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謝過三哥。”
周秦川這才知道不但驢蛋等人早已趕到,還得了張三的襄助,如此就更有把握了。
不過,在關(guān)陽破廟里他等不得,換到毛陽鎮(zhèn),周秦川一樣沒耐心守候。
當(dāng)下不顧張三勸阻,執(zhí)意要再度騎驢,繼續(xù)向東追擊。
張三勸了兩句,見沒有效果,也就罷了。
之前是敬重周秦川識字,現(xiàn)如今見其如此義氣,更多了幾分欣賞。
當(dāng)下張三在前替周秦川牽驢,路過一個破落院子時,讓周秦川稍待,片刻后挎著一把破舊的腰刀大步而出。
“也罷,此刻我毛陽諸人都出去了,老哥我就陪周先生走這一遭?!?p> 說這話的時候,張三站得筆直,一股鋒銳之氣如同出鞘的鋼刀,竟讓周秦川有些不敢直視。
此人不簡單啊,周秦川暗道,趕緊回禮致謝:
“那就有勞三哥了。”
他這會兒也想明白了,自己獨身一人,還是個瘸子,即便追上拐子,也多半沒什么辦法。
如今有個現(xiàn)成的向?qū)Ъ訋褪?,要是不用,就是傻子?p> 何況張三明顯有點身手,那就更讓人放心了。
他那刀帶著鞘,雖然破舊,卻絕不簡單,那些紫黑色的印痕,難不成是陳年血漬?
“三哥,你這刀...可有什么來頭?”
周秦川也懶得繞圈子,毛驢才走了幾步路,就開口詢問。
對方的閱歷和經(jīng)驗,恐怕比自己還豐富,再怎么套話,也是被人一眼看穿的份兒,還不如大大方方地直接問。
“哪有什么來頭,不過是尋常的雁翎刀罷了?!?p> 張三淡淡回道。
雁翎刀?有點印象。
明代最有名的刀,莫過于錦衣衛(wèi)所用的繡春刀,這個周秦川是知道的。
至于雁翎刀,他就僅聞其名,而不知來歷了。
其實有明一代,乃至清初,雁翎刀才是明軍的標(biāo)配用刀。
因其形如大雁的翎毛而得名,取飛雁翎羽之型,刀身輕盈,若以躍落之姿揮斬,能給予敵方難以料想的重創(chuàng)。
“周先生不必過于擔(dān)心,咱們毛陽今日趕集,人多雜亂,拍花子的加上小濟,三個人一頭驢,不論是走鎮(zhèn)里,還是繞路而行,都快不起來,走不了多遠的?!?p> 見周秦川還有繼續(xù)追問的跡象,張三主動岔開話頭,開始分析拐子們的行蹤。
周秦川關(guān)心則亂,被張三這么一說,自然不再注意那把刀,轉(zhuǎn)而同張三討論起何時能追上小濟一事了。
在毛陽鎮(zhèn)里耽誤了這么一會兒工夫,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小毛驢算是休憩了片刻,出得鎮(zhèn)外,不用周秦川鞭打,也跑得挺歡實。
而張三不緊不慢跟在一旁,氣脈悠長,絲毫不曾落后,倒是讓周秦川暗暗佩服。
看他面相蒼老,頭發(fā)胡子花白,若按后世標(biāo)準(zhǔn),怎么都在四十開外了。
還能有如此體能,殊為不易。
不過此乃大明,不能再以往常經(jīng)驗度之,說不定沒到四十呢。
“稍待!”
張三忽地拽住毛驢,一個箭步躥出官道,就地而蹲,仔細查看。
“三哥,有何發(fā)現(xiàn)?”
張三返身,牽著毛驢下了官道,方才答道:
“賊子看來是繞路過的毛陽,這應(yīng)該是他們剛從野地里來到官道附近留下的蹄印?!?p> 說罷指了指地上雜亂的痕跡。
周秦川哪里分得清什么牛馬毛驢的蹄印,不由暗自慶幸,多虧有這老江湖在,否則自己多半要做那無用之功。
又走片刻,張三續(xù)道:
“賊子看來本想回到官道上,卻又怕留下行蹤,才一路順著官道而行,咦,有人來了?!?p> 話音剛落,遠方冒出一個人影,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兩人面前。
“三哥,”來人一拱手,“我剛有所獲,正猶豫是繼續(xù)往下追,還是回去報信呢,你就來了?!?p> 說罷又同周秦川打招呼:
“見過周先生?!?p> 原來是毛陽的同道。
那天兩鎮(zhèn)乞丐交鋒,周秦川大出風(fēng)頭,他哪有不識之理。
別看關(guān)陽毛陽兩鎮(zhèn)乞丐齊齊出動,但此乃魯東之南,靠近連青山,既有平原,又有丘陵山地,地形復(fù)雜。
這么點人往山野里一灑,其實并不太夠,瞬間就隱沒在樹蔭草叢之中,要想找三兩個人也頗不易。
周秦川邊還禮,邊聽張三介紹,此人頭大,又姓賈,被換作賈大頭。
看他與張三間的行止,應(yīng)該算是心腹罷。
“這樣罷,大頭,干脆你回去坐鎮(zhèn),接待關(guān)陽同道,匯總消息,安排人手?!?p> 果不其然,張三直接把坐鎮(zhèn)指使的事兒交給了他。
“那怎么成,三哥,這些事理應(yīng)你做才對?!?p> 賈大頭急忙推卻,這些事一般都是老大做的。
“什么對不對的,大家都是兄弟,誰做都一樣,毛陽那里確實缺個人手。
再說了,賊子據(jù)說最少也有兩人,你自忖能拿下他們,不傷咱們小兄弟分毫么?”
張三大手一擺,不容置疑地說道。
“三哥的身手,我自是放心,就是最近雨水有些多,你這腿...?”
“無妨無妨,我還不老?!?p> 張三說罷,牽著毛驢就走,不給賈大頭絲毫商量余地:
“你速速回去就是。”
“三哥,你腿怎么了?”
同賈大頭道別后,周秦川追問道。
張三嘴一咧:
“別聽大頭胡咧咧,就是有點老寒腿,放心,誤不了事兒,你看我這一路,可有拖過后腿?”
這倒是,周秦川點頭認可,不論爬坡還是走平地,這頭驢都沒能甩下張三。
不但如此,這張三還有一項本事,就是他總能在毛驢累得快要不行之前,停下來休憩片刻,讓其吃點青草喝點水,將養(yǎng)一下,以保證這畜牲不被累壞,能繼續(xù)追擊。
就這樣,有了張三的加持,而周秦川駕馭毛驢的本事也漸長,兩人一驢,速度始終不曾慢下來。
只是這賊人走的早,周秦川他們被拉下好長一截路。
兼且這些人也怕被人追懾,一路之上竟然都未停歇,苦苦追趕許久,都未曾見到人影。
好在有張三,一路之上,總能找到蛛絲螞跡,沒有斷了線索。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天色全黑之后,兩人又行片刻,一篷熊熊燃燒的火堆,出現(xiàn)在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