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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太太養(yǎng)成計

24、拜壽

梅太太養(yǎng)成計 彥無不盡 3754 2020-07-17 19:51:12

  24、拜壽

  “蘭姑娘,”常欣挽上蘭清若的胳膊,壓低聲音,“我娘不會害你的,我也不會,你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常家的朋友,我?guī)闳ヒ娨娊裉斓目腿?。?p>  蘭清若倏地明白常夫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給她換個院子,而是要把她帶到眾人面前,她的目的或許是將她與梅效白的關(guān)系公之于眾。

  “欣姑娘,”蘭清若站住,握住常欣的手,“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衰樣,今天是夫人生辰,那不是晦氣么?!”

  常欣抬起頭,清麗的陽光下蘭清若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也脆弱得仿佛吹彈可破,嘴角起的泡化成了黃色的膿包,眼神倦得仿佛勉強才能睜開。

  “五十大壽可是大事,我記得我娘五十大壽時我們?nèi)以趶R里住了一個月,吃齋念佛,就怕正日子那天出什么意外,那可會影響她老人家下半輩子的運道和壽數(shù)?!碧m清若虛弱地倚靠在丫頭身上,神色懨懨,說話間就喘上了,“我這么躲著就是這個意思,要是因為我折了夫人的福壽,我可真是、、、、、、”

  常欣猶豫地停下腳步,瞥了眼身后的喜鵲。

  “姑娘不用自謙,”喜鵲一看不好,忙將常欣扯到一邊,“俗話說拜菩薩不如真行善,我們夫人的菩薩心腸別人不知,姑娘你還不知么?再說姑娘是個有大福氣的人,她怎么會在意你的病弱,只會加倍憐惜姑娘?!?p>  “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要回避。”蘭清若打斷她,轉(zhuǎn)向常欣,“姑娘如果不嫌我病弱晦氣,讓我去你那院子坐一坐,等宴席結(jié)束后,我自會去拜見夫人?!?p>  常欣把蘭清若拉扯到一邊,一臉決絕,“蘭姑娘,還是去宴席上見見客人,這樣對你只有好沒有壞,你要相信我?!?p>  蘭清若無奈長嘆一聲,壓低聲音,“欣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可、、、、、、“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我不能辜負了夫人的好意?!?p>  “表妹!”從夾道處突然轉(zhuǎn)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身著桃紅色滿繡襖裙,一條綠色的絲絳跳躍俏皮。

  喜鵲急得直遞眼色,另兩個丫頭上前攔住悠閑地走過來的梅效春和她的丫頭花枝,卻被花枝毫不客氣地一把拍開。

  “蘭姑娘怎么出屋了?”梅效春擠開喜鵲攙住蘭清若,“你的身子還沒好,就是想給姑母拜壽也不急在一時,欣表妹,你看看蘭姑娘弱不禁風,怎么經(jīng)得起這樣折騰,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表姐,你這是什么意思!”常欣立刻炸了,也顧不上矜持,沖上前,“難不成舅娘還怪我們待客不周?你們從昨天進府,我娘連晚上值夜的婆子看門的媽媽都叫來親自過問,還說她們怠慢了你們,個個都挨了拍子,你還說我們不盡心?!?p>  “什、、、、、什么?”梅效春驚詫地看了眼花枝,花枝說昨晚她們母女三人下榻的院子值夜的婆子被她迷暈了。

  “姑娘!”花枝往后退了兩步。

  梅效春一甩頭,對花枝說,“去扶著蘭姑娘去咱們院子。”又對蘭清若說,“蘭姑娘,我們的院子離這里不遠,不如去歇歇,晚上我給姑母解釋,她不會怪罪的?!彼埔曋霌砩蟻頁屓说难绢^們。

  蘭清若卻猶豫了。

  常欣像一杯白水,她能一眼看透她善良的心思,常夫人把她推到大庭廣眾之下或許出于長輩的私心,以為這樣就能幫著梅效白把他們不可能的婚事弄成真,可這個梅效春她卻看不透,上次見面她一句句全是刺探,沒有一句真心實意的關(guān)心。

  而且從適才梅效春和她的丫頭眉來眼去的幾個眼神中,她看得出這個梅效春不是個善茬。

  喜鵲急得直扯常欣的袖口,臉色凄惶。

  “春表姑娘,”她強撐著跳到梅效春面前,“你敢對天發(fā)誓,你按的是好心?!昨晚花枝半夜三更地出門干什么去了,本來你們是親戚,常家睜一只眼閉一只大家就過去了,可你們不該來干涉常家的事。姑娘是常家的客人,你們有什么權(quán)利做主?!?p>  “姑娘,我們走?!彼苓^去攙住蘭清若的另一只胳膊。

  “這樣吧,”梅效春抱起雙臂,挑起眉梢掃視一圈,“我們讓蘭姑娘自己選,她若想去宴席我們也不攔著,她若不想去,你們也別推三阻四,一切聽從蘭姑娘的意愿?!?p>  蘭清若冷笑著抖開攙扶的人。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她既然答應(yīng)與梅效白在一起,必定想著求得所有人的認可,這個生辰宴正是機會,即可為她和梅效白正名,還能迫使蘭家接受這門親事。若她不愿公開示人,理由可以很多,但最引人猜測的恐怕那就是她并不看中,或者回避著她與梅效白的關(guān)系。

  她與梅效白營造的謊言搖搖欲墜。

  “老爺,老爺!”梅香從鹿嘯苑取了梅效白一件石青色梅花隱紋袍子一件暗紅的馬甲,又在包裹里塞了雙布鞋。

  那丫頭把她交給另一位丫頭,她跟著從側(cè)門進到宴席處的西側(cè)間,梅效白穿著里衣仰臥在帳子里,一動不動,弄臟的衣袍被丟在一邊,鞋子倒干干凈凈,一點沒濺上。

  “老爺,老爺?!泵废氵t疑著推了推梅效白,照梅效白此刻的樣子,這一醉不知得睡到什么時候,她心里惦記著蘭清若,不敢再耽擱。

  梅效白迷迷糊糊地醒來,睜眼看了半晌才認出梅香,又過了半晌眼睛才倏地轉(zhuǎn)向她,“你怎么來了,蘭姑娘呢?!”

  梅香忙斂眉行禮,“府里的丫頭說老爺喝醉了,鹿嘯苑沒人作主,就找到鶴鳴軒,姑娘讓我過來看看。”

  “那你快回去。”梅效白掙扎著坐起來,“快回去!”

  “好?!泵废惆寻蜷_取出衣袍放在床邊,“我就不侍候老爺了?!?p>  梅效白只覺得腦子木得只聽得見梆梆的回聲,他強撐著起身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院子里并無人影,但喧囂聲卻近在耳邊。

  他醉了?!梅效白只記得梅香的這句話,卻對過程一點想不起。

  “表哥?!”常懷同闖進小院,手里也拿了個包裹,“這是、、、、、”一進里屋他就看見床上放的新衣,衣擺處的老梅隱紋正沖著窗戶,一派迤邐。

  梅效白勉強睜開眼,苦笑一聲,“我怎么就喝醉的,真是不中用?!?p>  常懷同額頭滿是汗水,自己倒了杯涼茶,“我也奇怪,表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么,我只晚到一步,就看見你趴在桌上自斟自飲,還不時和旁邊的人碰杯?!?p>  梅效白一愣,揉著眉心,實在想不起他有什么不痛快。

  “酒后吐真言,表哥平素太冷靜了,”常懷同為梅效白斟了一杯茶,“我都忘了我與表哥歲數(shù)相差無幾,你都是一家之主了,我卻還依靠父母爹娘,說起來你實在不容易。人生難得幾回醉,莫使金樽空對月。”他端起空杯和他對了一下。

  被常懷同這一打攪,梅效白感覺腦子清醒了些,可還是想不起酒醉的過程,他不是貪杯的人,更談不上有什么不痛快的事需要一醉解千愁。

  “與我同桌的都是哪幾個,我是一點想不起,想必碰見了知交老友?!?p>  “聽管事說,你原本不在那一桌,是自己提著酒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的,所以還真不知你碰見了什么人?!背淹鹕砟眠^床角的袍子,舉起袍角對著陽光,衣料帶著絲線,略一晃動,流光溢彩,老梅更像在風中搖曳一般,“這是你的袍子?!還害我四處去替你找,這還是我大堂兄的袍子,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彼嗔鄶R在一邊的一件醬紫色新袍子。

  “為什么不去鹿嘯苑拿,我的行禮都在那里?!泵沸О啄樕康啬仄饋怼?p>  “我去了,大門緊閉,管事說當差的都被調(diào)到宴席處幫忙,你自己又沒帶著丫頭,所以就鎖了大門。”常懷同似乎也意識到不對,越說越詳細。

  梅效白微微一笑,緩和著氣氛,“是我的不是,梅虎讓我派出去了。”他扶著腦子,似乎有什么堵在那里無法轉(zhuǎn)動。

  “表哥,你還去席上么,小瀏香的新戲上演了,還真不錯。”常懷同難得流露出不一樣的少年神情。

  “去吧,”梅效白勉力站起來,“專門來給姑母拜壽的,這樣半途就退席實在不像話。”他突然一怔,常懷里的話在腦子里盤旋個不停,噗通一聲坐下。

  “怎么了?表哥?!背淹@地呼喝一聲,“依我看就算了,心意不在這個,咱們誰跟誰?!?p>  “老爺老爺,”梅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一臉驚悚,“姑娘不見了,姑娘不見了?!?p>  梅效白倏地站起來,腦子里的混沌像碎裂的瓷片四處散開。

  “怎么回事?”他一掀袍子套在自己身上,從領(lǐng)子一路摸下來,盤扣已經(jīng)扣好,雙手一撣,站在梅香面前。

  “鶴鳴軒的看門婆子說鶴鳴軒要住姑老爺?shù)纳瞎?,姑娘被挪走了,但誰也不知挪到哪里去了,只說是夫人讓挪的?!泵废闫怀陕?,“都怪我不好。”

  “我娘?!”常懷同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我娘怎會如此不近情理?!比绻麤]有說得過去的理由,讓人騰挪地方是對人極大的侮辱,而且蘭清若并非可以怠慢的人。

  梅效白已經(jīng)疾步出了院子,喧鬧聲撲面而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所處的廂房正在搭起的五米高戲臺背面,戲臺前用鏤空隔扇隔開,男女分席而坐。身邊的小廝丫頭小跑著上菜,看見他和常懷同都來不及行禮就繞著跑了。

  ‘紅塵萬丈秦漢夜,瀟湘咫尺夕照街’一聲高亢的女聲直插云霄,迤邐婉轉(zhuǎn);叫好聲轟的一下響起,細聽右邊仿佛沸騰一般,左邊卻靜謐無聲。梅效白提步向左拐過戲臺,正看見離戲臺最近的四張桌子,蘭清若被人簇擁著走過來。他忙躲到陰暗處。

  玫紅的氅衣青黃白三層韭葉滾,前襟是青黃白三色牡丹纏枝盛開,唯一遺憾的是繡技略顯僵硬。繡坊的功夫到底比不上梅香的家傳。梅效白腦子里閃過一絲遺憾。

  蘭清若走到梅傳音的桌前深深地幅了一禮,“祝夫人福壽安康,壽與天齊?!?p>  “快快起來。”梅效音起身扶起蘭清若,“快快坐下,知道你身子不好,原本想讓你安心靜養(yǎng)?!?p>  “是我的不是?!碧m清若客氣中帶著一絲靦腆羞澀。

  梅傳音又把身邊的薛老太太等人一一介紹給她,蘭清若談吐得體,親疏有致,毫不怯場。梅效白一個手勢,梅香奔過去扶住她,并附耳說了句什么。

  走了一圈,蘭清若向梅傳音拜別,梅傳音也體貼地吩咐邱媽媽,“好好地送姑娘回去歇著,欣兒,你來陪娘?!背P来绮讲浑x地跟在蘭清若身邊,時不時親昵地和她說句話,像個兩小無猜的閨中密友。

  “這怎么行,蘭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難得她來為娘拜壽又受了風寒,我自然該好好陪著她?!背P缷舌恋馈?p>  梅傳音咬咬牙。

  梅效春坐到梅王氏身邊,用絹扇遮住下顎,只露出一雙眼睛跟著蘭清若的身影轉(zhuǎn),神色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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