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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臨天下

第五十九章 解穴

韶臨天下 易水安瀾 3114 2019-07-13 10:00:00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扼殺了遲韶的意志,她也不知怎的了,雙眼頓時一黑,四肢驟然麻木了頭重腳輕,竟無法控制。短刀從她手中脫落,掉落在地上。遲韶也隨之倒下。

  大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后,后院的木門被緩緩?fù)崎_,女子身著赤衣,長發(fā)披散,身姿曼妙,步履輕盈。就算是武藝高強的人看她一眼,也絕對看不出她在武學(xué)頗有造詣,純熟的內(nèi)力以及詭異的湘西巫蠱術(shù)相結(jié)合,造就了她就算已近古稀之年,亦有少女般動人的容顏。

  她將那掉落在地上的牛頭面具撿起,淡淡嘆了口氣,心道:“我曾不想與大褚為敵,不過姬冶的事情,而后孫氏書堂的事情,我都有參與,尊師亦在對方的隊伍當(dāng)中,身為徒弟,雖說已然出了師,卻依然不敢與師父為敵。瞞了師父一次,師父應(yīng)該也已察覺我與生死門的關(guān)系,與孫氏的關(guān)系。曹懿,十?dāng)?shù)年前我單斗斗不過你,只能用邪術(shù)將你的手下困在書堂之外。不過現(xiàn)在有人與我為伍了......我這次是必須要明確立場了。你的兒子,我大概也幫不了了。”想罷,便手指微微一錯,將那面具捏得粉碎。

  她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到遲韶身上,微微蹲下身,嘴里默默念叨著什么。便見數(shù)以萬計的小飛蟲從身后的木門中飛出來,飛到遲韶身邊,分別揪住遲韶的衣角,將她抬入了屋中。

  “生死門,地獄道。抱歉了遲大人,看來你也勢必要走這么一遭了?!迸拥瓏@了口氣,輕輕一拂袖,踏入生死門中,將門關(guān)上。

  方才曹懿和遲韶打得迷迷糊糊,兩敗俱傷,曹懿認為遲韶是常卿,遲韶卻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反倒是血性被激發(fā)了出來,亂了心神。曹懿閉合雙眼,將心神全部放在那根長棍上,而遲韶為了不被迷惑,黑布蒙眼。二人都不清楚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對方的路數(shù)如何,但她確實看得明明白白。

  她這十幾年來也在暗中調(diào)查曹懿,關(guān)注著曹懿的行動,而就在十?dāng)?shù)年前,也就是她剛開始關(guān)注曹懿,呂喬尚且還沒有死在府中的時候,她便發(fā)現(xiàn),曹懿雖是不通武功路數(shù),但心覺不安,便與呂喬一同研究出這種“法術(shù)”,不需要強大的武學(xué)功底以及內(nèi)力作為基礎(chǔ),只要心神堅定,便可以掌控的一門武學(xué),說來頗為玄幻,但他確確實實被運用了出來。

  這門武學(xué)尊崇的與傳統(tǒng)理念不同,人們素來認為眾生平等,應(yīng)保持謙卑的態(tài)度,但這門武學(xué)卻將就人法天地,亦法眾生萬物。講究以強者的姿態(tài),傲視群雄。

  以實控虛,亦能以實破虛。這門武學(xué)既是呂喬創(chuàng)的,呂喬其人,自然也能研究出破他的招式。而這招式,呂喬教給了他的愛徒,常卿——便是如今的遲韶。

  其實曹懿說的沒錯,這門武學(xué)他從未與旁人透露過,若非是呂喬的傳人,或是與呂喬關(guān)系親密的人,絕對不會知道這武學(xué)的拆法。雖說呂喬一生也收了不少徒弟,但大多都已出師,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或進入朝廷為官,清廉正直。剩下的,尚且年幼的弟子們則在呂府,而十?dāng)?shù)年前那一把火將呂府的人全都燒死了,就連呂喬也不例外。剩下的,就只有常卿一人,下落不明,尚還有存活的可能性。由此得出遲韶是呂喬的徒弟,并無不妥之處。

  他的另一句話也不假。遲韶在這一戰(zhàn)的最后確實有殺他的意思,若不是他逃得快,憑借二人相斗時遲韶在長棍上的那幾下擾亂神志給他帶來的傷害,以及被遲韶的內(nèi)力震懾到而帶來的內(nèi)傷,他恐怕早就死在遲韶一招之下了。

  雖說呂喬當(dāng)年確實教過遲韶該怎么與之對抗,但呂喬畢竟沒有將這秘密明確地告訴她,她也不知這武學(xué)的正確抵抗方法,進而在正面與那風(fēng)相抗的時候,僅僅是幾劍,就算遲韶并沒有感覺到體內(nèi)氣息有所紊亂,細微的氣息還是在她的一顆心沉下去之后封住了她的穴道,讓她轟然倒下。

  女子嘆了口氣,將屋內(nèi)的燭燈點上,扶著遲韶坐到椅子上。她探了探遲韶的脈搏,不禁微微凝了凝眉。她向后退了一步,深呼了口氣,輕聲道:“遲大人,恕郁茗魯莽了。”

  那名為郁茗的女子將長袖拉開,左手在右手手臂上輕輕劃了道口子。她眉毛微微凝了凝,又退后兩步,右手兩指并在一起。突然,她的兩指在空中指來劃去,遲韶就似是被人揍了一般,身體不住痙攣了幾下,雙眼猛地睜開,一口黑血從她嘴中吐出。

  這一招隔空點穴之后,遲韶總算是有了些意識。遲韶借著模糊的目光草草看了看四周,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不禁有所警惕,左手本能地放在了佩刀刀柄上。

  郁茗急忙上前,在遲韶耳邊解釋道:“遲大人莫急,只是方才您與曹懿相斗之時,與那幾股氣相接觸的時候被輕微的氣擾亂了體內(nèi)氣息的流動,封住了幾個穴位,讓在下幫您解開就好?!?p>  遲韶大概是不信她,短刀亮刃,刀刃搭在郁茗的脖頸上。

  按理來說,遲韶受了重傷,郁茗的武功又不低,倘若出手的話,遲韶這一刀根本搭不到她的脖頸上。就算是搭上了,她也可以輕輕松松將那柄短刀移開。

  但她沒有。她知道遲韶不是真的要殺她,也不是要對她構(gòu)成什么威脅,不過是試探。既是試探,那就必須示好,她一來不想與遲韶為敵,而來也不想與鬼蠱娘為敵。

  遲韶借著方才點穴而疏通的幾口氣道:“你......你是誰......這是哪里......”

  郁茗恭敬道:“在下郁茗,往后會多有了解。遲大人應(yīng)該聽人提起過生死門吧......生死門,地獄道,擺渡黃泉。我便是這生死門的主人?!?p>  遲韶一聽這話就放心了許多。一來是面前這人救過長孫淵,方才態(tài)度又那么恭敬,應(yīng)該不會是敵人。二來她方才借著模糊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面前這人雖說不像是武功有大成者,但光憑她那一刀懸頸卻毫不慌亂的性情,在這個年紀(jì),若不是習(xí)過武見過世面的,應(yīng)該不會有這種性格?,F(xiàn)在打也打不過,再者這生死門走過一遭,化險為夷,不若就將計就計,先走著看,應(yīng)該是沒有壞處的。

  遲韶將刀插回刀鞘,呼吸卻再一次驟然紊亂。郁茗雙眉微凝,兩指忙點在遲韶的胸口與丹田處,又在她的肩頸處點了一指——這下遲韶可就不太容易半途醒來了。

  郁茗探過遲韶的氣息后扶她坐好,亦是隔空點穴手,將曹懿封的幾個穴解了。

  她也算是松了口氣,倘若她再晚上兩步,這封住的穴便會越來越多,到那時,這氣息可就不似一般的亂了,解也是更難解了。

  郁茗俯下身來,一指點在遲韶的肩頸處。按理來說,這肩頸處的一穴解開之后,遲韶應(yīng)該轉(zhuǎn)醒才對。不過照現(xiàn)在這情形來看,遲韶這一覺怕是要睡到午時之后了。

  郁茗感慨似的嘆了口氣。這兩天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昨天殺了那么多人,今天又和曹懿打了這么一仗,倒也都沒閑著,不過昨日的那一晚,她想必也沒怎么睡好。今日就讓她好好歇歇,倒也無妨。

  卻說燁炎城那一邊,燁炎郡府那邊的藍霆本是覺得遲韶這么幾天都沒什么動靜,看來攻勢并不緊急。正欲放松警惕將邊防好好修修,鞏固鞏固的時候,卻在那日的午時末收到了從褚陽城那邊的傳信,將遲韶惹得事簡單匯報——除了遲韶鬧褚陽宮的一事之外,還有曹縵暗自將那三萬府兵的事也一并說了——看來朝廷也知道了這件事。蘇丞相還特地與藍霆說,若需要兵力,盡管往上面報,燁炎城這一道防線必須守住。至于褚陽城那邊,蘇丞相會在城內(nèi)加強管轄,加強兩城之間幾道城門的防御工作。目前只能死守,別無他法。

  藍霆將這信看了三遍,看完不禁冷笑,心道:“若不是朝廷上下懶散的風(fēng)氣一直蔓延,人人都懷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遲韶最開始只占了鎮(zhèn)東安南一代的時候便不肯出兵,她又怎么會帶著人殺到燁炎城內(nèi)......”

  沒有相鄰的郡府的相助,聯(lián)合夾擊,就照現(xiàn)在徐文武凝二人已將燁炎城西部占領(lǐng)的情況來看,那是贏不了的。南部是遲韶軍隊的駐守地,直到再往南的康寧城還是,西邊被徐文和武凝二人占據(jù),東部是海,北面又是褚陽城,已然形成了夾擊之勢。

  遲韶尚在擴大領(lǐng)地范圍,燁炎城只會一直處于劣勢,晚打不如早打,也許現(xiàn)在宣戰(zhàn)還尚且有些勝算。

  便在長孫淵的客棧中,一黑衣蒙面男子躲過守衛(wèi)闖進客棧,跳入長孫淵的房間,將一紙約戰(zhàn)書扔到長孫淵面前的書案上。

  “哦?這是什么?!遍L孫淵無趣道。

  “約戰(zhàn)書。替我交給遲韶。告訴她,明日卯時,藍大人與她戰(zhàn)場上見?!蹦凶铀ο逻@么一句,便身影一晃,又從窗戶跳了出去。

  “你們藍大人真是有意思......”長孫淵笑笑,似是開玩笑地調(diào)侃道,“遲韶這家伙現(xiàn)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孫氏書堂......生死門會出手相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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