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發(fā)泄

　　沈霽月本就沒吃什么，腹中空空，只能干嘔，可她抑制不住從胃里返上來的嘔吐感。陳建業(yè)血淋淋的內(nèi)臟不停地在腦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她扶著樹，雙腿都在發(fā)軟。

　　烏寒霄不知從什么時候醒來，他被封欲綁的緊緊的，看見沈霽月的慘狀，不由嘲笑道，“大名鼎鼎的無雙將軍這是怎么受了什么刺激啊，以前你差點把我打殘的時候我怎么沒見過你這樣？”

　　封欲回頭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烏寒霄喋喋不休的嘴頓時成了o型。

　　他力道大到烏寒霄被他按壓的那塊皮膚發(fā)白，烏寒霄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干什么？！”

　　封欲眼中從未有過的冰冷，“雖然我不知道你與沈清以前有什么過節(jié)，但我比沈清更狠，你最好閉上你的狗嘴，讓它別發(fā)出一點叫聲來，否則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你若不怕，便試試?！?p>　　最后那兩個字他幾乎是咬著說出來的，烏寒霄被他震懾住。

　　就算是失了憶的封成謙他也照樣害怕，因為他說的沒錯，比起沈霽月，他才是真正危險的人。

　　烏寒霄說的沒錯，戰(zhàn)場上比這血腥的場面不計其數(shù)，可不知為何她卻有這樣劇烈的反應(yīng)，眼淚受生理反應(yīng)不自覺地流出，這般狼狽……

　　像當(dāng)年她初入戰(zhàn)場指揮作戰(zhàn)的時候，強硬地把自己裝作一副冷靜睥睨的姿態(tài)，殊不知戰(zhàn)后她躲到一個無人角落，整整吐了半個時辰，就連晚上在營帳中，一閉上眼就是那鮮血淋漓的慘狀。

　　眾人只看到她強硬的一面，從不知她也脆弱。

　　突然，一只修長而又粗糙的手捂住她的雙眼，她陷入一片黑暗。

　　耳邊傳來低沉又穩(wěn)重的聲音，“沈清，那不是你的錯?！?p>　　怎么不是？

　　“你需要清醒?！狈庥溃骸熬退悴皇悄?，他也不會幸免于方漠之手。你不能把全部的罪責(zé)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沈清?！?p>　　灼熱的氣息噴灑而來，沈霽月稍稍平緩，那雙大手傳來微涼觸感，替她擦去眼淚。

　　她從沒覺得自己在誰面前透露過這般脆弱模樣，哪怕在戰(zhàn)神般的爹爹面前，溫柔的阿娘面前，疼愛她的兄長面前，戰(zhàn)士，將軍，大臣，皇帝，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態(tài)。

　　找不到原因，或許只需要一個發(fā)泄口。

　　她不是尚未長成的孩子，懂得世上沒有重來之法，陳建業(yè)的死對她來說是個警鐘，沒有逐月槍，沒有封成謙給她的玄騎煙云，沒有背景雄厚的身世，她便如一只螞蟻渺小。

　　成不了大業(yè)，她需要有所取舍。

　　她緩緩站直了腰，腿卻發(fā)軟，不由向后倒去，卻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封欲沒有多想的將她環(huán)在懷里，見她逐漸平靜下來，暗暗松了一口氣。

　　仿佛世間歸于平靜，這樹叢之中只剩下原本屬于它的聲音，給足了沈清時間考慮，他知道沈清從來不弱小，但他無比希望，沈清可以給自己留足夠的空間想清楚這其中的因果。

　　并非人人都要救，并非每一場死亡都是她的失誤。

　　他寬闊的胸膛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靠山，沈清便在他懷中得到了片刻安穩(wěn)。

　　半晌，她睜開眼睛，聲音有些虛弱。

　　“多謝?！?p>　　封欲放下手，手掌心還有她未干的眼淚，灼熱又滾燙。

　　他沒說什么，折身將烏寒霄抓了起來，閉口不提方才的事，給沈清留夠了尊嚴(yán)。

　　“趕快離開此地?！?p>　　身體忽然傳來難以言喻的痛，烏坦族的劇毒發(fā)作，封欲背對著沈清，暗自咬牙忍了下來，所幸這種痛過了一會便消失了，而剛從崩潰狀態(tài)恢復(fù)的沈清并沒有注意。

　　她只是“嗯”了聲，忽然聽到一陣喧囂，人聲中摻雜刀兵相向的脆響，沈霽月看向聲音的來源——烏坦山。

　　“祝宋？”

　　只有這一個可能，祝宋趁機派族人與落魄的方家人廝殺，但明顯那不是什么好辦法。

　　她與封成謙的身份雙雙暴露，方家與大炎朝廷只會加大力度捉拿他們。

　　封成謙倒罷了，若讓大炎抓到她威脅裴云舒，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都不會做讓裴云舒困擾的一方。

　　封欲倒不知她在想什么，只道：“我們現(xiàn)在去哪？還有這個土豆，你打算怎么處理他？”

　　“不能回烏坦的山洞，祝宋若知道你我身份……”她頓了頓，抬眸看了眼封欲，封欲卻十分平靜。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隱瞞，繼續(xù)說下去，“只怕他受方家蠱惑將你我推送出去，屆時將萬劫不復(fù)?！?p>　　她當(dāng)即做下決定，而封欲也在同一時間想到了去處。

　　“古廟?！?p>　　不能按照原路返回，那條路已被烏坦那條巨蛇掃蕩的狼藉一片，方家人若發(fā)現(xiàn)了一定會順著痕跡尋找，于是他們決定繞路行走。

　　大約在晚上，兩人到了古廟中，封欲半路還打了一只兔子。

　　本來只遇到一條蛇，奈何沈清死活不吃，封欲也不想吃，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要么餓死，要么吃別的。

　　好在他們運氣還不太差，遇到一只肥碩的兔子，夠他們補充體力的，而烏寒霄一路上也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兩只老鼠一樣的眼睛卻一直打量著封成謙和沈霽月的互動。

　　夭壽了，看從小打到大的兩個人如今這般……說不上來，總之這種詭異的相處方式讓烏寒霄表示自己眼睛快瞎掉了。

　　關(guān)上門，封欲將烏寒霄綁在柱子上，呼了一口氣，可算擺脫了這個沉甸甸的土豆，這一路真是累的他半死。

　　檢查繩索牢固，封欲折身走到沈霽月身旁，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利索地給兔子剝皮去骨。

　　她面無表情道：“架火?！?p>　　封欲：“……好。”

　　卻從沈清手里拿過兔子，這種臟活以后他來就好，沈清那雙纖纖玉手……

　　好吧也不是很纖纖，以前沒注意，應(yīng)當(dāng)也是經(jīng)常拿刀槍棍棒的，可依舊不妨礙它纖細的美，就像沈清其人，她身姿輕盈，游刃有余地與敵人交戰(zhàn)，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美，深深被吸引住，就再也移不開。

　　但封欲自己沒有想到，他失憶以后真正接觸過的女人無非四個，方凝雪，方凝雪她娘，綠蘿，沈清。

　　三者比較之下，就算沈清放個屁，可能他都覺得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