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的出路
“你要多吃些,最近你都不發(fā)吃飯照片,是沒有好好吃?還是懶得理我?”
飯館中,秦朗對著餐桌指點江山,以命令的口吻讓安逸再吃一塊肉,同時不忘夾帶私貨的探詢。
安逸無奈苦笑:“我都有正常吃飯,你看我是不是胖了?氣色也很好?”對此,安逸有一定的自信,丁老板的錢總不會白花的。
秦朗仔細審視一番,點點頭:“是比之前好些?!避P躇片刻,還是直接發(fā)問:“你為什么不愿意理我了?”
不愧是秦朗,成年人的隱隱藏藏對他不適用,所以安逸很害怕與他直面:要坦誠相告嗎?怎么坦誠呀?沒法說呀。敷衍也敷衍不過去,這孩子很精明的。
安逸想不出如何解釋,只可憐巴巴的望著秦朗,求放過。
“好吧,咱們既往不咎。那以后呢?我們能否像之前那樣互動?最起碼我的信息你好好回復一下嘛?!?p> 安逸低垂下頭,她不想欺騙秦朗。
“為什么?我有這么招你煩嗎?那我降低頻率,三天聯(lián)絡一次可好?又不用你寫小作文,我只求你的回復不要太冷漠?!?p>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么不挑明呢?你挑明了,我好拒絕你呀。安逸郁悶,驚嘆自己小瞧了面前之人,人家是性格開朗,而不是沒有成算。
“我私下里和同事們基本沒有往來,不止你,我與周雅、家萱她們也一樣?!卑惨輿Q定說出自己的真實情況:“回到家后,我沒有心思與欲望和外界聯(lián)絡,哪怕是一個最簡單的回復,我也覺得很費神,很有負擔,我甚至害怕聽到電話或短信的提示音?!?p> 秦朗聽得呼吸滯怠,心緊緊抽痛,他難得語塞,稍后才道:“你這樣不行,心不能封閉。我?guī)阋黄疬\動……”說到此處便說不下去了。太不現(xiàn)實,自己長期出差,這次見面還是費力爭取到的。
“謝謝你的好意。等我緩緩吧,會好的?!卑惨萦每曜犹羝鹨桓私z送入口中,一下又一下慢慢咀嚼。
“等我緩緩,會好的。”這句話她好像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了,不知道有誰會信她,誰能聽得懂。
兩人默默吃飯,默默喝湯。不知過了多久,安逸又吃了一輪,胃已有些不適,于是放下筷子發(fā)呆,總不能為了化解尷尬把自己撐死吧。
就在此時,聽到秦朗開口:“對不起,我之前總發(fā)信打擾你?!?p> “對不起什么,你是關心我,為我好?!?p> “為你好,也要懂你的需求才是真的好?!鼻乩收f的真誠。
安逸抬眸,太好了,有人如此說。于是她也真誠回復:“謝謝你理解我?!?p> “最近我總出差,如果能經(jīng)常在辦公室就好了。我們和之前那樣中午一起吃飯,下班一起坐地鐵,路上聊聊天?!鼻乩什粺o遺憾的說。那段時間多美好,要還是如那時,自己何必頻繁通過短信去打擾她。
言至此處秦朗又有新的憂慮:“你總是周末來加班,是工作太多嗎?吃得消嗎?”
安逸笑了,這孩子真是操心:“我自愿的,和你一樣:隨便加會兒班,敬業(yè)嘛?!?p> “調皮!學我說話?!鼻乩恃鹧b生氣,探身極輕極輕的彈了安逸一個腦奔兒。繼而也笑:“我以為你和我命運一樣悲慘,老板給我安排的工作多到爆炸?!?p> “但非常有成果呀!你可不知道鹿經(jīng)理有多么的志得意滿,特別重視你為銷售部拼來的資源,好幾次聽到他電話反復叮囑手下人,讓他們務必提前備好樣品,將銷售商有序組織去活動現(xiàn)場,還特別嚴厲的訓斥了幾個配合不利的,聲音大到整個辦公區(qū)都聽得見。”安逸及時奉獻上公司八卦。
見安逸又恢復往日的親切、生動,秦朗更加憤慨為什么他成天被發(fā)配在外,就算忙到起飛,留在本地也好呀,總有更多機會與安逸相處。
“我懷疑老板對我居心不良!”秦朗怒而拍案。
居心不良?對秦朗?安逸眼睛瞪圓。這是什么虎狼之詞!莫非自己破解了什么驚天秘聞!丁鴻呀,丁鴻,你好大的胃口……咦?不對勁兒。
安逸從抓到老板小辮子的興奮中清醒過來,就聽秦朗繼續(xù)吐槽:“那些客戶本該分批次開發(fā),每批之間留出充足時間維護、總結,可現(xiàn)在老板不斷的壓縮時間、壓縮環(huán)節(jié),雖然更高效、更出業(yè)績,但把所有人包括老板他自己弄得人仰馬翻,而且還擔著更大風險?!?p> 人仰馬翻?老板?有嗎?安逸擰眉思索。在公寓里,她見到的丁鴻總是從容不迫,而且天天陰謀詭計不斷,應該很空閑才對呀。是見到他半夜還在開會,那不是人家正假裝人在國外嘛。
“我懷疑我的工作多到無縫銜接,是老板為了把我滯留外地而做的布局調整?!?p> 耳邊傳來秦朗滔滔不絕的分析:“可為什么呢,我秦朗留在外地對老板有何好處?我絕非自命不凡,其實咱們本地也有幾件要開發(fā)維護的業(yè)務,我的上司都批準我回來處理了,到老板這一步卻被拒掉,還將那些業(yè)務直接分派旁人解決,甚至動用了總公司人手,這不得不讓我做出如此推斷?!?p> 安逸細細聽著,心中冷笑不止:好啊丁老板,你早就洞察秦朗的心思,并做了一堆的小動作,我還真是感謝你呢。虧得我還主動向你匯報,簡直多此一舉。
而她沒有發(fā)現(xiàn),秦朗一向清澈的眸光正染了暗色。因為通過安逸此刻的神情,或許讓他的猜測有了依據(jù)。
“安安,”秦朗端起水杯一飲而盡,方才問向安逸:“你認為呢?”
安逸沒想到秦朗竟然問自己意見,暗地里再如何吐槽也還是要為那人掩飾,否則拔出蘿卜帶出泥,把自己牽連出來可就麻煩大了。
于是她支吾著說:“我覺得不應該吧,老板,眾所周知那就是個工作狂。”自覺找到了思路,說話立刻順暢起來:“或許他短期內想將業(yè)績拉高,以便爭取某個重要投資。”
“所以——我們做為員工應該好好配合,為太陽科技再創(chuàng)輝煌。”秦朗用男中音朗誦起來。
安逸被逗笑:“你在寫年終報告嗎?小詞兒用的真溜!”
“你都不心疼我,天天出差要累死了?!鼻乩试俅稳鰦?。
安逸立刻開啟哄小孩模式:“是呀是呀,太不容易了。再挺挺吧,就快熬過去了?!?p> 秦朗終于確認:他的安安,出問題了。
以前自己求安慰時,安逸會跟著他吐槽萬惡的資本家,會告訴他身體為重,讓他差不多就得了,不要拼命。可現(xiàn)在,卻勸他再挺挺……至于為什么變了,秦朗方才引導式的訴苦正是源頭:她在怕,她怕他懷疑下去。
一瞬的了悟,使得秦朗脫口而出:“安安,不要被威壓,不喜歡的事不要勉強,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告訴我,我可以當你的出路?!?p> 說完,兩人都愣住了。秦朗說的抽象,很抽象,他覺得自己說了個寂寞??僧斂吹桨惨莼炭植话驳难凵裾诒砻?,她神奇般的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秦朗沒有為了安逸的“懂得”而欣慰,反而他的心跌到了谷底。
“我吃飽了,你也是吧?咱們走吧?!卑惨輦}惶站起身,向收銀臺而去,她甚至沒有膽量去等待秦朗的同意。
秦朗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出奇的安靜,他大腦一片空白,盯著眼前的碗盤發(fā)呆。直到一雙胖胖的略顯粗糙的手出現(xiàn),利落收走那些碗盤,秦朗才恍然回神。
“你女朋友在門口等你,已經(jīng)結過賬了?!崩习迥锫曇袈詭Р粷M,怎么能讓女孩子結賬?這男人又沒喝酒,怎么一副迷迷瞪瞪的狀態(tài),該不會是裝糊涂逃避付款吧?瞧著一表人才的,虧得自己剛才還多瞧了他幾眼,羨慕女孩子的好福氣,真是人不可貌相。
“哦?我來結!”秦朗后知后覺,眼神慌亂的尋找著安逸。
老板和氣的笑容里帶著些怪異:“人在門口等你,快去吧?!毕M@男人能像個爺們。
秦朗匆忙道謝,拎上公文包奔向門口:“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怎么能讓你結賬,多少錢……”邊說邊掏出手機。
“好啦,前幾次都是你請客呢?!卑惨萃崎_他伸過來的付款碼,笑道:“咱們走吧?!?p> 不行,要趕快走。她的心好亂,怎么辦?秦朗怎么會知道?他是怎么察覺到的?難道自己與老板之間在哪里露出異常了?還有其他人察覺到嗎?
走下臺階的腳一時踏空,安逸整個人向下跌落……
完了完了,還剩好幾節(jié)臺階呢!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要摔個狗啃泥了,我的膝蓋,我的臉!
在安逸內心瘋狂吐槽之際,一只手牢牢抓住她,隨即身體停止下落,璇了半個圈,直直撞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慣性使他們再次踉蹌幾步,但被緊緊擁住的她安全得很。終于,她與那個懷抱都站穩(wěn)了。
“謝謝你?!?p> “還好嗎?”
兩人同時開口。
安逸驚魂未定,從對方懷中艱難的仰起頭,勉強說出“謝謝你”這三個字。在被攬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定是秦朗。
秦朗此時也正低頭看向安逸,同樣的慌亂。兩人站穩(wěn)之后,他上上下下打量安逸,又慢慢扶著她走上幾步檢查有沒有扭腳。正待松口氣,卻聽見安逸的驚呼,秦朗神經(jīng)立即緊繃,急問:“怎么?哪里受傷了?”
“是你,你的手肘!”安逸小心翼翼托著秦朗的胳膊指給他看。
秦朗低頭,見襯衫有殷殷血跡,撩起衣袖笑道:“小事情,皮外傷,貼個創(chuàng)可貼就好?!毕氡厥强牡綁Ρ诨蜷T框上了。
“小伙子,旁邊就是藥店,快去處理一下?!崩习迥锊恢螘r已趕過來,語氣關切的給二人指路。
安逸道謝后,趕忙催促著秦朗走進藥店,清理血跡、碘伏消毒、貼創(chuàng)可貼,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秦朗微笑看著,從安逸溫柔又熟練的動作看得出,是給女兒包扎時練出來的吧,她該有多愛自己的孩子。
下意識伸手撫上她的秀發(fā),情感越來越難抑制。今晚,要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