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妃!側(cè)妃!您醒啦!”
李墨睜開眼就見到鈴鐺憔悴的小臉,還未開口,小丫頭撲過來一通猛哭,嘴里還念叨著:“佛祖保佑!您說有什么想不開,非要自殺,您走了,奴婢怎么辦!”
壓得李墨有些喘不過氣,悶咳了幾聲,瞪著床頂瞧了會兒,不是回光返照,借尸還魂,她又活過來了。
鈴鐺松口氣,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嗚咽著:“您可醒來啦!我去請府醫(yī)。”
“我為什么沒有死,又活了呢?”李墨目光無神,神情呆滯,半天嘆了口氣。
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幾名府醫(yī)小跑著進來,像是見到新奇的玩意,呼啦一下子圍在床邊,又是診脈,又是詢問,弄得李墨頭暈眼花,內(nèi)心煩躁。
“夫人已無大礙,精心修養(yǎng)便可,最近切忌再受風寒,不能貪涼,按藥方堅持服用?!备t(yī)開了藥方子交給鈴鐺,叮囑一番,退了出去。
鈴鐺扶著她躺下,瞧著臉色恢復些血色放了心,人剛蘇醒還需要靜養(yǎng)休息,整個人蔫得像曬透的韭菜秧子,整理好被角,屋里燒了地龍暖暖呼呼,安排好一切,安心地拿著藥方去抓藥。
屋內(nèi)隨著鈴鐺關(guān)上房門后陷入一片寂靜,李墨心里隱隱的疼,不是為了求死不能,不是被人謀害,是她記起那個艷陽下的男孩——段赫,想起入宮被王夢媛陷害那次,皇上同著眾人說過還她一個真相,原來就是小時候救了段赫的事,沒讓他蒙上不白之冤,難怪皇上一直惦記她的婚事,一切的淵源早從她七歲入宮那年注定,如果那時沒有和段青置氣瞎跑,沒有瞧見他被人謀害,沒有救他牽連此事,沒有為了段赫挺身而出,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樣了,現(xiàn)在串聯(lián)起來,真真是苦得心里一哆嗦,眼皮越來越重,整個人渾渾噩噩又睡著了。
睡了許久,斷斷續(xù)續(xù)地悶咳著,只覺得鼻子塞得厲害,連呼吸也不怎么順暢,只好用嘴呼吸,偏偏喉間很是干澀,即痛又癢,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反反復復的扎著,就連咽下一口氣也困難異常。
“水……”
睜開眼睛,內(nèi)室和外間隔著一扇山水屏風,織物面料輕薄,桌案上點著蠟燭,朦朧間一雙大手托起她的身子倚靠在床邊,一盞茶遞到李墨手邊,實在口渴難耐,顧不上其他,接過來咕嚕咕嚕喝個干凈,擦了擦嘴角,遞了回去。
見過府外矗立不動的石獅子嗎?李墨現(xiàn)在就是這個表情,張著O型嘴,眼睛瞪得大大,呆若木雞,就差爪子拿個圓球了。
段青端著茶盞,笑盈盈,忽然伸手輕輕撫了撫她頭頂,像撫摸流浪小貓一樣,帶著憐惜,本來出自無心,等他驚覺已經(jīng)來不及收回,他自己怔了怔,李墨也怔了怔。
我死了嗎?
不可置信地掐了掐右臉,疼,不是幻覺,李墨往后面縮了縮,脫開他的掌控,惶恐地瞪著眼前的人,如果沒記錯,上次最后一次見面他們并不愉快,像兩只猛獸互相廝殺,還有他如豺狼般的所作所為。
她病了正常,難道他也病了?李墨頭痛得厲害,想不通的事情太多。
燭光下,那雙眼睛忽閃著如同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流光溢彩,被他這么站在床邊看著,李墨緊張得整個人都在抽搐,而他的下一個動作更是讓她緊張到了十分,竟然牽過她的手腕診脈。
李墨要是知道他能這么溫柔相待,早早跳湖不就得了,用生命換來一片溫柔,還至于茍延殘喘、卑躬屈膝這么久。
利落地抽回手,慢慢的,不引起他注意地往床里面退縮,李墨相信保持距離對她的身體健康有好處。
他深邃的黑眸里閃爍著一絲戲虐和嘲諷,似是暗笑她的愚昧:“你是想讓我躺下,哄你入睡?”
低眼瞧見床空了大半,這不是顯而易見地讓位置嗎?用螳螂捕蟬之勢,干凈利落地撲回到床的外邊,特意張開了身體,把床占了大半,這樣應(yīng)該沒問題了吧?
李墨發(fā)現(xiàn)人一挪過去,和段青的距離瞬間拉近,他灼熱的呼吸吹打在額頭上,特有的味道充斥著鼻尖,本來是極不通暢,這會兒比狗鼻子還靈,令人顫栗的感覺讓身體變得僵硬,即使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神,也能感覺到被他犀利的目光注視著,好像被野獸環(huán)伺一樣,李墨緊張的連指尖都顫抖起來。
“好了,睡吧!”對她的頑強抵抗視而不見,將人塞進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輕輕撫上她的雙眸。
試了幾次,李墨還是睜著大眼防備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想讓我哄你睡?如果不想,把眼睛閉上?!?p> 這句話把李墨嚇著了,趕緊閉上眼睛,又不放心地瞇著瞧了一眼,他斜斜地坐在床邊的軟踏上,手里拿著一卷書看著,沒有半點再與她糾纏的意思,才放心閉上雙眸,這一閉上,周公又來了,精神漸漸渙散,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jīng)日曬三竿,鈴鐺服侍她洗漱,昏迷的日子滴米未進,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吃些流食。
原來,自從墜湖昏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多月的時間了,再過些日子這個冬天就要結(jié)束了,算算時間,轉(zhuǎn)過年到了開春,嫁進青王府已經(jīng)一年了,仿佛經(jīng)歷了一世之久,說不出的滿心疲憊。
不知是老天的懲罰還是眷顧,黃泉路走一遭,把那段影響太多人命運的記憶找到,或是逃避,或是膽怯,她七歲重病,身體本能地選擇忘記那段最為慘痛的回憶。
幾日下來,溪苑一直安安靜靜,怕是段青下了指令,沒有任何人敢來打擾,身體漸漸痊愈,李墨仍打不起精神,賴在床上裝病,怕見到段青和府里的女人們,不過裝病也要付出代價,躺在床上總感覺全身發(fā)癢。
“鈴鐺,過來瞧瞧,我是不是捂發(fā)霉了?”
“您啊,快起來曬曬太陽,不然何止發(fā)霉,跳蚤一堆。”被她這么一說,心里一陣惡心,抖了抖全身,不情愿地從被子里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