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地鐵發(fā)出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我過站了,今天和同學玩得太高興了以致于多喝幾杯酒,暈乎乎上了最后一班車回家,剛上車我就睡著了,索性喝的不多,只是睡了一小會,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坐過站了。
“本站小王莊……”干脆在這里下吧,趁這里還有人,說不定還能遇上去市里的私家車搭個便車呢,收費貴點就貴點吧,正要下車,車門關(guān)上了。該死,這下只能在終點站坐車回家了。我從來沒有去過終點站。也不知那里究竟是個什么地方,記得站名似乎是叫“黃姑嶺?!钡罔F里這一間只有我一個人坐在這里,地鐵里太安靜了。我不安地看著周圍黑漆漆的窗外。生怕有什么怪東西憑空竄出來。
“終點站,黃姑墳到了,請所有乘客有秩序下車,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我沒在繼續(xù)聽地鐵溫柔甜美的報站女聲,向外面走去。
來到地面上,遠遠看見幾條高鐵架在地面上,周圍是無盡的曠野和星星點點亮著燈的村莊,借著被薄云遮蓋的月光,附近的墳塋破敗荒蕪,雜草叢生,幾只螢火蟲在上面飛來飛去。即使后悔也沒有用了,只得找有人的地方幫個忙,手機也只剩不到百分之十的電了,真是禍不單行。借著月光,聽著蛙鳴和墳地里不知什么動物發(fā)出的聲音膽戰(zhàn)心驚地沿著公路繼續(xù)往前走,前面就是小王莊。在那里更容易搭上車,畢竟沒人愿意在半夜去荒蕪人煙的地方攬生意。我看了一下時間:11:43.已經(jīng)這么晚了啊。我在打車軟件上叫了一下,很快就有回復,和司機說好在小王莊岔路口那邊搭我。
走了一段路,來到路口,一輛車子從后面過來了,在我身旁停下。車窗搖下,一個嘶啞的女聲在我耳畔響起
“是你叫的單子吧?!?p> “嗯。去榆陽區(qū)華芳景苑,多少錢?”我上了車。
“一百五十。下車的時候給我?!蔽乙幻诖?,竟然還有兩百塊。
車子里一股發(fā)霉潮濕的氣味,溫度也低,我很不舒服。
“大姐,這空調(diào)可以關(guān)了嗎?好冷啊。”
“我這的空調(diào)早就壞了,這車子就是這樣的、”司機說話略顯生硬。我沒再說話,周圍的水汽讓我清醒不少。手機沒電只好無聊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打發(fā)時間。車子里實在是太冷,我抱著肩膀縮在座椅上,前面的女司機嘴里不斷吐出白色的霧氣,甚是詭異。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湊過去看。司機的衣服濕濕的,頭發(fā)也是,她身上混雜著香水與河水的氣味。手臂上還有片狀暗紫紅色斑痕,這是尸班,我驚得一身冷汗。瞬間,整個車子都彌漫著尸體腐爛的臭味。透過車前面的鏡子,女人的臉略有浮腫,左臉頰也有些腐爛,露出白花花的肌肉組織。
“停一下,停一下,我上個廁所?!蔽掖蠛爸?,女人沒有理會我,繼續(xù)開著車子,她加大油門開的更快了,我腦子暈乎乎的。不一會兒,車停下來了,到家里了。給了錢,下了車子便吐了一地。
我進了樓道,腳步聲在我后面響起,后面的呼吸聲是那個女司機的,她想干什么?我趕緊回到家關(guān)上門,外面也響起關(guān)門聲。難道她住在我附近?
洗過澡,回到房間,陽臺的門開了,腳步聲來到我的房間門口,我趕緊鉆進櫥柜,門鎖響動,門開了,一股腐尸氣味即使是隔著衣柜也能聞得很清楚。她在我衣柜前踱步,來來回回有十幾次,腐尸氣味透過衣柜的縫隙彌漫了我所在的狹小空間。我不得不捂住鼻子焦急地等待著。我頭腦暈乎乎的,眼皮也睜不開了。
醒來,味道消失了,沒有踱步聲和她的呼吸聲,我看了一眼時間:4:42,最可怕的三點早已過去,我欣喜不已,打開柜門,撲向床,翻了一個身,仰面,一個女人站在我的旁邊,濕漉漉的頭發(fā),魚一樣的眼睛,嘴角揚起弧度,略微浮腫的精致臉龐,我打了一聲哈欠,頓時一股腐敗難聞的味道彌漫著整個房間,這才想起今天感冒了,剛才在車子里受了凍,鼻子又被鼻涕堵塞了。這才沒有聞到氣味。我猛然想起,我在今早見過她,尋人啟事里前幾天晚上開車攬客失蹤的人正是她。她看著我,笑的很開心。并向我撲了過來。
“幾天沒吃了,我家里沒人,好餓啊,還好你就住我附近,這下終于可以吃個飽了。”說完,露出鋒利的尖牙……
“啊……”
醒來,車廂里很安靜,透過車窗,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遠處被云霧縈繞的山腰和蜿蜒寬闊的河流,車頭那邊已經(jīng)拐彎了,正在過橋,在橋下似乎有東西竄出來,天上傳出幾聲雷響,但并沒有閃電。天上傳來有個冒著濃煙的物體飛了過來,坐在窗子附近的乘客們紛紛把目光投向窗外,飛機后半部已經(jīng)起火,拖著黑煙,一個機翼已經(jīng)斷裂,飛機流星一般飛向火車頭那邊,引起乘客一陣尖叫。飛機眼看撞了過去,機頭往上仰了一下,想極力避免和火車相撞,但還是失敗了,它拖著黑煙撞向了正在過河的車廂,劇烈的爆炸聲蓋過了乘客的驚呼聲,車廂里一片混亂,火焰像我們的車廂奔襲而來,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這里是高架鐵路,有數(shù)十米高,下面則是密林,石灘和河流。,一些乘客絕望地打開車窗,縱身跳了下去,傳來陣陣慘叫,幾個全身被火包裹的人從著火的車廂跑過來,又引起一陣驚慌,又有好幾個人被火焰吞噬,風從破碎的窗戶刮進來,又助長了火勢,瞬間,整個車廂都著火了。
我隨著前面的人向車尾跑去,火焰向我奔襲而來,后面的人不斷發(fā)出慘叫,人太擠了,大家都想逃出去,但是都被堵在門口,一時間,誰也出不去了。火焰把我們吞噬了,皮膚一陣刺痛,周圍的人發(fā)出陣陣慘嚎,火焰繼續(xù)向車尾撲過去,車廂里全是燃燒的火焰,車還在跑著,逐漸停下來。周圍的火勢減弱了,周圍全是焦黑的尸體,整個車廂內(nèi)彌漫著濃烈的焦味。原本喧鬧的車廂再次安靜下來。我看了一下自己,毫發(fā)無損,我向車頭那邊走過去,車廂里一片狼藉,跨過一個個橫躺在過道上的黑色人形物體,來到四號車廂最前面,對面是二號車廂,橋面被炸塌了一部分,被破壞的橋面上散布一堆零件和一些斷肢。河面上浮起一具具焦黑的尸體,順著河流飄走了。
車廂里突然傳來一陣哭聲,女孩的哭聲,難道還有人活著么?我到處尋找著,聲音是在五號車廂那邊傳來的。車廂里除了廢墟和尸體便再無其他活物。聲音并沒有消失。循著聲音,聲音正是從這個衛(wèi)生間發(fā)出來的。但是現(xiàn)在又消失了。
“你還好嗎?”我敲門問道。沒有回應。
“我剛才聽到有人在哭,是你么?”還是沒人回應。是哭啞了么?
“我開門了啊。”說完,我打開門,一具焦黑的尸體靠在坐便器上,手里拿著一個長發(fā)碧眼的娃娃,白色公主裙,娃娃沒有被燒壞,她突然笑了,聲音很細,頭一百八十度轉(zhuǎn)過來看著我,笑的很怪異。我嚇得往后一退,沒有站穩(wěn),仰面倒下,頭伸出了窗外,手緊緊抓住車窗,娃娃飛過來,看著我,嘴唇鮮紅,我的手不聽使喚地放開窗框,身子繼續(xù)往外探,我看著下面的河水,心里更加慌亂,我的兩手都放開了,我的上半身完全探出車窗外面,車頂走來一只白色的貓,是我姐姐養(yǎng)的貓,它朝著我叫了一下,撲過來,我沒有防備,完全摔出了車外,撲通一聲摔入水里。我不會游泳,只得任由身體沉入水底,我似乎被什么人抱住了,但是因為在水里無法睜開眼睛。周圍是水的響動聲。聲音變小了。又是幾聲悶響,似乎是物體落到地面上的聲音。身上一陣酸痛,睜開眼,我躺在亂石灘上,胳膊和腿都流了血。周圍是一些死尸。我掙扎著站起來,沒有成功。腿上似乎纏著東西,我看過去,一個殘缺不全的尸體抱住我的腿,其他幾個人爬了過來,那個娃娃看著我,嬉笑著,他們抱住我的身體,亢奮的看著我,黑色的臉龐上那布滿血絲的的眼睛顯得格外顯眼,他們張開嘴巴,液體順著嘴巴流下來,我身體一陣疼痛,再無法行動,一個人爬過來,歪著頭,對準我的臉便咬了過來……
驚醒,一個男人坐在我旁邊。
“怎么,做噩夢了?”
“嗯,沒事。”
“你一個來旅游的嗎,沒帶女朋友過來?”
“我還沒有女朋友呢。你也是一個人過來旅游?”
“對啊,難得假期,出來散散心。”
“還別說這里風景挺不錯的。其他人呢,怎么就這些人?”我看到附近除了我們兩,偌大的船艙只有幾個人。
“他們在甲板看風景呢。嗯,剛才外面有些吵鬧,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p> 正說著,一個男孩帶著一個女孩過來了,他們在爭吵,女孩手里拿著一個東西,是娃娃。黑色長發(fā),碧眼,白色公主裙。我心一驚,怎么和我夢里看到的那個娃娃一樣?
男孩陰沉地看著娃娃,要求女孩扔掉。女孩卻喜歡這娃娃,不想扔。
“你剛才沒看到么?那么多的尸體從那邊飄過來,這娃娃還是從那邊飄過來的,指不定是哪具尸體的,不干凈,還是扔了好?!?p> “這有什么好怕的,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一個大男生還怕這個?”女孩顯然是生氣了。
“我只是擔心,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女孩顯然是說到了要害,男孩都是愛面子的,被女孩嘲諷膽小是絕對受不了的。男孩只好妥協(xié)了。前面怎么會有尸體飄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兄弟,你說你們剛才在甲板上看到很多尸體?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估計前面出事了吧。原因我也不清楚,你問其他人吧”男孩不大耐煩,也猜不出他是真不知道還是隨便敷衍幾句走人。
我們很好奇,便一起來到甲板上,人們?nèi)齼蓛烧驹谝黄鹱h論著。船繼續(xù)向前行駛。水面上不斷有浮尸飄過,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有的殘缺不全,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他們被火燒過,面部都已經(jīng)被燒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一些人不斷發(fā)出驚呼聲。不是還有一些包裹飄過來,一些人驚恐地看著河面上漂亮來的包裹和尸體,不知道前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船繼續(xù)行駛著。人們不禁驚呼出聲。遠處高架橋上停著一輛列車,列車冒著濃煙,它被攔腰截斷,從列車頭數(shù)第三節(jié)車廂不知去向。尸體是列車上的么、那么高的距離,是怎么掉入河里的呢?我做的那個夢不會真的是這個列車身上發(fā)生的事吧?
我緊張地看著列車和河面,船穿過了橋下,一些座椅飄了上來,有火車的,還有飛機的。穿在轉(zhuǎn)向,往岸邊行駛,又轉(zhuǎn)向,往河道中心行駛,似乎是在避讓什么,我回到船艙內(nèi),幾個乘客小聲議論著,神色緊張。游玩的好興致估計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全弄沒了。我回到房間,男孩和女孩也回到房間,他們就在我的對面。
回到房間,簡單洗漱一下,躺在床上,我沒有瞌睡,便拿起隨身帶的一本書躺在床上看了起來,翻了幾頁,眼皮打顫,把書放在一邊,瞇著眼,那個男人也沒有睡,他還在看書,我側(cè)過身,躺下來,我很少在外面睡覺,如今還是在船上睡,周圍也沒有窗戶,感覺很不習慣。我瞇著眼睛,很快便睡過去了
微微睜開眼,外面?zhèn)鱽硪恍┞曧懀瑧撌强腿嘶胤块g了吧,我并沒有在意,繼續(xù)睡著。燈已經(jīng)黑了,男人也睡了嗎?也不打呼嚕,真好啊。外面的動靜有些大,不知道在干什么,這么晚了不睡覺,精力真是充沛啊。也不管是否打擾到別人,真是令人頭疼。
我翻過身,男人并不在。外面又變得安靜了,我尿意涌來,來到衛(wèi)生間,解了下手。又回到走廊里,走廊兩邊的房間的門都敞開著,我選了一間,狐疑地走了進去,探著頭向房間里看去,房間里有打斗的痕跡,地上還有一些血跡,人不知去哪里了,但是行李還在。又進了幾間房間,也是一片狼藉,都沒有人。這么晚了都去哪兒了呢?我來到大廳,什么人也沒有,駕駛室門也開著,船員宿舍和廚房也很亂,也沒有人,不知他們和乘客都去哪兒了。地面上有不少發(fā)絲,散發(fā)著一股奇異的香味。順著香味,來到甲板上,甲板上到處散落黑色的頭發(fā),男孩和女孩癱在墻角,他們臉部肌肉都抽搐著,瞳孔放大,極度驚恐,看起來都是被活活嚇死的。其他的游客都是和那對情侶一樣。男人并不在這里,他逃走了么?
女孩的笑聲從我后面?zhèn)鱽?,和夢中在火車上聽到的笑聲一樣。河面上升起霧氣,附近都看不到了,船后面也被霧氣籠罩起來,霧氣向我這邊涌來,周圍能見度大幅度降低,笑聲滲雜在霧氣中,隨著霧氣散開,現(xiàn)在四周都有聲音,無法辨認從何處傳來。只知道她離我愈來愈近。笑聲從左耳傳來,脖頸感覺有東西纏繞著。我低頭一看,黑色的長發(fā)纏住我的脖子。慢慢勒緊,我喘不過氣來,一個娃娃從后面飛到了前面來,她瞇著眼,揚著嘴角,白色的臉頰和笑容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瘆人。她的眼睛調(diào)皮地朝向我眨了一下,伸出手,細長的指甲掐住我的脖子,酒紅色的雙眸讓我有些發(fā)暈,她的臉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變黑,她的眼睛慢慢變化,眼球附近的眼皮消失,租后,只剩下被燒的焦黑的不成人形的臉。張開嘴巴,細長的舌頭在我臉頰肆意游走。最后頭發(fā)又勒緊了,我再無法呼吸,她猛的湊過來,對準我的喉結(jié)咬過去……
“啊……”
我剛醒來,小詩坐在旁邊看著我,呃,怎么了,不就是做了個噩夢嗎?沒必要這么看著我吧。
“你今晚怎么了,叫個不停,加上這次,已經(jīng)三次了。我被你吵得睡不著了?!?p> “叫了三次?”我記得我做的是三重夢境啊。
“你有夢游癥???我看你好像下了兩次床,還洗了兩把臉,”小詩的話把我說愣住了,我怎么一點都沒印象。只記得做了三個噩夢。
“好啦好啦,快去洗臉去,清醒一下吧。喝點啤酒,還喝醉了,睡個覺又流了一身的汗,還吐了兩次,真有你的。我睡覺去了,要是再吵到我,可對你不客氣了?!闭f完便進了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我來到衛(wèi)生間,洗了一把臉,清醒了不少?;氐椒块g,我看了一下短信,是章彬發(fā)的:
“實在是對不住啊,今晚我妹過生日,都喝的太嗨,一不小心把你弄暈了,不過你也實在不行。喝幾瓶啤酒就趴下了,最后還是你姐把你拖回去的。明天上午在家里歇著吧,下午過來上班。別遲到了啊。”這才想起來昨晚是章彬妹妹章琳生日,和他們喝多了,后來就什么也不記得了。下次是真不能再喝多了。
早上,我照例邊看新聞邊吃早飯。
“女司機幾天前半夜攬客失蹤,昨晚在南郊河道發(fā)現(xiàn)尸體,經(jīng)查明,該司機疲勞駕駛,誤將油門當剎車,車子開入河內(nèi),困于車內(nèi),溺亡。”
“某山區(qū)高架鐵路發(fā)生兩起蹊蹺的交通事故,一架客機失事撞向正在行駛的高速列車,目前救援隊和其他部門已經(jīng)趕至事發(fā)地點,正在搜尋可能的生還者。巧的是,附近有一條游船停在岸邊,船上的人都無一例外地死去,那些受害者神色驚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兩起事故原因正在調(diào)查中。”
小詩湊過來,驚訝的指著新聞里第三張和第一張照片說
“這女司機不是一個月前辭職的張姐么?怎么出事了、這娃娃不是她的嗎,怎么跑到游船上去了?”照片里,女孩手里的娃娃黑色長發(fā),碧眼,白色公主裙,瞇著眼笑著,眼睛化為一雙彎月,略微裂開的嘴角揚起得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