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當(dāng)代圣人黃道周

　　瞿式耜總共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在福州隱居的黃道周，另一封則給了江西的楊廷麟。

　　黃道周，字幼玄，一作幼平或幼元，號石齋，福建漳州府漳浦縣人，天啟二年（1622年）進(jìn)士，南明隆武時(shí)，任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xué)士，因抗清失敗被俘。與劉宗周并稱“二周”。

　　但說了這么多，其實(shí)都不重要。因?yàn)?，黃宗周最主要的成就，不是為官，而是治學(xué)，還有他的道德楷模作用。像歷史上臉皮最厚最傲嬌的乾隆皇帝，對他有一句傾心贊嘆：不愧一代完人！

　　他堅(jiān)持自己的“道”，為此不惜對抗敏感多疑的崇禎皇帝，為此不惜自己的性命，帶著幾千散兵游勇前去有死無生的抗清。

　　他為官方面，在后人看來，除了迂腐似乎毫無可取之處。但是，從為人上講，卻是當(dāng)真一位言行一致的君子，為世人所重，認(rèn)為他就是活著的圣人。

　　李巖不欣賞他的能力，但卻欣賞他的人品。有了這么一位道德楷模前來為朱慈烺背書，以他在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朱慈烺的皇位就無人可以用武力以外的手段推翻了。

　　這一次，李巖倒是沒有再次外出，只因?yàn)榇藭r(shí)局勢動蕩，無論是廣西很有野心的靖江王朱亨嘉，還是廣東尾大不掉的丁魁楚，都是李巖嚴(yán)密防范的對象，容不得李巖小覷。

　　因此，邀請黃道周，還是只能靠瞿式耜的書信。而以瞿式耜與李巖對黃道周的了解，擁立正統(tǒng)這樣的誘惑不是黃道周這樣愛追究死理的理學(xué)家所能拒絕的。

　　果然，在六月底，這位老先生就乘船從福建漳浦來到了遂溪。李巖倒也不是不知道航海的便利性，但是自己只是一個土匪，還是不入流的那種，想要跨海還要得到鄭一芝龍的允許，從安全考慮自然不能搭乘海船。

　　李巖見到這位著名的理學(xué)家，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是此時(shí)的名人，在后世就是歷史人物，前世屌絲突然來到歷史中，還是比較好奇的。黃道周典型的一副道學(xué)家風(fēng)范。年紀(jì)大概五十三四，頭戴方巾，穿交領(lǐng)“道袍”（學(xué)子們穿的常服，與道士的衣衫樣式類似），外套襕衫穿著方頭鞋。雖然只是普通老書生的打扮，又是經(jīng)歷了長途跋涉，在身上卻是看不到一絲灰塵，顯然換洗的十分勤快。最關(guān)鍵的卻是他的頭發(fā)，雖然已經(jīng)斑白，卻梳得一絲不茍。果然是李巖心目中典型的道學(xué)家的形象。

　　黃道周對于李巖這樣的賊寇顯然是不屑一顧的。見李巖腆笑著站在一側(cè)，一直注視著自己，黃道周心中不悅，一拂衣袖，“面前站者何人？”

　　李巖趕緊彎腰作揖，“后學(xué)末進(jìn)李巖見過黃先生！”

　　“老朽可當(dāng)不得大順制將軍的先生二字?！秉S道周無所畏懼的說道。

　　“靠啊，就沖著這個破個性，崇禎沒有殺掉你，卻是算得上寬宏大量了?！狈凑顜r一聽到這樣的話，就感覺胸中一股火氣在不斷蔓延，幾乎不能容忍。李巖心中不住念叨，“我必須要忍住，忍??！”

　　好久，才氣息平穩(wěn)，竟然還能擠出笑容來，“石齋先生前來遂溪，讓遂溪蓬蓽生輝，李巖瑾此代表遂溪百姓歡迎閣部?！?p>　　“老朽此來，不是見大順制將軍的，我只是欲見我大明太子一面?！秉S道周傲然說道。

　　李巖再也笑不出來了，“黃老頭，你是專門過來打臉的么？信不信我……算了，我也不信我自己能把你怎么樣？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么？”

　　見了黃道周，再看一眼身邊與自己一道歡迎的傅冠，只覺得往日覺得頑固的傅老頭似乎也順眼了許多，“你是個好老頭，如果與黃老頭比較的話?！背烁倒?，從江西趕來的楊廷麟也在歡迎的人群中。

　　再也不敢與黃老頭對話，將人交給老傅，自己卻落荒而逃。

　　傅冠對黃道周說道，“黃老，李巖畢竟是此地的主人，您還如此惡言相向，似乎，似乎，有些不妥?！?p>　　“你是擔(dān)心老夫激怒了李巖，他會殺了我？”黃道周傲然的說道。

　　“是啊，太子此時(shí)都在李巖的掌握中，我等自然要小心謹(jǐn)慎！”傅冠說道。

　　黃道周卻不贊成的說道，“正因?yàn)樘釉诶顜r手中，老夫才更加要試探李巖的心意。”

　　“黃老是故意想要激怒李巖？”傅冠不明其意。

　　“元甫啊，老夫都一大把年紀(jì)，早已看淡生死，此次前來，原本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所想的，若太子是假的，一切也就罷了。若是真的，自然欣喜，但還有一慮，李巖畢竟是大順余孽，若行董卓、魏武故事，甚有可能。因此，老夫打定主意，若李巖當(dāng)真欲行不軌之事，拼卻性命不要，名聲不保，也要否定這個太子的存在?！?p>　　傅冠拜服，“黃老思謀遠(yuǎn)慮，大有當(dāng)初于少保力主明景宗上位的氣魄與智慧，傅冠佩服?！?p>　　黃道周獲得了傅冠的贊揚(yáng)，內(nèi)心如同吃了蜜般甜，表面上臉色依舊冷峻，繼續(xù)說道，“老夫言語激怒李巖，就是想要看一看他的秉性?！?p>　　“黃老看出什么來了？”傅冠順勢問道。

　　“在老夫刺激下，李巖面色數(shù)變，卻依舊忍了下去，可見其內(nèi)心還是比較深沉的。然而，最后，卻撂下老夫逃之夭夭，可見其內(nèi)心猶有羞恥之心，對老夫多有敬意，可見其讀書人本性依舊未改，此子，尚有救焉！”

　　傅冠說道，“傅冠與李巖也相處了一段時(shí)間，發(fā)現(xiàn)此子雖然在軍事韜略上確實(shí)很是擅長，但平時(shí)為人處世，到時(shí)落落大方，似乎沒甚心機(jī)。對太子很是恭敬，對老夫也是尊敬有加。再觀之前其在闖賊屬下的所作所為，還是頗有仁義之風(fēng)的?！?p>　　“這正是我儒家圣人教化之功??！”黃道周老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傅冠趕緊附和。

　　不過，很快，黃道周又是臉色一整，“國難思良將，李巖就是相當(dāng)不錯的人選。但懲前毖后，對李巖小子的教化引導(dǎo)還是必不可少，我們，還要將他引向正路，遠(yuǎn)莆，你我任重而道遠(yuǎn)啊?！?p>　　傅冠點(diǎn)頭稱是，卻補(bǔ)充說道，“若是李巖小子知道，黃老欲親自教導(dǎo)與他，還不知有多開心呢！”

　　“嗯，我們暗中引導(dǎo)即可，不可讓那小子知道我們的用意?！秉S道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