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極必夭啊。
江老太爺嘆息著別過頭去,不忍再看裴子晗一眼。仿若再看一眼,自己就忍不住抱住那瘦瘦小小的身板,叫她別硬撐著叫她放寬心還有外公在。
可是,他終究沒有。
即便他再喜歡裴子晗,覺得她和自己甚是投緣,裴子晗始終都姓裴不姓江。她始終都是自己的外孫女,一個外字,已然就決定了他們這一輩子無論再怎么親近也終究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江老太爺只是想起自己那個早死的老姑娘,仿若在裴子晗這個年齡里還喜歡扯著自個兒的衣角叫自己陪著一塊玩耍。到也難怪,畢竟江家她這一輩,只有她一個姑娘。兄弟兩個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好不快活,卻偏偏一個小姑娘不喜歡這樣的跑跳,只得拉著自己在屋子里玩些有的沒的。
如今雖然想不起來當初都玩了些什么,卻也是多年后回想起來實實在在有趣而愉快的日子。
想來這些記憶,裴子晗應該都沒有經(jīng)歷過吧。裴家那些老一輩重男輕女的想法實在太過強烈,卻偏偏不知道為什么家里孫子輩的四個娃娃三個都是女娃。第一個拿來當寶一樣的孫子卻好似也不成什么氣候。
江老太爺想起多年前江靜回娘家的時候,依稀的跟自己提過兩句當年的裴家。甚是感慨的對自己說:“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雖說咱們家這一輩除了我以外再沒有姑娘了,但到底還是人言可畏。更何況還有些表親堂親,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歡愉而耽誤了他們的前程。只不過……我只盼著,這一輩子都不要有子嗣才好?!?p> 江老太爺看著裴子晗的目光多了一些復雜的意味,當年江靜的話言猶在耳:“裴家那個混黑混黑的大染缸,如果有孩子生在那里就該是最最凄慘的命了!那哪里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怕是豬狗都比他們強些。”
兩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三寶帶著眾人集合完畢打簾兒來向江老太爺匯報:“老爺,人都齊了,可以出發(fā)了。”
江老太爺仿若剛從深思里走出來一般,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裴子晗,見裴子晗依舊低頭報膝坐著,看不清什么表情,也就點點頭吩咐三寶:“你們收拾好了就啟程吧?!?p> “諾?!?p> 帶三寶出去了,江老太爺揉了揉裴子晗的鬢發(fā),柔聲道:“來吧,快起來吃包子吧!剛剛不是還嚷著餓要吃肉包子的嗎,怎么今兒個把肉包子都端到你面前了反而沒了想法?難不成你還要外公喂你才肯吃嗎?多大個人了也不嫌害臊。”
裴子晗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雖然鼻子被凍的有些通紅,但依舊是眸光清亮帶著幾分水意:“外公不吃子晗怎么好意思先吃呢?”
江老太爺看著裴子晗那濕意未干的眼睛,眸中不自覺的深了深,卻終究不忍心拆穿她的小伎倆:“外公還等著我們家小丫頭親自喂我呢!”
裴子晗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好呀,那外公先吃個素包子壓壓胃罷,待吃完了素包子再吃肉包子也不遲不是?”
江老太爺眸中深深的看著裴子晗的神情漸漸恢復正常,這才半是放心的繼續(xù)逗著裴子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一路雖然行得緩慢但也還算快活。
似乎只是一晃兒的功夫,這一行人便從北方小鎮(zhèn)跨過了長江來到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