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一些幻覺幻聽的癥狀因為藥物已經(jīng)有所克制,又是一個周末的清晨,熟悉的砸門聲傳來,這一次與之前不同猛烈的砸了幾聲后有所收斂,也沒有沒瞎嚷嚷電視劇的臺詞。
夏鷗去開的門,我站在門口看來者何人,我猜到這么暴力訪客也只有杜若一個人,卻少猜了一個人,那個警校少年郎。
杜若甜蜜的炫耀般的挽著他在我家門口出現(xiàn),讓我有些意外,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逼迫他就范。
“俞醫(yī)生…”她的聲調(diào)大到我以為她是來找我尋仇,旁邊的少年輕拍她的肩膀,她克制性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瞬間像個瘟雞:“…見到你真開心”
“見到這樣的你,我也很開心”幾日不見,她禮貌了不少。
“你們打算一直讓我們站在門口嗎?”她問
我已經(jīng)習(xí)慣杜若抬腳就進門,但她現(xiàn)在知道征求主人同意后才進門,我對那位兄臺的手段更是佩服,正所謂真是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應(yīng)付性的寒暄兩句后就回房間,不在外面招待他們的原因,一是她們的話題我融入不進去,二是我和夏鷗還有著尷尬,三是杜若來找的人不是我,她不算是我的客人。
她們似乎一直在文藝性的話題,我記得杜若好像對文學(xué)著作也是沒有興趣的,不知道今怎么,就《楚辭》和夏鷗聊得熱絡(luò)。
大多數(shù)是杜若聊得熱絡(luò),從夏鷗只是應(yīng)和的反應(yīng)來看,杜若十有八九說錯了很多,正在鬧笑話,吳桐聽出了錯誤沒有糾正只是偷笑,兩個姑娘在客廳里一靜一動。
我在房間無心寫報告,翻了幾本書,卻看不下去幾行字,我端起杯子出去倒水的間隙看到那個少年好像和她們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她們是又聊到什么話題。
他進入廚房在我耳旁小聲的問:“抽煙嗎?”
我點頭。
然后我們就在陽臺點起明明滅滅的火,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和夏鷗一直保持著尷尬的沉默生活,但她早上曬被子時踉踉蹌蹌的模樣,我看不過去便幫了個小忙,舉手之勞的事情,任誰應(yīng)該都會幫的,只是沒想到后來幫著幫著,我自己的被子也一起被曬出去。
陽光曬在被子上的味道,清新,干凈,讓人覺得舒服,溫暖。
“那小丫頭怎么追到你的?”男人間的對話沒什么彎彎繞繞,簡單的直來直去。
“是我追的她”他更正我的說法。
我笑笑:“你倒是很給她面子”
“不,真的是我追的她”他說的認(rèn)真。
我疑惑那天晚上他不是還對夏鷗念念不忘:“你不是喜歡夏鷗的嗎?”
“她們說的?”他問。
“那天晚上我看出來的”我說。
“我確實是喜歡寫情書的那個女生,但我沒想到她那么的不一樣”
“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理想對象”我問。
“誰又能真正決定自己未來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樣的,她出現(xiàn)了,你知道對了,就夠了”
“你喜歡杜若什么?”我問。
“你應(yīng)該問杜若有什么,因為我沒有辦法決定我喜歡她什么,不喜歡她什么,因為她是杜若,她有她的優(yōu)缺點,我不能只接受她的優(yōu)點而忽略她的缺點,有時候她的吵鬧也是很可愛的,我忽視不了”
“我看她似乎不知道你的想法,一直在往你喜歡的女子身上靠攏”
“我知道,她總會有演不下去的時候,等她演不下去的時候,就會來和我坦白,我很喜歡她,這樣拙劣的假扮也好,真實的瘋狂也好,都是杜若”
我想問問我心里的疑惑,他到底是為愛而來,還是為了查案而來:“你認(rèn)識郭靖嗎?”
“認(rèn)識啊,全中國應(yīng)該沒有人不認(rèn)識吧”他雙手簡單的做了一個拉弓的動作。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迷惑我的,如果是迷惑我的,我也沒有辦法,但我覺得他不像是和我有同樣的目的,他可能就是這個案子里的一個插曲吧。
杜若遇到這樣的人是她的幸運,她能不能把握住幸運我不知道,風(fēng)吹的人有些舒服,空氣中的尼古丁散去。
他食指抖了抖煙灰:“你和夏鷗吵架了?”。
既然他和杜若已經(jīng)在一起,我就沒必要再繼續(xù)維持那晚的謊言:“我不是她男朋友”
他皺眉奇怪的看我一眼,那表情仿佛再問不是男女朋友為什么會這么親密的同居。
“這一切說來話長,還是托你女友的福氣,她在宿舍…的充電寶爆炸著火,詳細(xì)你可以問問她”我沒有說吸煙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杜若抽煙。
他“嗯”了一聲。
我對杜若三天兩頭闖禍的勁頭是小有領(lǐng)教過的:“和杜若在一起,應(yīng)該每天都是驚喜吧”
“那你和夏鷗在一起每天都能感受到細(xì)水長流嗎?”他忽然意識到不對:“抱歉,我先前一直以為你們是一起”
“沒事”
杜若忽然打開陽臺門:“吳桐,你又在抽煙”
“沒有,是他”他笑的陽光,在他的陽光笑容下卻栽贓給我。
“你轉(zhuǎn)過來我看看”杜若扒拉著他,要把他翻過去。
吳桐一直將手背在身后,他們兩個就在陽臺挑起獨臂華爾茲,我不打擾小情侶的浪漫情趣。
杜若從個體蹭飯過度到攜家?guī)Э诘牟滹垼丛谖覍峭┯兄诲e的映象上,我沒有說什么,他們在下午的時候離開,據(jù)說是一起去看電影,有一部他們兩個絕對不愿錯過的電影。
本來是想帶上夏鷗和我的,但是看穿杜若這個提議背后的動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婉拒了她的提議,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我婉拒后,夏鷗也跟著婉拒,說是不想做電燈泡照亮他們。
所以杜若離開后的下午,我在房間整理著報告,她在她的房間寫著小說,她的狀態(tài)漸漸有些細(xì)微的變化,至少比起之前她不在那么的沉悶,但我好像沒有對她做什么。
兩個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彼此尷尬的陌生人,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有一兩句必要的對話,這情況看上去倒是有點像貌合神離的夫妻。
晚飯期間我的手機鈴聲大作,是一個沒有見過的號碼,來自國外。
“喂?”
對面?zhèn)鱽砜邶X不清的女聲:“請問是俞建風(fēng)表哥嗎?”
我不記得自己有這么一個奇怪口音的表妹:“你是哪位?”
“我的中文名字叫做蘇夏,請問你是俞建風(fēng)嗎?”
對方不太好的中文和奇怪的口音以及姓氏,讓我想起二奶奶的一家,之前母親讓我空出時間迎二奶奶回家,我盡可能的溫柔自己的語調(diào),希望讓這個遙遠(yuǎn)到?jīng)]見過的親戚,別有一種生疏感:“對,我是,是你啊,嗯~什么時候回來?”
對方無視了我溫柔的聲線正常的回復(fù)道:“我們后天到”
“好,我知道了,需要我們家準(zhǔn)備些什么嗎?”
“不用,我們帶回去的是骨灰”
“那你們家對選址在哪里有什么講究嗎?”我問。
既然是要接老人家回家,選址很重要,由我們這些外戚貿(mào)然隨便挑一個地方地虎不妥當(dāng),最好還是和他們家商量,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她中文水平太差,中途換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個男人的中文比先前叫蘇夏的姑娘要好很多:“你好,我是蘇華,我妹妹可能剛剛沒有聽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麻煩重復(fù)一下?”
“我剛剛的意思是你們家對家在安置在哪里有沒有什么要求?”
“墓地嗎?”
“對,我最近看了幾個地方,還可以,如果你們感興趣我一會我用郵件把房型給你們發(fā)過去,供你們一家挑選,主要還是以你們的選擇為主”
“為什么要看房型?”對方表示不能理解。
“我怕你們來了以后沒地方擱置,所以提前跟你們商量好,等你們到了以后可以直接操辦”
不知道他們對死者的房子有沒有什么講究,但是對方似乎沒有要挑選墓地的想法只是問:“你們那里有海嗎?”
“海離我們這里有點距離,不過有江”
“那就行”對方立刻拍下方案。
我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你們是想要依山傍水的嗎?”
“不是,他們的意愿是將骨灰倒入湖泊里”
“確定不挑地址和房型?”我再問一次,深怕事后被母親責(zé)難我招待不周。
“是的”
“好”
“后天機場見,期待與你的見面”
“我也期待我們兩家的重逢”
我的語文雖然不是很好,但情商還是有的,這種家族重逢意義的時刻一定要會說話。
掛了電話后,我放下碗筷簡單的搜索一下依山傍水的墓地,雖然他們說要江葬,但是我不知道等到時候會不會有什么新變化,還是挑幾塊風(fēng)水寶地備選的好。
坐在對面的夏鷗看著興致盎然的擺弄手機的我,想說什么,但是又沒說什么。
我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但是我沒必要和她解釋我在選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