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過往

　　第二日開始正式的祈?；顒樱四罱?jīng)、打坐這些不用動腦子都能想到的活動以外，還有一項——

　　“這次的活動在十天之后將會有一次對外的開放祈福儀式，到時候你們的長輩都會來。你們需要在祈福儀式上一起展示祈福陣法?！?p>　　負(fù)責(zé)教授他們的小和尚說完后就開始認(rèn)真的教了起來。十個男孩女孩圍坐在一圈，雙手合十默念心法。在她們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圓形的金色陣法，圓中有不規(guī)則的形狀，每一個角都指向一個施法的人。

　　顏玉璃感覺功法輸出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微微睜開眼，首先對上小和尚贊美的眼光，又環(huán)視四周。

　　她面前的光芒是最盛的，其次是顏鳶。雖然顏鳶過去沒有學(xué)過這功法，但她聰明學(xué)得快，本身靈力又是不俗，很快就掌握了施法的訣竅，面前光芒隱隱有超過顏玉璃的趨勢。

　　至于其他人，盛家兄妹以前也是學(xué)過，使用不錯，林家姐弟是想象的到的不行，洪家兄妹嘛……

　　兩人闔目施法，面色一片沉靜，光芒穩(wěn)定又明亮，比盛家兄妹做的還要好。明明他們也是第一次學(xué)習(xí)……顏玉璃心想，看來洪家兄妹實力不錯。

　　一上午就在學(xué)習(xí)中過完，林家姐弟直到最后也沒像樣地使用出來，被小和尚含蓄地說了幾句之后氣得跑了。盛裊裊熱切地上來挽著顏玉璃要去門口等家里的送飯。

　　有盛裊裊跟著，顏鳶也不好湊過去，和顏玉璃打了個招呼就和謝三一起領(lǐng)廟內(nèi)發(fā)放的飯食了。

　　廟內(nèi)的偽肉食依舊看起來難以下咽，顏鳶一臉菜色地示意小和尚少打點肉類，只端了兩盤青菜回去了。

　　盛裊裊等到家里送的飯食，送了顏玉璃一疊。顏玉璃見墨兒一直不來，怕耽誤了盛家兄妹吃飯，就先讓她離開了。

　　等了許久顏家的馬車才姍姍來遲，墨兒拎著食盒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對不起小姐，我來晚了吧!啊……”

　　顏玉璃急忙伸手扶住冒冒失失的小姑娘，“慢點……我又沒催你，下次摔到怎么辦。”

　　墨兒直起身子，傻傻地低下頭，“我知道了，小姐，對不起?！?p>　　“傻墨兒，有什么好對不起的?！鳖佊窳嗳嘈」媚锏念^，打開食盒看了看，“我要你準(zhǔn)備的食材都準(zhǔn)備了吧？”

　　“嗯嗯，按小姐吩咐的，都準(zhǔn)備了?！蹦珒汗怨缘卮稹?p>　　“好。”顏玉璃也不細(xì)檢查了，墨兒雖然迷迷糊糊的，但顏玉璃吩咐的事情一向是用心的做好。她問道，“你吃飯了嗎？”

　　墨兒搖搖頭，“還沒來得及?！?p>　　“那你快回去吃飯吧。”

　　“嗯嗯!”

　　目送著墨兒蹦蹦跳跳地上了馬車，顏玉璃準(zhǔn)備回去，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手足無措的顧北齋。

　　“顧大人？”顏玉璃提著食盒上前。

　　“顏小姐?！鳖櫛饼S剛路過，正好碰到顏玉璃在門口等墨兒，不自覺地就停下了腳步，等回過神的時候，顏玉璃已經(jīng)聘聘婷婷地上來給他行禮了。

　　她在廟內(nèi)沒有帶面紗，白凈的皮膚在正午的陽光下，都要透光一般。顧北齋看的心悸，輕輕按了下眉心，看看她手上食盒，“家人送飯？”

　　顏玉璃點點頭，“顧大人還未用過午膳嗎？”

　　“還未曾。”

　　“那……”顏玉璃覺著這么一直僵著也不是，況且顏鳶還在等她回去做飯呢，遂開口道，“那顧大人不若早些去用膳吧？玉璃這邊也先回去了?！?p>　　眼見顏玉璃擦身而過就要離去，顧北齋握緊了拳頭，還是叫住了她，“且慢，顏小姐。”

　　他慢慢地走到顏玉璃面前，從懷中拿出一根簪子，那是一根款式很簡單的淡粉海棠花簪子。顏玉璃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是她昨天進廟時帶過的簪子，可是她昨天帶完后就放到首飾盒里了，怎么在顧北齋這？

　　“顧大人……這是？”

　　顧北齋目光灼灼，“還記得這簪子嗎？顏小姐，它本來是一對的。你小時候和我一起玩過一次，我手上的那根就是你那時候落下的，只是我后來再沒見過你，一直都沒機會還給你?！?p>　　顏玉璃疑惑地看著他手上那根一模一樣的簪子，努力地想了想，抬頭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顧大人，小時候的事情，我有些不記得了。”

　　“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把它還給你?！闭f這話的時候，顧北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語氣有多么溫柔，他遞過去，顏玉璃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兩人肌膚有一下短暫的接觸，引起一小陣戰(zhàn)栗。

　　“還有，顏小姐，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阿姐!”顧北齋未說完的話被呼哧呼哧跑來的顏鳶打斷，顏玉璃見她來了瞬間笑開，“你怎么來了？”

　　“阿姐遲遲不回，我就想來看看?！鳖侙S撓撓頭，接過顏玉璃手里食盒，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顧北齋，“顧大人好?！?p>　　“嗯?！?p>　　“那顧大人，我們先回去了，您也早點用膳。簪子……謝謝您了。”

　　顧北齋默默看著她們走遠，心里補完了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顏小姐，還有一句話我想和你說，謝謝你。

　　顧北齋小的時候貪玩，在湖邊撿石頭的時候腳一滑掉到了水里，是顏玉璃把他拉了上來，他那時驚慌失措，一句“謝謝你”忘了說出口。而那個把他救上來又陪他玩了許久的善良小姑娘，久久地烙印在他心里。

　　顧北齋緩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掌心空空，感覺有什么失去了，也有什么回來了。

　　少年的情愫總是來的那么突然。顧北齋長大一些后，看著路上那些互相交換簪子帶的小姑娘們，會默默地握緊了手里的海棠花簪子，想起一個曾經(jīng)救過他的小姑娘。

　　那個可愛的，善良的，笑容明媚的小姑娘。

　　他執(zhí)拗，堅定，握著一根簪子，就是十多年，握過了他的少年時光。一句“謝謝你”在心中埋成了執(zhí)念。

　　直到昨天，他在廟門口看到顏玉璃頭上的簪子，一瞬仿佛被天雷擊中，久久不能動彈。

　　他是做夢都沒想到，原來當(dāng)初救他的小姑娘，就是那個顏家的大小姐，顏玉璃。

　　那個傳說中舞技過人的顏玉璃，那個被坊間選為汴京四美的顏玉璃，那個總督和他說，想要給他選為未來妻子的顏玉璃。

　　他怎能不激動呢？

　　顏玉璃那么一個氣質(zhì)溫婉，心地善良的女孩，知書達禮，耐心地維護弟弟，對下人也沒有做小姐的傲慢，她不僅是小時候救過他的女孩，也是未來極有可能成為他妻子的人。

　　顧北齋輕輕地笑了，喃喃道，“感謝上蒼把她重新送回到我身邊?！?p>　　那根跟著他十多年的簪子此時被顏玉璃握在手里，她思考著顧北齋說的話，想要在腦海里找到那段記憶，卻以失敗告終。

　　從她記事起海棠花簪子就跟著她了。顏漆對她很愛護，在她小時候經(jīng)常整盒整盒地送她首飾。那根海棠花簪子就是那時一起送來的，顏玉璃早已不記得它究竟是對簪還是一根獨簪了。

　　做小姑娘的時候總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就愛把夸張的往頭上戴，那海棠花簪子款式簡單，顏玉璃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沒帶過幾次，一直沉在箱底，前不久才翻出來。恰逢昨日入廟穿的衣裙顏色極搭，顏玉璃就戴了出來，算起來這也是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帶這個簪子。

　　顧北齋說的是真的嗎……顏玉璃皺眉，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墒?，那兩只海棠花簪子上的細(xì)節(jié)如出一轍，自己那根也是前不久才翻出來，不存在被人仿造的可能。

　　算了，可能是真的忘了吧。

　　顏玉璃小心地把簪子收進自己的衣袖里，跟著顏鳶回去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