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倫對梁山的整治,效果很明顯。很快,梁山的實力大增,小嘍啰也從一百多的規(guī)模,變成六七百的規(guī)模。
隨后,柴進傳來手諭,正式任命王倫為山寨之主,杜遷,宋萬分別坐第二,第三把交椅。
柴進雖然對王倫同樣有些不放心,害怕他也會陰奉陽違,不聽指揮,變成梁山的土皇帝,但是他一時半會也沒什么更好的選擇了。
其實王倫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沒有柴進這只老虎在背后撐腰,王倫只會是一只狐貍,杜遷,宋萬不會服他,梁山的幾百個小嘍啰也不會再把他當回事。所以,不管王倫怎么有野心,王倫還得名義上聽柴進的號令:王倫離不開柴進,就像魚離不開水一樣,離不開柴大官人的撐腰,離開了,他只是一個落魄的書生。只是,在隨后的一段時間里,王倫與柴進之間的關(guān)系開始變的微妙起來,從開始像劉備跟諸葛亮的關(guān)系,變成了像曹操跟司馬懿的關(guān)系,開始變的互相猜疑和防范起來。柴進開始對王倫欲用不能、欲棄不舍。
王倫成為梁山的寨主以后,把全部權(quán)力逐漸集中到自己手中,時間長了以后,雖然杜遷、宋萬都是沒本事的人,可杜遷,宋萬等也逐漸開始對王倫大權(quán)獨攬表示不滿,開始寫信向柴進煽風(fēng)點火的告狀。
柴進注意到這個問題以后,也覺得不能讓王倫在梁山一家獨大,在某個賓客的建議下,柴進推薦旱地忽律朱貴去梁山入伙,用來制衡王倫。柴進之所以選中朱貴,是因為朱貴一直以旱地忽律的外號被江湖人士熟知,之所以會有旱地忽律這個外號,據(jù)說是因為“忽律”在契丹語里是對鱷魚的稱呼。鱷魚到陸地上以后,因為缺水,眼睛會流淚,給人感覺鱷魚成了一種楚楚可憐的落難者,而使對手被假象麻痹而對它的突然進攻失去警惕,在毫無防范的狀態(tài)下被它兇暴地吞噬。而朱貴就是這樣,表面上看是個平常與世無爭的生意人,不是什么綠林好漢,就像是那流淚的鱷魚,而實質(zhì)上他可是一個膽大手黑的人,一直開的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店。這個綽號,和他弟弟朱富的綽號“笑面虎”異曲同工。這種人,柴進讓他去當老大顯然不放心,但是讓朱貴去給王倫下絆子,牽制王倫的野心,柴進對朱貴還是很有信心的。
柴進看中了朱貴以后,把他推薦到梁山。臨行前,給朱貴交代了極其重要的任務(wù):牽制王倫,要隨時向他報告梁山的情況,不要讓梁山成為王倫的在梁山。隨后,柴進給王倫傳來手諭,推薦朱貴入伙后,建議在梁山腳下開一家酒店,負責(zé)打探消息,接收柴進的錢糧資金,還對來投奔梁山的好漢進行甄選,合格的才能入伙,不合格的直接用蒙汗藥麻翻,結(jié)果以后,將精肉片切了,該做包子餡的做包子餡,該當燈油的當燈油,該扔進梁山泊里喂魚的喂魚。
對于柴進的建議,王倫雖然不滿,暗地里罵娘,卻又無可奈何,不能不聽。雖然知道柴進已經(jīng)對自己產(chǎn)生了猜忌,可是對柴進的推薦,又沒有什么正當?shù)拿x拒絕朱貴入伙。隨著朱貴的入伙,朱貴掌管了梁山的半個財政,人事大權(quán),開始跟杜遷,宋萬聯(lián)合起來跟王倫分庭抗禮。杜遷,宋萬他們兩個有了朱貴這個同盟,再加上大多數(shù)小嘍啰也站在他們這一邊。王倫搞的這套特權(quán)制,排名越高,特權(quán)越多,也讓很多地位低下的小嘍啰不滿。尤其是王倫上梁山后,統(tǒng)領(lǐng)們個個壓寨夫人眾多,但是大部分小嘍啰只能打光棍,只能看著干瞪眼,大部分都早已滿懷怨氣,只是不敢發(fā)泄而已。據(jù)朱貴隨后給柴進的手諭上說,很多小嘍啰說王倫“大權(quán)獨攬,任人唯親,自負專權(quán),心胸狹隘,排斥異己,把梁山當成自己的私產(chǎn),還愛發(fā)脾氣,喜歡隨便殺人”。
在朱貴寫給柴進的信里,王倫此時已經(jīng)成了梁山說一不二的土皇帝,梁山完全成了王倫的梁山,在王倫的統(tǒng)治下,梁山的勢力范圍大增,縱橫河港一千條,四下方圓八百里,小嘍啰加上家眷有一千多人。山上房屋也擴建到幾百間,聚義廳位于梁山最高的山上,建的奇大無比,聚義廳前豎著一根大旗桿,上面掛著一面杏黃旗,旗上寫著四個大字:劫富濟貧!聚義廳后面是一個大的演武場,供平時訓(xùn)練小嘍啰用。
聚義廳兩邊是三個統(tǒng)領(lǐng)的住所。由小嘍啰全天保護,戒備森嚴,三個統(tǒng)領(lǐng)的住宅是整個梁山上最寬敞豪華的房子,沒有允許,小嘍啰是不能隨便靠近的。
看了朱貴的報告,柴進開始擔心再這么發(fā)展下去,王倫就慢慢指揮不了了,柴進雖然讓他作了“寨主”但并不想要他做土皇帝,從朱貴開始,柴進又陸陸續(xù)續(xù)派了一些靠的住的賓客投奔梁山,在柴進的“建議”下,梁山的總兵總統(tǒng)領(lǐng)雖然還是王倫,但步軍統(tǒng)領(lǐng)是杜遷,水軍統(tǒng)領(lǐng)是宋萬。錢糧統(tǒng)領(lǐng)是朱貴。杜遷,宋萬兩人在柴進莊園住過多年,柴進信任他兩人的忠誠。柴進曾考慮過讓朱貴坐第二把交椅,后來為了照顧杜遷,宋萬的面子,改變了主意,仍按照先來后到的傳統(tǒng),讓朱貴坐了第四把交椅。
雖然朱貴只坐了第四把交椅,可是自從入伙后,朱貴就壟斷了跟柴進的書信和錢糧來往,變成了梁山上傳達柴進指示的特派員,成了王倫這個“寨主”的頂頭上司。剛來時,朱貴一副酒店掌柜的長相把王倫欺騙住了,王倫還以為朱貴也會像杜遷,宋萬一樣只是繡花枕頭,來給自己當賬房先生的。王倫在朱貴面前依然擺出對杜遷、宋萬的獨裁作風(fēng),很快朱貴就不吃他那一套了。王倫很快也就明白了朱貴為什么號稱“旱地忽律”了。朱貴剛來時擺出一副對王倫的奉承態(tài)度來麻痹王倫,卻暗地里偷偷勾結(jié)杜遷,宋萬等對王倫不滿的人,對王倫的號令陰奉陽違,有了杜遷和宋萬的支持,朱貴上升為梁山事實上第二號人物,僅次于王倫。朱貴掩蓋他的鱷魚本色,不動聲色地準備架空王倫。
由于梁山是一座孤島,對于山上的小嘍啰來說入伙以后就像進了監(jiān)獄一樣,喝酒逛窯子都得下山,但王倫規(guī)定小嘍啰是不能私自下山行動的。每個路口都有小嘍啰放哨,離開梁山得經(jīng)過批準。朱貴在梁山下開酒店后,小嘍啰下山都得經(jīng)過朱貴的酒店。
朱貴決心對王倫采取行動了,王倫的幾個爪牙下山喝花酒時,朱貴把幾個爪牙的行蹤透露給了官府的捕快,結(jié)果,在回來的路上,王倫的幾個心腹小嘍啰被官府五花大綁的捉去了。
朱貴來入伙前,柴進雖然一再叮嚀他跟王倫搞好關(guān)系。但柴進看了信后也暗示朱貴可以拿王倫的幾個爪牙開刀,給王倫點顏色看看,殺殺他的威風(fēng)。隨后,在幾次外出搶劫時,在杜遷的帶領(lǐng)下,平時擁護王倫的幾個小嘍啰都分到了最危險的任務(wù),最后都“英勇”的戰(zhàn)死了,有這些榜樣的戰(zhàn)死,讓擁護王倫的小嘍啰不免感到兔死狐悲,雖然王倫是寨主,可外出行動還是杜遷、宋萬說了算。
隨后,江湖上王倫嫉賢妒能的名聲開始不脛而走,江湖上有奔著白衣秀士的名號來投奔梁山的幾個江湖好漢,有的被趕走,也有的直接被朱貴做了包子餡。此事發(fā)生后,王倫緊張了,想到這么發(fā)展下去也許自己的寨主地位就不保了。吃驚的王倫開始考慮反擊。王倫知道這實際上是柴進針對自己的猜忌,盡管王倫知道,可是卻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這三個人,只能暫時忍耐下來。
幾個鐵桿小嘍啰莫名其妙死了以后,其他見風(fēng)使陀的小嘍啰感覺到不好,紛紛重新站隊,朱貴的地位和威望都大大增強。
這就是林沖上山落草前的梁山,朱貴、杜遷、宋萬聯(lián)合起來跟王倫的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隨著林沖得到來,矛盾徹底被激化。
王倫當初之所以不肯收留林沖,并不單單是因為嫉賢妒能,覺得林沖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在一定意義上是王倫對小旋風(fēng)柴進不滿的一個總爆發(fā)。在長達三、四年的時間里,在柴進不斷往梁山推薦好漢入伙的情況下,王倫與柴進之間積累了大量的矛盾和恩怨,早期柴進對王倫有知遇之恩,但到了后期卻是互相猜疑和防范,這最根本的因素可能就是——柴進低估了王倫的野心和抱負。
隨著柴進推薦林沖入伙,王倫又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再一次看走了眼。上一次,他被朱貴的外表欺騙,把朱貴這只旱地上的鱷魚當成了小壁虎。這次,又把林沖這條被主子拋棄的哈士奇當成了來奪權(quán)的狼。如果王倫沒有看走眼,一開始,就對林沖拉攏利用的話,或許林沖能成為像輔佐劉備的張飛那樣的左膀右臂,看走了眼以后,林沖就成了像妨礙劉備的呂布一樣的惡狼,結(jié)果生生的把林沖逼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林沖剛上山時,王倫就林沖的被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的外表鎮(zhèn)住了,尤其是林沖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身份,論能力,論威望,自己都難以企及。王倫的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柴進派來跟自己爭寨主的。尤其是朱貴、杜遷、宋萬這三人一起建議把林沖留下,這更加深了王倫的猜疑,害怕他們四個會聯(lián)合起來,架空自己。在企圖用驅(qū)狼趕虎的方法,用拉楊志上山來壓制林沖的計劃失敗后。徹底把林沖激怒,為后來的“斷金亭事變”埋下了禍種。
林沖一直以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身份聞名于世,他本來出身于一個軍人世家,世代以禁軍槍棒教師為業(yè),可能大宋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打過仗了,從以前的遼國到現(xiàn)在的金國,一直以和為貴。從上到下都彌漫著一股忍氣吐聲,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到了他這一代,可能安逸的太久了,雖然模樣還是威風(fēng)凜凜,可骨子里已經(jīng)從野生的老虎變成了圈養(yǎng)的老虎,變成了權(quán)貴搖尾乞憐的寵物。就好比,哈士奇看上去跟狼沒什么區(qū)別,骨子里已經(jīng)成了小寵物。
林沖也一直老老實實的混日子,領(lǐng)著朝廷的俸祿,一切遂心如愿,妻子張氏貞娘,賢良淑德而且貌美如花。岳父也是禁軍教頭,婢女溫厚敦實。真真切切是眾人羨慕的完美生活。
林沖的人生轉(zhuǎn)折點是在一次陪同夫人去廟里進香時,林沖不愿意在香火繚繞的寺廟久待,自己一個人出去閑逛以后,留下婢女跟夫人。夫人卻遭遇了紈绔子弟高衙內(nèi)的調(diào)戲,從此噩夢開始。
當聽說自己媳婦被調(diào)戲,林沖火冒三丈,惱羞成怒,趕到時,正要拳打腳踢一頓雪恨時,看見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高太尉的公子高衙內(nèi)。林沖像泄氣的皮球,方才鼓囊囊,瞬間綿軟。眼睜睜看著兇手逃離現(xiàn)場,無動于衷。
魯智深趕來幫忙,要替他懲戒高衙內(nèi),林沖卻還為自己的窩囊找借口,替高衙內(nèi)辯解:“原是是高太尉的衙內(nèi),不認得拙荊。本待要痛打那廝一頓,太尉面上須不好看,‘不怕官,只怕管?!绷譀_都這么說了,魯智深也只能愛莫能助。
雖然林沖忍了下來,可無法無天又不死心的高衙內(nèi),在一幫狐朋狗友的慫恿下,開始用奸計對付林沖,其中一個奸佞小人陸謙陸虞候,原本還林沖很鐵的朋友,騙取林沖買寶刀,到高太尉府上誤入白虎堂,白虎堂為軍機重地,林沖這等下級軍官是沒資格進的,更不許帶刀進入。等林沖驚覺被陷害時,林沖百口莫辯。高太尉本想制其于死地,但在開封府尹的周旋下,林沖被判刺配滄州。
在林沖被發(fā)配的路上,由公差董超、薛霸二人押送。這兩個公差早已被高太尉收買,圖謀于路途之中殺死林沖。在野豬林時林沖被二人綁在樹上,險些被殺死,幸虧他的結(jié)義兄弟魯智深一路相隨,林沖被魯智深相救。
被發(fā)配的林沖還有幻想,想著服刑結(jié)束,回來憑借本事從頭開始還不成問題。再做八十萬禁軍教頭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直忍氣吞聲,逆來順受,討好差撥,忍辱負重。
后來林沖路過“小旋風(fēng)”柴進的府上,柴進聽說他是赫赫有名的八十萬禁軍教頭,心中大喜,厚禮款待。柴進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林沖是個人才,林沖的八十萬禁軍教頭不是白當?shù)?,在跟洪教頭的比試中,林沖像耍猴一樣輕輕松松的打敗了洪教頭。柴進當時就想拉攏林沖為自己所用,可林沖還對重回體制抱有幻想,婉拒了柴進的好意,柴進在佩服之余也不免有些鄙視,讓柴進奇怪的是,像他這么一個武藝高強,長的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威風(fēng)凜凜的豹子頭,本來應(yīng)該像猛張飛一樣的人,天性里卻似乎又有奴性,無論權(quán)貴怎么欺負他,他都甘心逆來順受。在知道林沖的遭遇后,柴進都為他感到窩囊。
隨后,林沖被發(fā)配滄州牢城后,憑借柴進的書信,幾經(jīng)周折后被分到看守草料場的好差事。他在草料場看守時,高太尉還不放過他,派陸謙、富安來放火暗算。因大雪壓塌住處,無奈來到一個破舊的山神廟暫住一宿,林沖才幸免于難。正因此才湊巧聽見門外陸謙和富安、牢城管營的談話,得知自己已被陷害的真相,而且差點被害死。忍無可忍后,林沖終于爆發(fā),提槍戳死三人,冒著風(fēng)雪連夜在柴進的推薦下投奔梁山泊。正是這次事件,才使得林沖對官場僅存的美好愿景化為泡影,走投無路,不得已只得投靠梁山。
柴進本想推薦林沖去梁山,當幾百個小嘍啰的教頭,把這群土匪訓(xùn)練成一群正規(guī)軍,可沒想到這次的推薦卻引起了王倫的極大的反應(yīng),王倫死活不同意林沖入伙,百般刁難。王倫這種不得志的秀才跟從小生活安逸的林沖不同,王倫從來過的都不順利,一直仇恨世界,野心勃勃,把人心想的太壞。王倫沒發(fā)理解的是,林沖看寨主之位猶如莊子在逍遙游里寫的那種看不上死老鼠肉的神鳥一樣,對寨主之位是不屑一顧的,而王倫這只貓頭鷹卻不知道。柴進能看出林沖骨子里是種圈養(yǎng)老虎的性格,沒有做頭號人物的野心。林沖從小生活安逸,對世界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怕落難了,恨的人也就那么幾個,跟王倫仇恨全世界沒發(fā)比,沒想著發(fā)達了報復(fù)全世界。
最后雖然勉強入伙了,可矛盾積累到一定的地步,就像一顆炸彈一樣,隨時會爆發(fā),這個導(dǎo)火索就是晁蓋等人的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