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耿耿涵義氣，凜凜無俗情（1）

　　[標題引自宋代文學家王柏《題砥齋》。]

　　風波雖息，然梁武這回賠了夫人又折兵，也算吃一塹長一智。沒過幾日，又一隊出殯的隊伍要出城。梁武皺皺眉，心道：沒幾日的功夫就碰見兩回死人，哎，算老子晦氣！

　　偏生手下有不識相的，湊上前來問：“頭兒，咱們這回還查不查？”不提這回事還好，一提此事梁武就火冒三丈，上次顧三的事，梁武把自己半年的俸祿都搭進去了，教梁武憋了好大一口窩囊氣。

　　梁武沒好氣地道：“查？查甚么查？還想教老子賠錢又丟面嗎？”梁武一揮手，手下人得令，便將出殯的隊伍放行了。

　　紹興郊外，一直跟隨在出殯隊伍之后的趙青娘遣散了眾人，只與稽山樓的幾名龜奴起開了虛闔上了的棺木。

　　跟在趙青娘身后的木子蘭趕忙上前，從棺木中扶起了丈云龍，而后對趙青娘行了一禮，道：“感謝姊姊救命之恩?！壁w青娘趕忙將其扶起，道：“已經說過了，你我之間，不必這般拘禮的。”

　　丈云龍望著趙青娘沉默了一陣，方才對木子蘭道：“你先到前面等我一會兒，我有些話要單獨對……趙姑娘說?！?p>　　木子蘭聞言雖有遲疑，但終究還是照做了。趙青娘見狀，也遣退了身后眾人。

　　兩人相對無言，還是丈云龍終于打破了沉默，說道：“你……別干那個了，跟我走罷?！壁w青娘嫣然一笑道：“這怎么可能？我是在籍之人，豈能說走就走？”丈云龍道：“我可以給你贖身?！?p>　　趙青娘擺擺手道：“不必了。再說，跟你走去做甚么？做土匪么？那還不如我現(xiàn)在?！闭稍讫埌櫫税櫭?，最終嘆了口氣道：“好罷。那你自己保重?！闭f罷，不等趙青娘回答，就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趙青娘靜立當?shù)?，目送丈云龍兄妹遠去，半晌方才對著丈云龍的逐漸消失的背影，說道：“一報還一報，你我總算是兩清了?！?p>　　趙青娘來到楊青芳屋內，將手中的兩包東西遞給了楊青芳，說道：“姊姊，這是妹妹這些年攢下的一點體己。你我姊妹一場，這些年多承姊姊照顧，這其中的一部分，便留給姊姊作為紀念罷。至于另外一包，如果姊姊有機會能見到我叔父，相煩姊姊幫我轉交給他。青娘在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唯有虞叔父一人，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這些年，我最為掛念的人就是他。我若不在了，還相煩姊姊能替妹妹照拂叔父?！?p>　　楊青芳柳眉緊蹙，道：“你這是說甚么話來？你打算離開稽山樓了？”趙青娘道：“明日就是知府家的堂會了。妹妹私自放走了欽犯，又交不出知府看上的姑娘，明日一去，定是兇多吉少。然妹妹自加入堂口之時就早抱了必死之心，明日一去，當玉石俱焚，不負姊姊多年栽培?！?p>　　楊青芳道：“妹妹萬不可作如此想法。與那等狗官玉石俱焚，實不值得。明日姊姊我當與汝同往，以圖相機行事?！?p>　　趙青娘驚訝道：“姊姊要與我同去？這是何必？姊姊難道不為青衿會保存些實力嗎？”楊青芳笑道：“我知道，那日我和你說，堂主令我們告發(fā)丈云龍，令你頗有微詞，將我們青衿會中人都當作了冷血無情之人。事實上，對待外人，我們自然當先考慮幫會利益，然而一入青衿會，我們便是同生共死的姊妹，當以命相交?！?p>　　楊青芳頓了一頓，拉住了趙青娘的手，說道：“所以明日，無論是禍是福，是生是死，姊姊都與你同往！你忘了你我結義時說的話了嗎？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這絕非一句虛言?！?p>　　趙青娘努力忍住不教眼眶中的淚水掉落，哽咽地道：“青娘記住了，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青娘愿以命相抵，此生絕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