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縵似是自嘲地笑笑:“人又不是你殺的,你道什么歉?!?p> “我繞開那些人后又回到褚陽宮,從后門進(jìn)了褚陽宮,順便拿來了這個?!边t韶從衣袖中將簪子拿出,退到曹縵面前。
曹縵大概是見過這簪子,亦是知道這簪子的意義,有些驚訝道:“為何不早點給我?!?p> 遲韶道:“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時機,這才有所隱瞞。”
曹縵拿著那簪子,一直發(fā)愣,手指不停地在上面摩挲著。
遲韶不禁好奇道:“這個簪子......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曹縵聽進(jìn)了遲韶這句話,卻遲遲沒有給予答復(fù)。他看著這發(fā)簪,似是查看有無破損一般,確認(rèn)完畢后才緩緩抬頭,道:“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我母親程楠鈴,在還未做上嶺南郡主的時候便喜愛游歷四方。西北至荒漠,那里的環(huán)境與中原大有不同,進(jìn)而去那里也比較冒險。西南至皚皚雪山,數(shù)百里高原無一人。東南海疆,她亦曾出海,與沿岸的居民一起下海捕魚。東北松林,亦曾到訪。”
遲韶插嘴道:“這簪子,便是程前輩游歷的時候隨地取材而制作的吧?!?p> 曹縵道:“正是。這發(fā)簪的簪木乃是家母拜訪遠(yuǎn)在大褚西南的昆侖之巔,雪山之上的昆侖劍派時,以程府重金鑄就的寶劍表示好意。而昆侖劍派的掌門也用這雪山上最好的木材表示感謝。這木材,經(jīng)過了千年風(fēng)雪的洗禮,質(zhì)地堅韌,由清澈的冰川融水熏染,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家母很是喜歡這種味道。”
“那這么說,大褚和昆侖劍派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錯吧......”遲韶道。
“嗯?!辈芸z不甚經(jīng)心道,又看了看那鑲在木簪上的海貝,道,“這海貝,是在家母當(dāng)上嶺南郡主后,東南臨海一代發(fā)生了洪澇災(zāi)害,她幫忙出謀劃策,將那一帶治理得井井有條。洪澇過后,那里的居民奉上一個海貝,經(jīng)他們手打磨好的,小巧玲瓏。但她又怕隨意放置會弄丟,便將她鑲在這木簪上了。這木簪,在她心里大概象征著和平與安樂吧......”
曹縵沉默了片刻,笑笑,緩緩起身。“那遲大人先忙,曹某就不打擾了?!?p> 遲韶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那便是默許了。
而說遲韶閑暇下來,是在三日之后,燁炎郡府修建完成,眾人也搬到府上去暫時歇息。
“善后事務(wù)都處理完了,褚陽城那邊也沒有什么音信,沒說要發(fā)兵。所以說我們還是進(jìn)攻的那一方,掌握主動權(quán)?!边t韶找來兩壇酒,倒在郡府院落的一級臺階上,一邊喝著酒一邊回答著長孫淵的問題,“不過進(jìn)攻呢,現(xiàn)在不著急。養(yǎng)精蓄銳,讓我們的兵好好養(yǎng)養(yǎng)?!?p> 長孫淵見遲韶這副模樣,也是不由得嘆了口氣:“遲大人在哪里喝不行,為何非要在您房間的大門前面,倒在地上喝呢......”
“這不是要和你說話么?!边t韶一臉嫌棄道,“我本來是想去屋頂上喝的?!?p> 長孫淵板著臉,不由得多說了一句:“到屋頂上喝酒,被風(fēng)吹著,當(dāng)真就舒服?”
遲韶被他貶得多了,早就生出一張厚臉皮,而長孫淵這話不輕不重,她便更不在意,反倒是輕輕笑了笑:“怎么,你要上來吹吹風(fēng)?”不過遲韶這話大概也沒想要長孫淵一個回復(fù),言罷,又在臺階上躺了片刻,這才起身,在長孫淵的目光下輕松躍上房頂,又倒在屋檐旁邊。
長孫淵一時間也不知道這種隨性而瀟灑的性格到底是好還是壞,霎時間竟也啞口無言,輕輕搖了搖頭,便也先行離開了。
些許是這幾天忙于奔波累壞了,遲韶喝完了酒,就著冬日的風(fēng)便迷迷糊糊閉上雙眼,睡了整整兩天。
長孫淵這才知道,遲韶為什么想要在屋頂睡覺了——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有事要找她,卻也上不了房頂——而如此一來,按照遲韶之前吩咐的,若是她不在,一應(yīng)事務(wù)就交給長孫淵處理。這鍋甩得真是巧妙。
長孫淵便只得帶著怨恨,熬過了這兩天。
長孫淵本以為到了第三天遲韶還是會在那屋頂上不下來,正欲找她尋仇,卻不料這才不過卯時,遲韶便已經(jīng)先行離開了。
“遲大人才剛離開,不過她駕著馬,向著南面去了。這點時間,以她的速度,想必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要出了燁炎城門了。長孫先生若是去追她,應(yīng)該也追不上。”徐文的聲音帶著笑意,以及他那標(biāo)志性的溫柔,毫無敵意道。
長孫淵知道是他,知道是熟人,便免去了禮數(shù),問道:“那徐大人可知道,遲大人是要去哪里嗎?”
徐文遲疑了片刻:“這我也不知道了,不過,應(yīng)該是往康寧城去了吧?;蛟S找之安姑娘有什么事,又或者找那位來自湘西的前輩有什么要事要商量?!?p> 長孫淵嘆了口氣:“之安明明在與藍(lán)妄交過手之后在那間客棧里面暫時歇息了,遲大人還是執(zhí)意將她帶回康寧郡府,說是這便有后事處理,我們都忙,怕她一不小心有個什么差錯?,F(xiàn)在燁炎郡府都打下來了,依然不肯將遠(yuǎn)在康寧的那二位接過來。”
徐文大抵是知道長孫淵與張之安之間的關(guān)系,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調(diào)侃的時候,便只得笑笑:“康寧郡府應(yīng)該比較重要吧,那位湘西的前輩和之安姑娘守在那里應(yīng)該也是有必要的。”
長孫淵想到康寧城地底下的那些東西,便知道了徐文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他微微笑了笑:“那在下就先回去了,等遲大人回來了再去商議那一件事?!?p> 長孫淵將袖一收,從徐文身旁擦過,只留下一個衣衫飄灑的背影。
燁炎城周邊的局勢是他與武凝一同控制下來的,直到近兩日才算是安穩(wěn),善后的事宜弄完,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些閑暇時間,這才過來看看。
長孫淵對張之安特別的關(guān)心,徐文早就看出來了。先前徐文以為是愛情,不過后來卻又發(fā)現(xiàn),長孫淵認(rèn)為他應(yīng)該對張之安負(fù)起的責(zé)任,卻又不只是愛情帶來的。而張之安尚且不過是個半大點的孩子,對長孫淵的愛慕也僅僅是對于他的性格與言談,長孫淵的過往,他內(nèi)心到底在想什么,張之安不會了解。長孫淵的掩飾實在是太成熟了。
徐文自嘲似的笑笑,不知心里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
卻說遲韶,駕馬前去康寧郡府,一不是因為鬼蠱娘,二不是因為張之安,三也不是因為這邊地下的局勢,而是因為她收的那個義女錢離音。
遲韶駕馬而來的架勢倒是大,張之安與錢離音正在晨練,聽到遲韶的勒馬聲便前去迎接。
“怎么樣,這幾日劍法見長了沒?”遲韶翻身下馬,與二人的第一句話便是毫不客氣的一句。
“給她進(jìn)行了力量與速度的訓(xùn)練,現(xiàn)在體力還行,速度與爆發(fā)力也不錯了。離音資質(zhì)不錯,學(xué)得也快,已經(jīng)教了她五套劍法了?!睆堉不貞?yīng)道。
遲韶也對錢離音頗有自信——張之安的劍法規(guī)矩,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過高人指點的,教錢離音她也放心。
“嗯,你說行那就是過了?!边t韶將馬栓好,隨后又轉(zhuǎn)頭對錢離音道,“不過她說的我也不是非常放心,畢竟到底差在了哪里,還得試一試。拿劍!”遲韶微微笑笑,眼神示意。
二人便來到了府內(nèi)的那片空地上。
遲韶依舊是那柄短刀,只不過她左手拔刀的速度慢了些,回鋒亮刃,卻是不先攻擊。錢離音微微起勢,劍鋒指著遲韶,向前沖來。
等到錢離音沖到自己身前,遲韶將身向旁一側(cè),左手手腕一翻,短刀刀刃巧妙抵住長劍的劍鋒。
“破空有力,劍氣隨身?!边t韶心中贊賞道。長劍一出,周身會攜帶著氣體,但大多數(shù)人的這一招,氣息都不穩(wěn),而且散亂,不足以對對手構(gòu)成威脅。錢離音這一劍雖說攜帶的劍氣微弱,但遲韶能感覺到那氣體的犀利,目的性極強。
遲韶一刀抽離,將身一轉(zhuǎn),刀鋒向著錢離音的脖頸處刺去。遲韶的刀法簡單,其實也不過最簡單的運用刀鋒和刀刃相擊的兩下。她勝就勝在手夠快,刀夠快,力量夠大,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招斃命。而當(dāng)這二者都不占優(yōu)勢的時候,其實她并不會有任何的勝算。
錢離音將身一仰,躲過那一刀,長劍揮來,將短刀打去,趁著遲韶尚未出手,長劍回鋒,向著她刺去。
遲韶手腕一轉(zhuǎn),刀身抵住錢離音的劍鋒。錢離音隨之抽劍,遲韶腳下一溜,向后退了幾步。錢離音趁機上前,重心放低,劍刃向遲韶的小腿砍去。
遲韶將身一閃,退到一旁。按理來說,若是對手速度不快地使出這一招,她應(yīng)該做的是一腳踩在劍身上,先折對方一個手腕。不過錢離音才剛開始練習(xí),還是先不讓她接觸這么速戰(zhàn)速決的打法了。
見遲韶閃躲,錢離音轉(zhuǎn)身站起,長劍劍刃隨之砍去。
“手法穩(wěn)定,轉(zhuǎn)劍靈活,劍身上下流轉(zhuǎn),劍氣不亂?!边t韶暗自念道,隨后微微笑笑,短刀刀鋒抵住長劍劍刃,只是蜻蜓點水了一下。隨后速度加快,反手握住刀柄,向著錢離音刺去。
“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