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鳥鳴,茂密的枝葉颯颯作響,憑空又冒出十名黑衣人,似是從天而降,迅速加入了周深一行陣營。
望著那衣領上熟悉的繡樣,魏丸喜心中一驚,月樓!
月樓高手以一當十不在話下,如今有這十名月樓高手相助,頃刻間便將那群刺客全部覆滅了。
周深負在身后的手指微微示意,月樓高手一如來時斂去了身形,肉眼無處可尋,見魏丸喜面色有異,他挑眉將她望著:“做什么這副見了鬼的神情,莫非你也識得月樓中人?”
想到那段日子,魏丸喜渾身一激靈:“不識得,只是有所耳聞罷了,如今親眼瞧見方知并非民間吹噓,月樓中人確實皆是個頂個的高手。”
“那今日你可開眼界了,月樓磐石的確名不虛傳,也不枉費我花上重金保全自己,不過若不是我與月公子交好,這十名月樓高手的陣仗實屬罕見?!?p> 他這話倒不算吹噓,這陣仗確實不小了,魏丸喜了然的點點頭:“三皇子果真有先見之明,是以今日我們才能平安返家。”
不料他聽聞此言,面色沉重的默然望向別處:“非也,并非是先見之明,先太子、四弟、六弟皆是前車之鑒,料想我能活得比他們長久些,不過是因為背后沒有靠山,成不了大事,亦構不成威脅罷了?!?p> 是了,許是因為周深在她面前從未掩飾,魏丸喜早有察覺他并非如表相那般浪蕩不成器,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命。
“既構不成威脅,為何還要對三皇子下手?”
周深自嘲的笑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前方的威脅都已盡數(shù)鏟除,如今是時候清理腳下的絆腳石了?!?p> 如今被尋回的八皇子周澈正得皇上重視,甚至令其輔佐朝政,周澈行事謹慎,皇上安排在他身邊的皆是心腹,吃穿用度、里里外外密不透風,根本無從下手,一月之期轉瞬即逝,他們自然將腦筋動到他這個草包的三皇子身上了。
那些人早有準備,勢要他今日命喪于此,這頂殘害手足的帽子,便會證據(jù)確鑿的扣在周澈頭上。
儲位之爭歷來如此,不計代價不擇手段,能夠留到最后的,便是勝出者。
入夜,皇宮
宮人小心翼翼的繞過繃帶替周深穿上衣裳,明黃色身影匆匆而來。
擺手示意行禮的宮人們都退下,皇上焦急的上前四下打量起來:“老三,朕聽說你今日在城郊遇刺了,傷勢如何,可有傷到要害?”
從容的將衣裳系好,周深云淡風輕的回道:“平白惹父皇擔憂了,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p> 皇上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他們……他們如今竟是連你也不放過,朕半個月內接連失去了兩個兒子,若是你再有個好歹,朕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同梅兒交代……”
周深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父皇莫要憂慮,人心難測,還請父皇萬事以龍體為重?!?p> 此時的皇上深陷情緒之中,哪里聽得進勸告:“世人都道莊華貴妃寵冠六宮,殊不知朕此生真心寵愛的唯有你母妃一人,朕許她在宮中百無禁忌,不料卻令她成為后宮中眾矢之的,永遠留在了二十五歲?!?p> “你八歲時喪母,朕本該給你更多的疼愛與照拂,可是……朕不敢,朕許梅兒白頭到老,梅兒死了;朕以為先太子德行兼?zhèn)淇爱敶笕危忍記]了;朕覺得老四嚴于律己值得栽培,老四也暴斃了……”
“身在這皇宮之中,就像置身漆黑的洞窟里,暗處有無數(shù)雙手眼,將你的至親至愛悉數(shù)拖入深淵,你卻看不見摸不著,也猜不到下一個會是誰……縱使身為九五之尊,權勢滔天,亦不過如此?!?p> “朕多年來放任你目無遵紀,不學無術,并非破罐子破摔,皆因朕從未打算讓你做皇帝,只求你日后做個閑散王爺,一生衣食無憂,再得一心愛之人,五湖四海浪跡天涯也好,坐擁一方封地也罷,只要不留在這牢籠,日后子孫滿堂福壽綿長,我與梅兒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相望?!?p> “可是如今,你一眾兄弟們,死的死,活著的亦容不下你,朕不能再將你封王了,待朕除掉那幾只最肥碩的老鼠,這東周,以及帝王的權利,朕一定要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里?!?p> 皇上平日雖未過給他過多關注,私下里待他卻是親和的,如今受了刺激的這番肺腑之言,倒是令周深震驚不已。
圣心難測,果然如此,甚至不經意間連路都替他鋪好了:“朕想過了,必須要給你一個牢靠的護身符,除兵權外不做他想,正巧你也屬意魏將軍之女,縱使是背上奪人所好的罵名,朕也要為你二人賜婚?!?p> 深知魏丸喜心中唯有應吾思一人,周深下意識脫口而出:“父皇不可!魏姑娘她……”
似是知道他要說什么,皇上了然的拍了拍他肩頭:“你母妃在入宮前也有一個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年少時青春懵懂,并非真的尋到了一生摯愛,待你娶了魏將軍之女,好生用心待她,一來二去日久生情,往事便如同煙消云散了?!?p> 周深不由得將信將疑,自打認識她起,他便時常在深深的自我懷疑,縱使二人成婚了,他又是否有那個魅力虜獲魏丸喜的芳心。
與此同時,一道披著斗篷隱沒在黑夜中的身影,正穿街走巷朝僻靜的西街而去,只見她先是謹慎的四處張望,確認周邊無人后,才緩緩推開了普通民宅的大門。
“您來了?!?p> 見神秘人來了,中年男子立刻恭敬的將她迎進書房,桌上早已沏好一壺熱茶,忽明忽暗的燭火下映出男子面容,赫然是兵部的崔尚書。
神秘人泰然自若的在圓凳上坐下:“是本宮教女無方,看來計劃得提前了,不過皇上……似乎查到了些什么。”
回想那日在上書苑,皇上面容悲愴,語氣卻凌厲懾人:“皇姐當真不知情,不曾參與其中么?朕指的……并非只是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