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弦真的上島了?”
“是,屬下親眼所見。”
“一個人?”
“并未見其身邊有人?!?p> “好好好,安排下去,在那些士兵的飯菜里下點藥,就留我們的那支軍隊,務(wù)必把北辰弦除掉?!?p> “是?!?p> 夜幕降臨,島上都升起了火堆開始做飯,北辰弦喬裝起來混入其中,尋找余建勛以及他的營帳。
島嶼并不小,后面有座山,估摸著那里停著這些士兵來時的船。
這里情況不明,北辰弦偽裝成炊事兵,一邊生火一邊聽身后兩人的飯前嘮叨。
士兵甲:“唉,你說太子殿下為什么要咱們來著里接受訓練?而且還帶這么多人,看上去好在也就換了地方駐扎一樣,都沒怎么練嘛?!?p> 士兵乙:“誰知道呢,聞所未聞?!?p> 士兵甲:“這都來了幾天了,咱什么時候可以走?。縼淼么颐?,我還沒和老婆孩子道個別。”
士兵乙:“得了吧,這不說了少則半月嘛,應(yīng)該不會太久?!?p> 士兵甲:“唉,我剛剛可又看見余校尉帶人運糧草回來了,你說他不讓我們離島,什么事都只讓一隊做,是不是有什么密謀?”
士兵乙給士兵甲送了個爆栗:“大人們的事都別瞎猜,這話不能再說了,被別人聽了去小心你的腦袋。”
北辰弦側(cè)耳傾聽,知道這些士兵對此都毫不知情。
這些都是北冥的忠將,若非北塵尉故意為之他們不可能不去支援天竺城,只要找到虎符和圣旨證明有人誤傳軍令,他們才可能隨自己前去支援,只是不知來不來得及。
北辰弦心里已經(jīng)密謀好了一切,架起鐵鍋后悄悄拐入角落里,朝余建勛的營帳走去。
余建勛坐在營帳正中央,門外有重兵把守,想偷溜進去還要找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
觀察片刻,北辰弦知道已經(jīng)沒多少時間了,蹲在地上尋了顆石頭朝另一方向的樹冠扔去,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侍立在營帳前的侍衛(wèi)戒備心重,派兩個人去看看,可還是沒機會下手,不得已,他只能引來強風,將國旗、帳簾和火舌,吹得凌亂,一時間整個營地都光火明滅。
“唉,怎么忽然起這么大風……”
士兵們都抬起頭看著忽然刮來的風,耳邊都是葉子摩挲的沙沙聲,密集又緊湊,就連余建勛都詫異的出到帳前查看。
因為心里的不安,昭千璃實在沒法聽北辰弦的在船上等他接應(yīng),她只身潛入軍營,想去找北辰弦和他所說的證據(jù)。
這會兒看到刮起的風不僅詫異,這風怎么回事?
“唉,這哪來的風啊,我的藥……”
昭千璃躲在一個避風的黑暗角落里,忽然聽到有人自言自語不由得警惕。
這會正燒飯呢,飯還沒好,誰往這邊跑,什么藥?
察覺到幾分怪異,昭千璃探出半邊臉,果不其然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士兵在爐子前彎著腰,往里面的粥倒下一瓶白色的粉末,奈何起風了,白色粉末飄出來了一些,還倒在了鐵鍋邊沿。
他用鐵勺把藥攪均勻了,四下看看沒人,又朝著另一個目標去了。
看他走遠,昭千璃從黑暗中走出,火光一晃晃地照在她清秀的面龐上,臉色竟不是很好。
她走至鐵爐前,探手在鐵鍋邊沿上的白色粉末一抹,手指湊近鼻邊,昭千璃只聞了一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迷/藥?
北辰弦刮起狂風,快要動手之際,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出現(xiàn)在他身旁,他不由得嚇了一挑。
“煙綾?”北辰弦驚訝道。
“噓!”舒煙綾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北辰弦這才注意到自己有點大聲,忙壓低聲音,問:“怎么是你?”
舒煙綾輕聲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是來幫忙的,北塵尉太可惡了,這可是救命的兵啊。”
看到舒煙綾北辰弦心里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是昭千璃呢,還好不是。
“你怎么到這來了?”
“我回去的時候聽到南昭有難,北冥派兵救援,而領(lǐng)隊又是北塵尉心腹,絕得不對就返回來看看。怎么樣,能進去嗎?”
他道:“本來有點難的,有你在就輕松多了?!?p> “辰二哥哥你說吧,我都聽你的。”舒煙綾道。
北辰弦觀察四周的巡邏,說道:“一會我們來個聲東擊西,我把余建勛引出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就趁機進到他的營帳,把虎符和圣旨找出來?!?p> “這么簡單?好?!笔鏌熅c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下了。
……
“來人吶,有賊人!”
一個無月無星的黑夜,往往會成為是一個不眠之夜的背景。
北辰弦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士兵圍追,聚集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他提著劍奮力抵抗,一時心軟沒下殺手,但他的處境也變得堪憂。
這些士兵里竟然有天紋師,其中的武士更是戰(zhàn)斗力驚人,他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有些招架不住。
昭千璃聞聲過去,遠遠地瞧著這一幕,剛想出手,舒煙綾就從余建勛的營帳里出來,手里拿著虎符和一道圣旨,這才止住了動作。
“辰二哥哥,我拿到了!在這!”舒煙綾朝北辰弦招手呼喊,沒注意到旁邊忽然出現(xiàn)的余建勛,被他一掌打出幾米外,圣旨掉落在余建勛腳下,只有虎符還在她手里緊攥著。
余建勛沒理會掉落在地上的圣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下令道:“依軍令,擅闖軍營行竊,偷盜兵符者,格殺勿論?!?p> 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但數(shù)目僅僅定格在一百余余名,不再增多。
他們身上雖穿著北冥鎧戰(zhàn)士的鎧甲,但手里并沒有握著北冥官刀亦或是官槍,反而各式各樣,沒有統(tǒng)一,一看就不是尋常武器,也不是尋常士兵。
舒煙綾從地上站起,不用知道朝余建勛罵了句什么,拔.出腰間長劍與北辰弦匯合,才把虎符交給他一同應(yīng)敵,但這些敵人卻十分難纏。
混亂中,舒煙綾不知道被那個天紋師打傷,吐了口血,北辰弦白衣上鋪滿了塵土,竟有些狼狽。
二人被逼一路撤退,已經(jīng)被逼到碼頭無路可走,余建勛緩步走近,看戲一般悠然自得,道:“太子有令,誰要殺了這二人,重重有賞!”
錢是個好東西,誰都不嫌多,一語便振奮了士氣。
舒煙綾將長劍橫于身前,將一把奮面砍來的雙刀生生擋住,身后是圍欄,再后退一步,腰便抵住了圍欄,險些掉到海里。
余建勛的話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低聲罵著:“果然是那狗太子的走狗,”她高聲沖對面的士兵喊,“你們瞎了嗎,知道你們面前的是誰了嗎?這可是你們的二皇子殿下,還不快放下兵器?!彼龣M踢一腳把一個士兵踢飛數(shù)米,面前這才空出來些地方可以喘口氣。
余建勛笑道:“要殺的,就是你們,哈哈哈,別說這個沒權(quán)沒勢的假廢皇子,就是你,我的公主殿下,您今兒也別想離開這。”
舒煙綾心中一疑,歪著頭看向北辰弦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北辰弦這才明白,這都是北塵尉設(shè)計好的,他和昭千璃會來要兵,趁機除掉他們倆,只不過北塵尉沒料到舒煙綾會來,余建勛也沒見過昭千璃和舒煙綾,就把舒煙綾認成了昭千璃。
北辰弦眺望這群“士兵”身后,這么大動靜卻沒有其他士兵聚來,他對舒煙綾道:“這些都不是北冥士兵,使的都是江湖招式,其他士兵,應(yīng)該出了什么事?!?p> 舒煙綾怒道:“余建勛,這是給南昭救命的援兵,晚一天都是幾千幾萬甚至一城人的性命,你對下謊報軍令,不出兵救援,反而扣留此地,居心何在!”
看舒煙綾氣憤的模樣,余建勛樂了,他看著他們二人四面楚歌,悠哉悠哉地說道:“我讓人在其他士兵的飯菜里下了藥,天不亮絕對醒不來。我說千璃公主啊,你雖沒有傳聞中的傾國傾城和體弱多嬌,但還是有幾分姿色,身手也不錯。但你還是來晚了,就算我現(xiàn)在給你兵,你到了天竺城,也救不出你哥哥……”
一道光刃劃過,北辰弦不在顧及他人性命,面前五人一劍封喉,紛紛倒下,他厲聲問:“天竺城怎么了?”
昭千璃宛如一個次品的木偶,一步一頓,一步一顛,雙目空洞渙散地走到余建勛帳前,她木訥地看著腳尖前的圣旨,心里的不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窒息般的恐懼。
她笨滯地彎腰將圣旨拾起,淡藍色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映著圣旨冰涼的字體——緊急支援南昭天竺城。
余建勛嘆了口氣,抬頭不知道望著天上的什么,這種時候,硬是要賣關(guān)子。
圣旨從昭千璃指尖掉落,砸到地上的木板,發(fā)出幾聲悶響,她耳邊回蕩著余建勛的笑聲,聽他說著:“你們還不知道吧?天竺城要破了?!?p> “天竺城外奮戰(zhàn)兩天兩夜,直到今天早上,幾乎全軍覆沒,那個什么皇子,昭子林?身受重傷,抓回敵營,生死未卜,或許早就尸骨無存了。所以就算我現(xiàn)在給你們兵,你們也來不及去救人了,哈哈哈——”
“你說……什么……”昭千璃訥訥地問。
余建勛忽然笑不出聲了,一道冰涼的刀刃抵在他頸側(cè)的大動脈上,他一動,便被劃破了一層皮,滲出鮮紅的鮮血,冰寒之意,貫徹全身。
北辰弦、舒煙綾以及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轉(zhuǎn)了過來,看到的是,昭千璃手里握著一把匕首,從余建勛背后忽然出現(xiàn),威脅著他的生命。
“你說我哥,怎么了?”從昭千璃的話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披頭散發(fā),無端刮起的風迷糊了她的身影,而她那凝滯般的眼神,透露出絲絲殺氣。
余建勛一琢磨才明白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昭,昭……”
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血越流越多,脖子已經(jīng)紅了一片。
昭千璃機械般掀起眼皮,眼珠僵硬地抬起,在一片混亂中與北辰弦的目光相交在一起。
她問:“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沒告訴我?”
北辰弦呆滯了,沒說話,舒煙綾看著昭千璃,也明白了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不告訴我……”昭千璃眼中的死海泛起了一絲漣漪,又一點一點,慢慢地掀起巨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余建勛找準時機,從昭千璃手中掙脫開,忙不迭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罵街著喊道:“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一群人朝著昭千璃蜂擁而至,昭千璃已經(jīng)想好怎么在一瞬間解決掉這里所以人,可就在她要動手時,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傷還未痊愈,想要運轉(zhuǎn)靈力,還有些困難。
她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攥緊了拳頭,在一把把刀刃逼近自己時,她側(cè)身一轉(zhuǎn),一股紫色的煙霧從她袖中迸出,其濃郁程度,掩住了所有人的身形。
眼前一花,昭千璃消失在北辰弦的視線中,他轉(zhuǎn)頭尋找她的身影,頓時渾身一震!
三枚銀針朝他飛來,似曾相識的一幕出現(xiàn)了。
他凌空翻起,躲過這三枚銀針,他忽然想起來這銀針他在那里見過了,這樣的一幕,在一月前就已發(fā)生。
那夜,他與冥天纏斗,不甚扯破冥天的的衣服,露出一側(cè)香肩和里面的一角衣服,冥天反手便飛來三枚銀針……
昭千璃踉蹌著從毒霧里出來,北辰弦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她托住,看見她眼角濕潤,對上她的眼神自己不禁心虛。
昭千璃眼神里,有抱怨,有憤怒,有擔心,有急切,加在一起,十分抑郁。
昭千璃緊抓著北辰弦的前臂,能留下幾道淤青,她聲音暗啞,威脅警告般對北辰弦說:“如果我哥死了,我活著也就沒意義了,但在此之前,我要讓所有人給他陪葬……”
風一吹,毒霧散了,“士兵”的身影也隨之倒下,昭千璃手心捏著被北辰弦改良過的珍珠球,她怔怔地看著,食指拇指一同在摁向上面的花紋,白光劃過昭千璃所在的空間,北辰弦手中一空,再不見昭千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