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他大爺......”遲韶念叨著,語氣怨恨,右手持短刀,砍斷了綁在左手上的最后一段麻繩。地下的房間毫無光亮,唯一的光源被那時的黑衣人打翻,燭臺不知何處。不過這倒不是主要問題,找不到光源倒還好說,鬼蠱娘尋不到,就算是前功盡棄,一無所獲了。
黑暗中,遲韶摸了摸手上的麻繩傷痕。勒得不深,只有淺淺的一個痕跡,大概距離她們被黑衣人襲擊不到一炷香時間。
遲韶站起,脖頸處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嘶——這是哪個王八羔子弄得,叫老子逮住定要他好看?!边t韶咒罵著,有緩緩蹲下,靠著身后的墻壁。
“呵呵......咳......遲大人還是要注意用詞......”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咳嗽著,聲音沙啞。
這聲音來得有些猝不及防,不過正合她意。倒還是老天眷顧。
“哈哈!”遲韶笑笑,語氣頗為嘲諷道,“我倒是想注意?。〔贿^這下可好,燭臺沒了,我們兩個人,在這個漆黑的地方——連什么地方我們都不知道?!?p> “遲大人不必著急,這里雖然陰氣深重,但是那些被封鎖在墻內(nèi)的怨氣顯然不是沖著咱們來的?!惫硇M娘勉強笑笑,頗有些無力,“不過,遲大人可否先讓我擺脫了這繩索的困擾?!?p> 氣氛頓時有些凝固,遲韶的腦海里混亂一團,右手都有些握不穩(wěn)刀柄。她勉強起身,扶著墻壁,順著鬼蠱娘聲音的方向走去,摸索了許久,總算是摸到了繩索的源頭。手起刀落,鬼蠱娘雙臂酸痛,繩索砍斷的同時,手臂也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
“還能起來么?!边t韶疲憊道。
“可以。”鬼蠱娘這么說著,可是并沒有任何要起身的表示,雙手放在了腰間,取下一個瓷瓶,輕輕敲擊。
遲韶凝眉,只見鬼蠱娘一陣念咒后,那瓷瓶發(fā)出了耀眼的光亮,刺得二人都頗感不適。
鬼蠱娘起身,左手顫抖著,將瓷瓶舉到身前,照亮了周圍。
“我靠......”周圍照亮,遲韶不禁感嘆。她二人明明是在剛?cè)氲叵率业哪莻€房間被黑衣人襲擊,現(xiàn)在醒來,竟然到了更深處的一個密室之中。
這個房間大得很,目測來看,長寬百丈,高十丈定然是有的。墻壁上畫有壁畫,一大片連接在一起,環(huán)繞著二人。遲韶凝眉,從正面對自己的那副開始,一直向右看去,而隨著她的目光掃過,氣氛也隨之嚴(yán)肅起來。
“這......是什么實驗嗎......”遲韶正在細(xì)致觀察,卻聽到旁邊的鬼蠱娘道。
“實驗?”遲韶心里一慌,不禁回想起幾個月前,自己一柄短刀砍殺太子府八百人,劫持太子奪得兵令的情形?,F(xiàn)在想起,倒不禁有些驚悚。
“遲大人想到的是曹氏吧?!惫硇M娘語氣平和,似是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跟遲大人您說過曹氏的事......罷了,說沒說過,我在這里再做重復(fù)一遍吧。”
鬼蠱娘依舊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墻上的壁畫。墻壁雖是深灰色的,但畫作卻非淺色,而是更深一度的黑色。“曹氏祖先曹蒙迪,并非什么達(dá)官顯貴,在地方擁兵自重,一介江湖人,唯一占優(yōu)勢的就是自己在江湖上有幾分勢力。換句話說,曹氏能稱帝,其根本還是在江湖上的勢力以及在過程中做得許些手腳,進而瓦解孫氏掌權(quán)勢力,保證大褚江山穩(wěn)固,無人起兵反抗。進而,我們面對的,將是整個曹氏在江湖上強大勢力?!彼剖菑倪@壁畫中了解到了什么,言罷,長嘆了一口氣,“......幸好我們發(fā)現(xiàn)的早,不然整個起兵反抗數(shù)月,死上幾千人,都毫無意義?!?p> 遲韶沉聲道:“那......這壁畫上畫了什么。”
鬼蠱娘轉(zhuǎn)身,指著壁畫上畫的一個畫面道:“第一步,取人之肝臟?!彪S后依次指向后面的畫面,“第二步,與寒冰共同封置,使其寒氣深入?!?p> “第三步,將肝臟與烏鳥服下,其寒氣將從烏鳥體內(nèi)排出,傳染空氣中,帶來各種疫病?!?p> “烏鳥體內(nèi)寒氣全部排出之時,則是其死亡之時?!?p> “寒氣深入骨,這情況與那位兄弟的情況很是相似啊......”遲韶看看壁畫上所描述的畫面,不禁覺得有些自相矛盾,“曹氏就算是要做實驗,也不會這么傻的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及勞作力來做賭注吧,就算是再傻這好歹也是一代帝王,傻不到那種情況啊......”
壁畫上刻畫得明明白白,其人物的面相也是相當(dāng)兇殘,與其說是人物,倒不如說是獄鬼。
“諸多問題現(xiàn)在尚不能解決,不若先走走看,看有哪里可以通行。”鬼蠱娘環(huán)顧四周,言罷,便先行離開。
鬼蠱娘尚未走遠(yuǎn),遲韶便覺著不安,急忙上前拉住鬼蠱娘,右腳蹬離地面,迅速后退,只見短箭不斷射出,從二人面前飛過,并深深地扎在了對面的墻壁上。面前千箭掠過,短刀出鞘,刀身不停做著抵擋,將短箭打回,左腳踏住了身后的墻壁上,左手扶住墻壁,穩(wěn)穩(wěn)滑落到二人被捆綁的地方,落了地。
“想是建造這房間的人不想讓旁人發(fā)現(xiàn)地底下深藏的秘密,設(shè)置了許多機關(guān)。還是遲大人謹(jǐn)慎。”鬼蠱娘被深深一驚,看著面前的飛箭都落了地,不禁懼道。
“這地下形勢復(fù)雜,想是我們發(fā)現(xiàn)大秘密了。小心行事?!边t韶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將短刀收回刀鞘。
遲韶將目光轉(zhuǎn)向身后的那面墻壁?!疤煜碌缆非f條,老子就不信了?!币宦曉沟溃t韶左手一拳打在了那面墻壁上。只見磚塊碎裂,裂痕逐漸向上蔓延,當(dāng)遲韶左手放下時,幾道口子劃破了她的皮膚,鮮血從她左手手指處流出,滴在地上。被遲韶一拳震碎的石塊掉落在地面上,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嶄新的石門。
“現(xiàn)在看你了,是繼續(xù)往里面走,還是尋找入口,與長孫淵他們會合。做個選擇吧。”遲韶看看這扇石門,面容不禁嚴(yán)肅起來。這若是進去了,便是深入虎穴的行動,大有一去不復(fù)返的意味,“現(xiàn)在的一切都聽你的,你若是要回去我就算是開天百尺,也會把你帶到地上去。”
鬼蠱娘并未給予回復(fù),反倒是注視了這扇石門很久。
“我們的準(zhǔn)備尚還不夠充分,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的好?!惫硇M娘皺了皺眉,語氣無力,似是丟了魂魄一般。
遲韶聞言,也看向那扇石門,只是注視了許久,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足以讓鬼蠱娘這么恐懼的東西:“這石門......有什么異常嗎?”
石門很高,算上來也有一丈的高度,聳立在二人面前,單單一個發(fā)亮的小瓷瓶根本無法看清全貌。門上刻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遲韶不懂,便不以為然。這扇門看起來已經(jīng)塵封很久了,常年埋藏于地下,散發(fā)著許些陰氣。
地下的東西,看起來都是有幾分異常的。
“遲大人大概不知道曹氏的改革吧?!惫硇M娘指著門上刻著的兩行字,“曹氏在創(chuàng)立大褚王朝之后的兩年內(nèi)改變了文字,大邢有一套自己的文字,曹蒙迪沒有沿用......這是大邢的文字?!惫硇M娘走上前,右手指尖輕輕觸碰著那扇石門,“上面說......‘地下的東西,不應(yīng)該帶到地上來,望銘記’......”
遲韶頓時明白了,與整件事也有了大致思路,不過鬼蠱娘神情這般嚴(yán)肅,定然是這扇門背后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不必進去看了,我們還是尋找入口吧,先治好孫愿再說?!惫硇M娘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最后只拋給了遲韶一句話,“地下的東西,還是不要來到地上比較好?!?p> 遠(yuǎn)在地上,深夜時分,武凝房間的燭光尚還亮著。他坐在桌旁,面前擺著一張微微泛黃的紙,皺皺巴巴,有些撕裂的痕跡,看起來也像是拼湊起來,粘合在一起,這才稍顯完整的。而在武凝手邊還有一只茶盞,茶葉漂浮在水面上,發(fā)著些黑色。
武凝將一身黑衣脫下,放在一旁,又繼續(xù)端詳著這張圖紙。這是他的父輩用性命從地底下帶上來的東西。
曹氏的機關(guān)復(fù)雜,圖紙上記載得也不完全,就連里面的宮室也只摸索到了不足一半。里面藏著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據(jù)武氏家族史來看,每一個房間的石門上都會刻有“地下的東西,不應(yīng)該帶到地上來,望銘記”的字樣,有些是按照大褚的文字刻的,不過大多數(shù)還是按照大邢的文字雕刻上去的。
武凝摸了摸自己的丹田。服過藥,果然愈合的效果更快了些。
這一行是累壞了他。單槍匹馬作戰(zhàn),且是面對遲韶那樣強大的對手,兩敗俱傷是必須的。
長孫淵略通風(fēng)水這一點實在是讓武凝沒有想到,而將風(fēng)水不好與地下有秘密二者聯(lián)系在一起,這更是在武凝意料之外的。
自己的傷勢自己知道,很嚴(yán)重,而且傷口剛有愈合的趨勢,這么斗下去,自己也支撐不了多久。
康寧城內(nèi)的所有人已經(jīng)倒向遲韶主領(lǐng)的反叛軍,自己身邊又無親信,以一人之力對抗一城之人太難。只是地底下的秘密他必須守住。
地下宮室地勢復(fù)雜,武凝一身傷,一炷香的時間,不過是將她二人移到了另外一個房間而已,捆綁好繩索準(zhǔn)備離開之時,遲韶的神志已經(jīng)稍有清醒了。
他賭遲韶出不來,若是輸了,以遲韶的性子,他大概只有死路一條。
武凝笑笑,望著搖曳的燭光,神情恍惚:“果然,地下的東西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