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能將就
白萱沒有客套亦沒有推辭，任憑巧哥不輕不重地捏捶著她的小腿……
世上之事大抵都如此，當(dāng)一顆純凈的心靠近，任何人都不忍拒絕，包括神仙，白萱靜靜地坐著，享受著人世純真的美好，繼續(xù)想著心事……
白萱雙眼微閉，一副沉醉模樣，給她捶腿的巧哥愈加神情歡愉，他眼角余光偷看著著白萱，心中思緒波浪起伏：為何這姑娘如此眼熟？究竟在哪兒見過？這眉心金色的笑臉胎記如此特別，斷然不會記錯！
巧哥冥思苦想，想記起在哪兒見過白萱，無奈大腦一片空白。也是，他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何況旁人？他心底暗自搖頭正有些傷感時，耳旁忽然響起白萱不解的聲音。
“這彈丸小島哪兒不能安家？你家為何非要安在這犄角旮旯里？”
“萱姐，稍安勿躁，你且四下看看，這處與別處有何不同？”巧哥眉毛揚起，似乎有自得之色。
“嗯，風(fēng)景倒是與別處不同，清幽秀美得很！”白萱四下掃了幾眼，清了清嗓子，脫口吟誦道，“幽幽忘川河，蕩漾碧波，波上起山坡，芳草茵茵，梧桐茂盛，泉水叮咚蜿蜒而過，清風(fēng)徐來曼妙起舞桐華落……好一幅如夢似幻的仙境圖！”
“萱姐好文采！佩服、佩服！”少年豎起拇指，“請收下在下之膜拜！”
“好說，好說，”白萱擺擺手，話鋒突轉(zhuǎn)，“只可惜，風(fēng)景優(yōu)美又不能當(dāng)飯吃！此處未免太遠了，你一介凡人毫無仙法，既不會飛亦不會變，倘若出去打個獵，收獲豐厚，扛著獵物一步一步走回來，七拐八彎的豈不是要累死？”
白萱說完，吐吐舌頭翻翻白眼，咯吱咯吱狂笑……
“萱姐說的極有道理！”巧哥連連點頭隨聲附和，“不過……”他昂首起立，鳳眼上揚，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白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咯咯地笑道，“不必如此故弄玄虛，故作高深地賣弄也！”
巧哥鳳眼上揚，目空四海，偏要賣弄起來。他自鳴得意地說道：“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萱姐聽過此話否？亦不知是哪個凡人說的，流傳甚廣，巧哥倒是十分贊同，不過相比竹子，我更喜梧桐，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桐！”
巧哥一番長篇大論，起初白萱不以為然，后來聽著聽著她藍色的大眼珠竟然亮起了星星，不知為何，心底竟然完全認可他的觀點。
見白萱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巧哥神色越加一本正經(jīng)起來，他認真地說道：“跑腿相比住處，巧哥選擇住處?！?p> 白萱不自覺地點頭贊同，巧哥眼珠咕嚕嚕一轉(zhuǎn)，調(diào)皮一笑，看向白萱道：“不過眼下看來，巧哥的腿以后再也不用受委屈了！有萱姐在，以后問題皆非問題也，萱姐若使個仙法，還有何獵物搬不回呢？”
“不不不不，不，不能，你可不能指望我！”白萱急得舌頭打結(jié)，搖頭擺手。
“為為為為，為，為什么不能？”巧哥戲精上身，學(xué)得惟妙惟肖。
“我，我，我不能再使用仙法了！方才為了讓你相信我是神仙，我耗費了太多靈力，我們神仙的靈力，亦是有限的嘛！”白萱眼珠子咕嚕咕嚕轉(zhuǎn)了四五圈，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今日不能、后日不能，修養(yǎng)四五日總可以了吧？”巧哥目光如水，深不可測。
“嗯，這個，這個，也許、應(yīng)該可以，日后看情形再說吧。”白萱支支吾吾，含糊應(yīng)承。
巧哥意味深長地看了白萱一眼，不禁哈哈大笑道：“萱姐，巧哥不過開個玩笑，你竟然嚇成這樣！先前……”
巧哥舌頭打個踉蹌，停頓了一下，說道：“先前威風(fēng)八面的神仙姐姐，且放寬心在此住下，我雖無仙法和靈力，但有一身神力，打獵的事自然是男人的事，怎勞煩萱姐出手？”
其實巧哥舌頭打個踉蹌，是將他未過腦子的話吞進肚里，原話是：先前做神仙的威風(fēng)哪去了？女人就是女人，神仙也一樣！怕苦怕累柔柔弱弱……但這話顯然不好聽，大腦令嘴巴硬生生咽到肚里了。
“是的。噢，不是……其實是，是……”白萱忽然口吃起來。
少年說得順溜，也有幾分道理，白萱聽得順溜，本能的自然接話，待反應(yīng)過來是少年誤會自己躲懶了，她又想解釋，心急不知從何說起，一時語無倫次，再次結(jié)巴。
“萱姐，咱們不必再饒舌了，雖然斗嘴有趣，可咱們來日方長。你看，天快黑了，咱們趕緊回家吧？”少年拉起白萱邊走邊說，“萱姐，難道神仙不吃東西嗎？虧你倒是不餓，我肚子餓得緊，幸虧家里有余糧，昨兒剛摘了一筐上好的人參果，我用泉水養(yǎng)著，鮮嫩著呢，趕緊走，嘗嘗去！”
白萱跟隨巧哥一路小跑，來到茅屋前，推開籬笆柵欄，走過鳳仙花爭姿斗艷的小院踏進正廳，迎面主墻上一只金鳳凰在朵朵晶瑩剔透的水仙花中翩翩起舞……
也不知那少年在這荒島上是如何采得金絲和水晶的，那鳳凰和水仙花竟然皆以金絲和水晶制成，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小木屋雖是一間草堂亦是蓬蓽生輝！
一種激情，似火、似光，自畫中撲面而來，瞬間點燃了白萱頹廢、疲憊的心，她頓覺心曠神怡，不覺點頭暗自贊嘆：居處果然不可隨便，甚有道理，甚有道理！
“萱姐，先吃點果子墊墊底，歇息片刻，我去準備吃食?！鼻筛缗呐陌纵娴母毂壅f道。
白萱在廳中一張?zhí)贄l編織的長榻上坐下，巧哥已疾步端來一小笸籮人參果置于白玉茶幾上，轉(zhuǎn)身進入右邊的廚房忙活去了。
“左邊定是臥房，不知是什么樣子的？”被巧哥品味折服的白萱心生好奇，她踱步來到臥室。
和大廳青石鋪地不同，臥室以紅白兩色鳥獸之羽毛間隔編織而成地毯鋪地，圓木壘成的墻壁綠意盎然。屋內(nèi)沒有桌椅，沒有床，只在當(dāng)中懸掛了一張寬大的用細藤條編織的網(wǎng)兜，上面隨意扔了張白色的毛絨絨的獸皮。
火紅的梧桐花串成的窗簾前，立著一個半人高的藤制花盆架，白色圓石上面臥著一個手掌大的蚌殼，半張著嘴，吐出一道淡淡的橘光，將整個臥室照得柔和溫馨。
“嘖嘖嘖……這分明比我那閨房還雅致，這個巧哥未免也太矯情了！”白萱心下暗暗說道，贊嘆之余不免生起嘲笑之意。
“可他矯情給誰看？蠻荒之地，并無二人，矯情至此，莫非有??？”白萱心底疑慮陡然而起。
何種病癥，會讓人僅僅為了取悅自己而不嫌麻煩，大費周章地去布置自己的居處之地？這個只有，只有……白萱搜腸刮肚地尋思著。
“高貴病了！”懶懶的聲音自大腦深處傳來。
是也，唯有那與生俱來刻在骨子里的高貴，才會讓人如此不能將就！哪怕你低在塵埃，位于蠻荒！
原來有時候，高貴，真的與環(huán)境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