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后來了,天帝起身相迎。除了重渙,殿內(nèi)的人皆以禮拜之。
葉輕看著天后的身影從她身旁過去,她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隨之擦身而過的還有她熟悉的黃色衣擺。
“放心?!笔强棏洠谔旌蟮挠覀?,微微轉頭微笑著對葉輕說道。
“天帝?!彼p聲喚道。
待天后隨天帝一同坐上寶座之后,天后握了握天帝的手,看著殿下眾人,神情一反往日的溫和,異常嚴肅地開口:“我天族血脈,豈容魔族隨意染指!”
“稟天后,葉輕出生時的異象方才梨清和葉單真也都已承認,此兆為兇兆,若不驗明葉輕正身,恐后患無窮啊?!笨吹教旌髞砹耍戯L心里惱怒極了,為何天帝天后總是三番五次地袒護葉輕。
今日是他的絕好時機,有一個外人狐帝在此,天帝好面子,眾人皆知。天后是天帝的左右心思的臺階,有天后在,他就不便利用天帝的好面之心盡快定了葉輕一家的罪。然而只要他牽制住了天后,就不怕天帝不請鑒心鏡。故而今日他設計將天后攔在九霄宮內(nèi),不讓她插手此事。本來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連重渙都沒能阻止梨清夫婦被關入天牢。線下只剩下一個葉輕了,沒想到天后竟然還是被織憶請了過來,壞了他的計劃。
“就算那日確有異象,可益算星君都未曾卜算到此兆為兇,你,又從何得知?”天后所言,字字珠璣,像是將陸風看了個透一般,叫他難以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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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前,葉輕進殿后,重渙站在殿門口未曾動作,他在等一個人。
“帝君?”織憶一聽聞漣英帶著人浩浩蕩蕩地便要去抓捕葉輕時,便丟下了手中的事出去查探,然而她到子因亭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于是她追來了凌霄寶殿,剛想進去,就在門口看到了重渙帝君。
“你暫且不用進去,去九霄殿把天后請來?!彼鏌o表情地說道。
他要等的人就是她。
織憶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凌霄寶殿內(nèi)有他在,定能保葉輕安全,現(xiàn)下她的當務之急是將天后請來,免得天帝被人一激,斷錯了案。
重渙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這才轉身進了大殿。
織憶找到天后時正因舊疾復發(fā)在床上休息,她估摸著這大概也是陸風使的絆子,也沒管那么多,直接將自己的靈力渡給天后,緩解她的頭疼。
天后醒來后,她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請求天后前往凌霄寶殿,阻止陸風的陰謀。
天后向來明事理,果斷地答應了她。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兒子竟然也會做到為了報仇,傷害自己母親和姊妹之事,想必天帝知道了,也會是同她一樣的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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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陸風答不上來,雙手緊緊捏成了拳,他心里不甘,憑什么他的女兒犯錯時,沒有一個人為她辯駁,而葉輕有罪,就皆是站在她那邊的人!
“或許益算星君不算有誤,或是知情不報,皆是有可能的?!彼紤]再三后,咬牙道。
“那三殿下,本君曾在太虛幻境內(nèi)見過葉輕,你又作何解釋?”大殿左上方,原本一言不發(fā)的重渙突然開口質(zhì)問。
太虛幻境乃神族至清至純之地,但凡有半點邪念或是不軌之心的人皆無法進入,如若葉輕身上有魔氣,定也是無法進入太虛幻境的。
“不,不可能!太虛幻境乃是上神才能進入的地方,葉輕怎么可能進去過!”本來就沒有幾分勝算的陸風更是慌了起來。
“三舅,重渙帝君可沒有心情同您開玩笑!”站在天后側邊的織憶大聲呵斥道。
“你又有什么資格說話?”陸風氣急敗壞地沖織憶吼道。
“放肆!”天后拍案而起,“陸風你還不知罪,你設計陷害自己的親外甥不說,還膽敢安插人手在本宮身邊,引得本宮舊疾復發(fā),你真當本宮糊涂,不知道你干的這些勾當嗎?”
“什么?”天帝站起身扶住因為氣急和舊疾有些脫力的天后,大怒道,“陸風!你竟還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語畢,陸風看著天帝臉上暴起的青筋,還有天后別過去不再看他的側臉,他突然紅著眼,雙膝落了地,發(fā)出一聲巨響。
良久,殿中沒有一個人發(fā)出聲音。
“陸風,你可知錯啊?!笔紫却蚱茖庫o的,是天后恨鐵不成鋼的哀嘆。
他低頭沉默著。
此時基本已經(jīng)真相大白了,可天帝臉上的陰霾更重了,他的兒子竟真的,為了陷害至親,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動。
“陸風,去天牢里靜思吧。”天帝皺著眉頭說道。
他揮了揮手,示意天兵將他帶走,他不想再看見他。他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四處云游幾乎見不著人影,一個心狠手辣陷害親人,一個為情所困留戀人世,還有他最疼愛的女兒,也欺他騙他。
葉輕還是頭一回看到天帝臉上這般悵然若失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什么揪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畢竟,是他養(yǎng)育她長大的啊。
“不,不,是我,天帝天后,陸風他是聽信了我的讒言才會這樣做的,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不關他的事!”當陸風被天兵扣住時,漣英突然哭喊著抓住了他們的手,不讓他們帶走他。
陸風滿臉震驚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她,張了張嘴,卻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陸郎,跟他們說,是我,是我?!彼ё∷暤?,“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p> “你……”天后震驚地看著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漣英。
漣英跪爬了幾步,哽咽道:“我沒想到,我會害得他這樣,這些事都是我指使的,陸風他唯一的錯,就錯在相信了我。天后,求您了,防過他吧!”
“這……”天后為難地轉頭看向天帝,而天帝此時臉上也是愁云密布。
“你要陪他,本帝就成全你,一起帶下去!”
有時候旦夕禍福,陰晴圓缺真的就只是在彈指一揮間。誰也沒想到漣英會在最后關頭出來為陸風脫罪,可就算陸風是從犯,他也是鑄下了大錯,是無法無罪釋放的。
感情這事兒,有時候真的是說不清的。原來的秀華愛扶言幾近癲狂,卻也是在短短數(shù)日,就背叛了他與他人行茍且之事。而漣英此生對陸風也算是情深意重,可陸風卻早已負了她。
不知道陸風見漣英如此護他時,心中會作何感想,已經(jīng)泯滅的良知又會不會重新找回一點。葉輕輕嘆,如今他們兩敗俱傷,又是誰心中所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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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內(nèi)
“你想干什么?”漣英有些發(fā)抖地往后退著,她的目光慌亂地穿梭于身旁倒下的陸風和眼前的黑衣女人之間,雙手無處安放。
“別怕,我是來告訴你真相的。”她的聲音很輕,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她的耳邊。
“我,我不認識你。”漣英退靠在了墻上,后背緊緊地貼著墻壁。方才她剛被帶入了天牢中,就出現(xiàn)了這個女人。她對著她微微一笑,隨后一伸手就把已經(jīng)暈倒的陸風扔到了她的面前,又慢慢地靠近她。
“你不需要認識我,你只需要看一場戲?!彼D身大袖一揮,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水鏡。
漣英猶豫著將視線從她身上移到了水鏡上,只一眼,她的表情就由害怕轉為了憤怒。水鏡上,是一男一女交~纏的肉~體,還有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喘息和呻吟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待水鏡消失時,漣英眼眶已是布滿了血絲,她逐漸地將視線轉向了地上的陸風,呼吸急劇起伏著。
她的手指勾上她的下巴,強迫漣英看著她。隨后她將斗篷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棕色的眼睛,盯住她因憤怒放大的瞳孔,蠱惑道:“好了,戲看完了,你知道該怎么做?!?p> 只見漣英的身體一抖,她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嗤笑著離去了。
被留下的漣英自看到她的雙眼后,就站在原地再沒有動,只是她本來烏黑的瞳孔也逐漸變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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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快來人!請醫(yī)仙!”葉輕剛隨重渙一起來到天牢,就看見看守的天兵一邊跑一邊大吼著。
“怎么了?”葉輕攔住了他,問道。
“漣英夫人發(fā)瘋,重傷了三殿下!”天兵著急地連禮數(shù)都顧不得了,說完又趕緊跑了出去。
“什么情況?”葉輕一頭霧水地望著身邊的重渙。方才漣英不還替他頂罪來著嗎,現(xiàn)在怎么又反目了。
重渙沒有回答,他的眼瞳暗了一些,葉輕看著他的神色,腦子一轉,突然也發(fā)現(xiàn)了事態(tài)的奇怪:“你是覺得,又是她?”
“嗯?!?p> 她的神情瞬間變的嚴肅了起來:“我去問問我阿爹阿娘?!?p> 說完她先一步跑開去找關梨清和葉單真的地方,還好天牢地形不算復雜,她很快就找到了他們。
“阿爹,阿娘!”葉輕直接沖了上去,卻被一道結界給彈開。還好跟在她后面的重渙及時接住了她,這才沒有摔倒。
他們同時喚道:“阿輕?!?p> 葉輕看著他們被電光困住的雙手,擔憂地問道:“你們沒事兒吧?”
“我們沒事,你可安好?”這電光看似恐怖,實則與普通捆人的繩索差不多,未曾有什么痛楚。
“我也沒事,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對了阿爹阿娘,我問你們一個問題,關于我出生是天有異象的事兒有沒有別人知道?”聽到他們沒事葉輕也就安心了,轉而問他們正事兒。
“沒有啊。”梨清想了想過后回答道,這事兒時間太久了,她都快不記得了,所以她答完后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葉單真,見他對她點了點頭,心里才確定。
葉輕又問:“你們未曾告訴別人?”
“應該……沒有啊?!崩媲逶俅螕u了搖頭。
梨清答完后,葉輕的眉皺得更深了,她剛想繼續(xù)問,卻聽見葉單真說:“不,不對,之前你阿娘頭疼,有一個路過的仙君稱自己會醫(yī)術幫她治了病,我們?yōu)榱烁兄x他,就將他留下來好生款待一番。后來他突然跟我們說,你阿娘頭疼是因為以前的一個兇兆,問我們以前可曾有什么預兆?!?p> “所以,你們就告訴他了?”葉輕因為驚訝微微張著嘴,她真想不到她阿爹阿娘能這么傻白甜,不僅坑了女兒,還坑他們自己。
“他和我們待了好幾日了,我們見他人挺好的,才……”這時梨清也想起來了,她低著頭心虛地說道。
心里著實有些氣惱,葉輕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用平靜地語氣對他們說:“你可還記得那人長什么樣,著裝如何?”
“記得,他穿著黑色的衣服,臉就是很普通的一張臉,不過特別的是,他臉上有一道傷疤,在右臉正中央,我估計得有一寸多長。”葉單真回憶道。
“他跟你們說了些什么?”
不等他們回答,重渙出聲阻止道:“不用問了。”
“嗯?”本來一直看著梨清二人的葉輕聽到他的聲音回過了頭。
“魔界的人?!彼亟忉尩?。
“好?!笨粗难劬?,她大概能夠明白他想告訴她什么,于是轉頭對梨清和葉單真說道:“阿爹阿娘,你們在這里自己保重啊,我們先走了,之后再來看你們?!?p> “好,去吧?!边@時他們才反應過來這站在女兒身后的是重渙帝君,故而放心地點點頭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