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踢了兩腳不開眼的門衛(wèi),主仆二人坐上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到了東市。
馬車在酒樓后門緩緩停下,房俊翻身而下,然后轉(zhuǎn)身再將小侍女抱下。在外面忙碌的家仆看到,都忍不住笑起聲來打招呼。
小侍女何時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瞬間羞紅著臉頰,逃也似的進了后院。房俊也是忍俊不禁,朝旁邊應了兩聲,便抬步跟上。
才入院內(nèi),戲曲聲入耳!
雖聽不得唱些什么,但木墻紙窗本無隔音之用。遠遠傳來,除了偶爾叫好之聲,倒無噪雜相隨。
這幫人看曲兒時倒是挺安靜啊!
房俊心中有些意外,本以后會上次來時的情景,雜聲亂耳。卻沒想到這曲調(diào)一走,眾人皆寂口。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年輕的富家子弟多半都是或會詩,或會友,或會游山玩樂,或會把酒青樓。而能在此坐住聽曲兒者,大多都是稍許歲長之人。
他們有的好口,有的好曲兒,亦或者是兩者皆有。
這“口”…是“一招鹵味天下鮮”!而這“曲”…說曲不是曲,而是話劇。
再加上樓中各處以寒冰驅(qū)暑,就算是大堂之處也感覺些許的清涼。
而且這東市本就是“天下獵奇,皆聚于此”,是為達官顯貴服務的地方。能在這酒樓中能消費起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貴。即便是年輕人來到此處,也得安撫心中浮躁,坐下來靜靜看劇。
不過這話劇…故事就是民間的故事,只要把表演的形式、人物的服裝等等這些講清楚了,其余的就和他沒啥關(guān)系了。
臺詞是他們自己根據(jù)故事,撰寫出白話。然后就是排練、更改,直至定型。
而至于排場演出,則是將一個故事分為三話:三日演一話,一共是九天;一日排三場,分別定在早、中、晚。
在這個時期,民間還只是流傳的簡單的曲子,尚且未有任何戲曲劇目的出現(xiàn)。戲曲的雛形雖出現(xiàn)很早,可以追溯到儺戲和傀儡戲。但民間戲曲的初步形成,要等到宋元之際才有了較為完整的劇目。
但是這唱戲他可不行,所以只能“另辟巧徑”選擇了這話劇的形式。
走到院中,房俊也是突然來了興趣。不過這時眼睛余光中一道身影的出現(xiàn),瞬間將他的思緒拉回。
“阿娘!您怎么出來啦~?”
他一臉獻媚,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然后靈活躲開伸來耳邊的手,轉(zhuǎn)到身后輕輕捏起了肩膀。盧氏怒瞪一眼,雖面色不改,但心中之氣已消過半。
“怎么,我出來看看我那不肖的兒子不行嗎?”
“兒子哪敢吶!”
房俊一臉暴汗,思緒瞬飛,“兒子這不是來請安的嘛,而且從出府就一路到您眼皮子底下,半刻都沒得停留,而且這里也是咱房府的,可不算是打破了您的禁足!”
“哼…行了,就你鬼理由多!”
盧氏用手一指身側(cè)的額頭,心里的最后的怒氣也隨之消散,但還是一臉怒意地說道:“這次就先饒了你,今天一天就給我老老實實帶著酒樓里,若是敢出了我的視線,看老娘再怎么收拾你!”
“是是…!小的明白!”
房俊點頭一臉傻笑,上身配合著向后一仰。等回身過來,立即化身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母親大人,這兒太陽正毒,咱們到里面再訓話吧!”
盧氏頓時被逗得樂了,忍不住笑怒一聲道:“臭小子,這跟誰學的…少在這跟我貧嘴!”
轉(zhuǎn)身回到賬房,房俊也是連忙跟上,進來之后就是一陣獻殷勤。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一通忙活,然后就裝作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趴在了正在寫寫算算的小侍女旁邊。
小侍女每日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將酒樓賬本上昨日的明細進行計算、匯總,然后再記錄到房府的主簿上。
但是…看著賬目副本,上面是像平常一樣簡單的工作,現(xiàn)在她卻有些無法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少…少爺?”
“嗯?”
看著臉上漸漸紅潤的小侍女,房俊心里明明清楚,卻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依舊側(cè)枕著雙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看去。
非常精致的側(cè)臉!
長長的睫毛、杏眼忽忽閃閃,瓊鼻翹挺,小臉圓嘟粉嫩,再加上小巧的下巴,嚴然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樣。
看到這,房俊使然緩緩伸手上前。但尚未觸碰到,就被另一只手打落下來,他不禁轉(zhuǎn)目望去。
然后,就看到他的母親一臉怒氣,正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臭小子,想干什么?去去去,別在老娘眼皮底下礙眼!”
再然后…房俊就被趕出了賬房。但是才剛走到門前,就又聽到后面?zhèn)鱽砹怂哪赣H清晰的聲音。
“巧兒,那臭小子若再是這般,不要客氣,給我揍他!”
頓時,房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是跌出了賬房。
我才是那個從奴隸市場撿回來的吧!
他心中不住吶喊。雖然知道這并無可能,但是就他母親對待小侍女的態(tài)度上,的確是有些好的出奇。
明明只是主仆關(guān)系。
在這個奴仆只是資產(chǎn)的時代,小侍女在房府里過的可是相當滋潤。
從帶來時,就是被他母親帶在身邊不說了,不由得想想那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
一般從小被賣進大戶府中,都是被年長的奴婢帶養(yǎng),同時教會在府中做事。
于是,他又突然想起了幾天前拿著小侍女的玉佩,去向他母親詢問來歷時,結(jié)果卻被三令五申地禁止他佩戴出府。
原來這玉佩他母親是知道的,而且還默許了由小侍女保留著。
但是現(xiàn)在再想想看,也許當時不是默許了由小侍女保留,而是這枚玉佩他母親根本拿不得!
雖然后面問了很多次小侍女身世的問題,但是毫無意外,一點訊息都沒能從他母親的口中得到。
甚至他以玉佩為點,問起當時為什么會取這個名字。
然后就遭到了他母親的一陣嗆。
“事情趕巧兒了不行嗎?而且是誰規(guī)定的起名身上帶玉要有玉,玉上有陽就帶陽的!”
而至于從家中年長的奴婢打聽,得到的也盡是一些沒用的信息。
然后…就是直到他挨了頓揍,這件事才從那暫時就此作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