?p> “沒關(guān)系,一定能還完的!”
曲逸暗想:如果用他的恩來還錢氏的恩,她還是欠著恩情。錢氏的恩情賣藝就可還清,可這公子的恩情不知能如何還清……
她答道:“我們只是主客關(guān)系,怎么能勞您大費周章,跟我一同波折!”
“原來在曲姑娘心中,我二人單是主客的關(guān)系!可我早已把姑娘當知己!”
“不,不是!我除了芳怡苑,并無其他去處,在外也是孤苦無依……所以公子就不用再想法設(shè)法幫曲逸了!”
文離陌也未曾想過這些問題,一時也無法應(yīng)答。
“無論如何,你需要幫助就告訴我……”
“謝公子抬愛?!?p>
水麋鹿
清倌女:只賣藝不賣身 紅倌女:賣藝又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