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先生話完，來喜和招娣都為這慈父心腸連忙舉杯。
連翹卻站了起來，神色莊重帶著肅穆，“這一杯，我敬我的國家，敬這些為國家而戰(zhàn)的勇士……”
這番話，讓幾人都是一怔。
毛老先生沒有想到，女兒居然也關(guān)心起國家大事，有這般思想。
來喜則是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送給連翹的生辰禮。
那份集結(jié)了當(dāng)代優(yōu)秀知識分子如李大釗等人的對這個國家提出的各種改良方案。
以及他們對政治對時局的評價和意見，是正在著眼這個國家人們發(fā)出的奮力高呼。
他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印象里溫室生長的蘭花，他其實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連翹了。
這半年連翹深居簡出，來喜又常在前樓，兩人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連翹眉眼間的堅毅之色讓她少了曾經(jīng)那些少女的天真，如今的她，更像一個戰(zhàn)士。
連翹沉湎于傷懷的日子里，來喜送的那本周報合訂成為了她打發(fā)時間的工具。
然而伴隨著閱讀的深入，一個新的世界在她面前敞開了……
她開始有意地搜集這方面的書籍文章，毛老先生以為她是無聊了，一一滿足。
直到那場血腥屠殺地發(fā)生，連翹流了一夜的淚。
她為那些流血的人而痛心，敢為天下先，敢為天下死。
連翹清楚地明白，有些東西已經(jīng)永遠的改變了。
她有了更想做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多。
這場蒙著血色陰影的工人運動，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連翹的，來喜的，招娣的，還有更多覺醒的，沉眠的……
來喜和招娣都順著連翹的話，沒提什么新詞，混了過去。
毛老先生也沒之前飯前那股積極了，他隱約察覺到了女兒的一些變化。
而這種變化引起了他的警覺，仿佛即將發(fā)生一些他無法預(yù)料的事情，正如廣白和廣角的出走。
毛老先生被勾起了不好的聯(lián)想，見父親如此態(tài)度，連翹也垂了眼睫。
家國，家國，或許她遲早得做出選擇，而她心里，已經(jīng)明了這個選擇會再一次傷父親的心。
來喜旁觀這兩父女的眉眼官司，心里也沉重了起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要用鮮血鋪開的前路，不用想也知道先驅(qū)者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而他們的家人……
他看看毛老先生，又看看身側(cè)盯著面前盤子失神的招娣。
他們……又要承受怎樣的痛苦呢？
招娣在想若樸，若樸在家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對她說些這個國家如何……人民又如何如何……
那個時候，他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樣子真好看啊，好像在發(fā)光。
她就那么靜靜地坐在一邊，癡癡地望住他，聽他講些自己不懂得話。
就像此時的連翹，他們的神情是那么的相似……
可連翹不會發(fā)光，她只讓自己覺出一股難過，在他們這樣的人面前，是不是身邊人永遠排在他們嘴上的那些個人民后面呢？
各懷心思的四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這頓年夜飯。
外面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