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土香山,凝靜冷漠,山上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正色,樹影沉沉,濃黑緘默,成片成片的赭蕈,嬌嬈妖調,似是新娘的紅蓋頭被踐踏在泥土上。
一眾村民們,站在“紅蓋頭”邊緣,神色麻木,看著紅叢中慘叫的老者。
老人家的慘叫驚得梁爾爾回了神。
她急步上前,俯身,將人扶起來:“你沒事吧?”
“紅的……紅的………山神……是我!是我!”老者雙瞳渙散,手舞足蹈,忽的又推搡起梁爾爾,“不要選我!不要選我!不,不是我……不是我……不!不對!選我!選我……”
梁爾爾不明白老者在胡言亂語什么,問那些村民:“你們之中,又懂醫(yī)術的嗎?”
一個身材削瘦的男人站了出來,病殃殃的,有些駝背。
“你們是誰?”他看看梁爾爾又打量打量鄒藍。
“我們是路過的客人!”梁爾爾安撫著老人家,“這里有大夫嗎?。坷先思倚枰蠓?!”
“看大夫沒用的?!蹦侨嘶氐馈?p> “你,你什么意思?”
“這是山神選中六叔公了?!?p> “什么?”梁爾爾更是一頭霧水。
“他要給山神當神仆了……”
“什么山神?什么神仆?”梁爾爾看著一眾圍觀的人,“這都什么跟什么?。楷F(xiàn)在他需要大夫!”
說著,看向鄒藍:“你帶老人家下山!我記得鎮(zhèn)上有醫(yī)館!”
鄒藍點頭,將那老者抱起來。
運起輕功,小山去了。
梁爾爾緊跟其后。
“山神選中六叔公,是六叔公的福分……”
身后又傳來那人的話。
梁爾爾充耳不聞。
…………
…………
山下的醫(yī)館,緊閉大門。梁爾爾拍的手都紅了,才終于將里面的大夫喊起來。
“來了……來了……別敲了!叫魂吶!”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人,拉開門,一臉的不耐煩。
梁爾爾見到對方的樣子,微微一怔。
“擾人清夢!”山羊胡看梁爾爾,“怎么了!”
梁爾爾甩了甩頭,連忙道:“大夫!你救救他?!?p> “救什么?”那山羊胡大夫掃了一眼鄒藍懷中的老人家,說,“他這是被山神選中了,是他的福氣。”
“你說什么呢?”梁爾爾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們又是誰?。俊鄙窖蚝蛄苛籂枲柛u藍,臉色忽然有些些許戒備。
梁爾爾一指那老者:“你是大夫嗎???他分明是中了毒!”
“胡說八道!”那山羊臉一沉,說道,“你們到底是誰?!”
“你……”梁爾爾正待說什么。
“爹!”一個矮瘦的男人哭喊著,沖進了醫(yī)館中,他一陣風似得,奪走了鄒藍手中的老者,哭喊道,“爹!爹!”
梁爾爾跟鄒藍看他。
“你們!你們搶了我爹!”那矮瘦男人恨恨看向梁爾爾。
梁爾爾張了張嘴:“你爹中毒……”
“放屁!”那男人表情猙獰,“我爹他老人家,是要做山神的神仆了!”
“這……”梁爾爾張了張嘴。
那矮瘦男人狠狠瞪了梁爾爾一眼,背起來老者。
“爹,我這就帶您回去……”
梁爾爾站在原地,訥訥地看著老者被背走了。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
…………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爾爾回到客棧,追問那掌管的。
掌管的聽了梁爾爾的話,神色淡淡,給她倒了杯茶,長長地嘆口氣。
“六叔公他……也被山神選中了?”掌管的說道。
梁爾爾問:“那個山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們這里的習俗?!闭乒艿挠袣鉄o力,慢吞吞,說道,“山神世代保佑著土香鎮(zhèn)……但是,他也是要回報的。如果,誰上山采赭蕈發(fā)了瘋,那是就是山神要收誰做他的神仆,跟他一起看護土香鎮(zhèn)……”
梁爾爾看看鄒藍,接著聽掌管的道。
“按照你所說的,今晚,應該是山神收走了六叔公的兩魂四魂,明天,三叔公的兒子會把只剩下一魂三魄的六叔公背到山上,然后埋了?!?p> “埋了?”梁爾爾眉心一跳,“活埋?!”
“對?!?p> “他是中毒!”梁爾爾拍桌。
“不,是被山神選中了……”
“你,你們的鎮(zhèn)子真是……”梁爾爾瞪那掌柜的。
掌柜的神色懨懨,看不出任何的愁緒感傷。
他站起身,說道:“客官,你們最好別插手這件事,現(xiàn)在正是采赭蕈的時候,若是擋了大家的財路,你們恐怕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這里了。”
“……”
梁爾爾聞言,轉頭,看了看鄒藍。
鄒藍意會,微微頷首。
“好吧,我知道了。”梁爾爾站起身,噙起一抹笑,“謝謝了,掌管的?!?p> …………
…………
梁爾爾的客房中。
梁大小姐雙手環(huán)胸,來回踱步。
“先休息一下吧。”一旁的鄒護衛(wèi)估計看的頭暈,說,“這件事,明天我來做?!?p>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梁爾爾挑眉。
鄒藍道:“把被活埋的人,挖出來。”
“……”
梁爾爾笑笑:“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休息吧?!编u藍說。
“我睡不著。”梁爾爾掐了掐眉心。
“等一下?!?p> 鄒藍說完,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往桌上的香爐中加了些東西。
“這是安神香?!编u藍說道,“好好休息吧。”
游絲裊裊,淡香勾了勾梁爾爾的鼻尖兒。
鄒藍蓋好香爐,轉身要走。
倏然!
梁爾爾一把攥著了他的手腕!
鄒藍一頓,轉頭看她。
“我知道了!”梁爾爾瞪著雙眼,直直看著額鄒藍,“我知道我對赭蕈的氣味,為什么這么熟悉了!”
鄒藍望著她。
梁爾爾舔了舔嘴唇:“是,是嵐幽……”
“嵐幽?那是什么?”
“一種殺人于無形的熏香,害人不淺的玩意兒!”
“……”
“鄒藍,我好像知道,這里的人……為什么會這么奇怪了!”梁爾爾緊緊攥著鄒藍的手腕,一字一頓,“我們現(xiàn)在,馬上去找那個大夫!”
“你前世認識他?”
“不,我前世只是見過一個跟他有三四分相似的人,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