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王暮雪拼命回憶著魚七是誰時,她聽到了“咕咕”的聲音,這聲音還伴隨著腸胃的蠕動。
低頭一看,哎……剛才食堂里緊張扒進去的兩塊土豆和一勺飯,已經(jīng)徹底消耗完了。
這時下午上班時間還沒到,王暮雪決定趕緊下樓買熱狗牛奶墊墊肚子,畢竟這場戰(zhàn)爭可能要延續(xù)到下午五點。
明和大廈樓下旁邊就是一個據(jù)說開了十年的小賣部,里面有報紙雜志,還有一些封裝早餐,很多時候老板也會自己烤熱狗和蒸玉米來賣。
“老板,來根熱狗,再要一盒牛奶?!蓖跄貉┑?。
“5塊。”老板說著拿起一根竹簽,熟練地插進烤箱里香氣撲鼻的熱狗中。
“掃了?!蓖跄貉┰捯魟偮?,老板身后就響起了提示音:“微信收款,5元?!?p> 老板面無表情地將熱狗遞給了王暮雪,又遞給她一盒純牛奶,而后繼續(xù)坐著用平板電腦看綜藝節(jié)目去了。
饑餓無比的王暮雪沒管牛奶,直接一口咬了三分之一的熱狗,見不是很燙,還沒等嘴里的完全咽下去,又直接把剩下的三分之二整個塞進了嘴里。
腮幫子鼓鼓的王暮雪,佇立在原地,邊嚼邊思索著與魚七那個神奇的7.5元轉(zhuǎn)賬。老板剛剛身后響起的微信收款,好似點醒了王暮雪,好像的確只能是買東西,才可能是7.5元這個金額。
難道魚七以前也是開小賣部的?還是在桂市開小賣部的?而且用的不是商家號,而是他本人的微信號直接收款?
正當王暮雪這么想著,身后一個恐怖的聲音傳來:“幾點了?!還在吃東西?!”
王暮雪的思緒被瞬間打斷,牛奶都差點沒抓穩(wěn)。
聽這聲音王暮雪不用扭頭都知道,完了,閻王駕到……
“都快上班了,還在吃!你王暮雪工作能有你吃東西一半的積極,早就超過蔣一帆了!”曹平生大聲道。
此時小賣部中的老板,明和證券樓下晃悠的保安,以及眾多從街心公園散步歸來的同事,都不禁往這邊瞄了幾眼。
“那個……”王暮雪想說話,想為自己解釋,解釋她其實中午沒怎么吃飯,現(xiàn)在太餓了才下來買熱狗的,但奈何她現(xiàn)在嘴里塞滿了熱狗,真叫一個狼狽不堪,百口莫辯。
挺著大肚子的曹平生身旁,站著又高又瘦的王立松。
王立松看著王暮雪捂著嘴跳轉(zhuǎn)過身,而后拼命想強行吞下熱狗的樣子,不禁為她解釋道:“曹總,她肯定中午沒吃飯,現(xiàn)在流程已經(jīng)到總裁了,沒問題的。”
“流程到總裁跟她有關(guān)系嗎?還不是老子催的?!”曹平生的音量并沒減小。
在明和證券,誰人不知他曹平生去年完成了590億的非公開發(fā)行,外加大大小小的其他項目,致使十六部的收益在投資銀行所有平行部門中排名第一,這也讓曹平生直接成為了明和證券的投行霸主,公司首棵金燦燦的搖錢樹。
無論是社會上,還是家庭中,往往能賺錢的,說話就硬氣。
曹平生此時的話音就非常硬氣,絲毫不去管旁人的眼神。
“曹總,我馬上上去?!蓖跄貉┙K于吞下了熱狗,像麻雀一樣地跳轉(zhuǎn)回身道。
“等一下?!蓖跄貉┱?,卻被王立松突然叫了住。
王暮雪看到王立松上前跟小賣部老板買了一瓶牛奶,確切的說是他要求老板從冰柜里拿出來的那種瓶裝牛奶。
王立松付了錢后,將其遞到王暮雪跟前,笑道:“以后喝這種鮮奶,其實價錢差不多,但這種沒防腐劑?!?p> 王暮雪一臉詫異,她頓了一秒后才慌忙接過奶瓶,朝王立松連道:“謝謝王總謝謝王總!”
一旁的曹平生看不下去了,直接厲聲催促道:“趕緊回去!”
“好的好的!”王暮雪邊道邊像逃命一樣沖回了明和大廈。
等王暮雪跑進了透明玻璃門,曹平生便撇了一眼王立松,輕哼一句:“你小子,還知道英雄救美。”說完他雙手背在身后朝大廈走去。
王立松趕忙跟上去笑著壓低聲音道:“不讓士兵吃,打仗是打不贏的,您說是不?!”
“是你個鬼!”曹平生憋著氣牙癢癢地朝王立松腦門就想一敲。只不過他看到周圍人實在太多,大部隊都回來了,所以他又一次強行忍住收了手。
“軍隊里怎么挑兵王的你知道不?荒郊野嶺沒食物,餓兩天,還要面對各種埋伏,各種奔跑對抗,體力消耗過大的情況下為了活命,那幫士兵老鼠都吃!不逼到絕境怎么可能逼出潛力?!”
“話是這么說,可咱們這畢竟不是軍隊,人家又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你要是敢區(qū)別對待,你就是性別歧視!”
王立松聽到這話有些懵了,怎么搞了半天變成自己性別歧視了?
整個明和證券投行部誰人不知,性別歧視總舵主,喜男厭女第一把交椅上坐著的人,就是曹平生。
投資銀行別的部門雖然女生少,但一個部門總歸也有三四個,有的部門甚至還有七八個女生。
再看第十六部,其成立以來只招了秘書吳雙一人。而自從四年前吳雙結(jié)婚后,十六部就徹底淪為了和尚廟,搞個團體活動吳雙只管定酒店和安排行程,自己基本不參加,一幫大老爺們也玩得不盡興,以至于后來團建直接就變成了吃飯喝酒抽煙唱K的老套路。
如今整個部門男同事的眼睛饑渴得如同野狼,每個人都盼望著曹平生能想開,部門能入職幾個漂亮妹子,所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有妹子,在苦哈哈的項目現(xiàn)場,生活也有意思一些,動力也大一些。
更何況,王立松自當上投行副總后,已經(jīng)數(shù)次遇到帶團隊出去拉項目,人家企業(yè)老板看到一幫男生進入自己的辦公室,眉頭就皺了起來。
會議室里人家雖然沒說什么,但談完事后的酒桌上,王立松就經(jīng)常被開玩笑道:“立松啊,你的團隊怎么如此寒酸,連個女同志都沒有啊?”
王立松每次都不好意思地連道:“下次下次,下次一定帶?!?p> 所以現(xiàn)在的王立松,也希望王暮雪這樣有長相有干勁的大長腿能順利入職,讓自己以前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得回來。
而飛奔入大廈中的王暮雪,并沒有選擇客運電梯。
她知道如果在客梯前等,曹平生馬上就會尾隨而來,那簡直太可怕了,所以她機敏地多跑了幾步,沖進了拐角處的貨梯,瘋狂地按了幾下向上的按鈕。
想想真是倒霉透頂,怎么好像每次吃飯都會被曹平生抓個正著!而且在他的恐怖統(tǒng)治下,連基本的吃飯,基本的為了生存而攝入熱量都成了一種犯罪,致使王暮雪以后打算將吃飯這項活動轉(zhuǎn)為地下工作。
正當王暮雪想到這里,貨梯門打開了。
王暮雪瞅見里面沒人,便快步走進去,重新按下了公司蓋章處樓層的按鈕,默默等待電梯上行。
而也就是這時,她才想起自己不能白拿王立松的牛奶,還是要給人家轉(zhuǎn)錢的,盡管王暮雪知道王立松很大概率不會要。
她不太記得鮮奶的價格是多少,一看也不是特別貴的那幾個牌子,給個7塊10塊的應該夠了。于是王暮雪直接打開微信,找到王立松,給其轉(zhuǎn)賬10元。
就在轉(zhuǎn)賬信息發(fā)出去的瞬間,王暮雪好似想起了關(guān)于2014年9月18日那天發(fā)生的事情。
此時她已經(jīng)大概確定,那7.5元給魚七的轉(zhuǎn)賬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日子,事情也確實發(fā)生在桂市,只是魚七確實不是什么小賣部老板。
“一兩還是二兩?”一個穿著黑色布衣,面容蠟黃的中年男人朝王暮雪道。
“二兩?!蓖跄貉┻吇卮疬吿统鍪謾C。
“鍋燒還是叉燒?”
“叉燒?!蓖跄貉┻呺S口回答,邊用目光掃視著老板面前破舊的木桌。
那張桌子有點像九十年代學校教室里的課桌,黃而發(fā)黑,桌面劃痕很多,且不是特別平整。
“叉燒二兩七塊五?!?p> 老板邊說邊拉出了抽屜,里面有很多紅紅綠綠的牌子,上面寫著“一兩”“二兩”“三兩”“鍋燒”“叉燒”“牛肉”等詞匯。
桂市作為全國米粉之都,各式各樣的粉應有盡有。
卷筒粉,酸辣粉,米線,炒粉,湯粉,煮粉隨處可見。
這里的百姓一日三餐最少有一餐要是粉。
這些粉里通常可以添加各種配菜,比如叉燒、鍋燒、腐竹、油果、青菜、酸豆角、酸筍、鴨腳、豬蹄、油條、鵪鶉蛋……
反正桂市粉的種類和吃法應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吃不到,以重量“兩”賣粉的店到處都是,王暮雪只不過踏進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中很普通的一家。
“老板,二維碼在哪兒?”王暮雪問道。
那老板一臉不解:“你說啥子?啥個二維碼?”
“就是一個圖片,我掃你?!?p> “霎子?你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