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刺月決不能讓覃青青受到傷害。
猛然間,蕭刺月右手挪到覃青青腰上,左掌在車廂的長凳上一拍,已沖天而起。
在覃青青的尖叫聲中,馬車車廂頂乒然炸裂,蕭刺月已摟著覃青青沖出車頂。
一柄窄窄的長劍已透車廂廂壁而入,刺入點正是覃青青在車廂時的背心處。
一名蒙面的灰衣人,正從車廂內(nèi)拔出長劍。
一擊未中,灰衣人目光一凝,猛然間再度躍起,窄劍散發(fā)著清冷的光華,刺向蕭刺月懷中的覃青青。
很明顯,殺人者的目的,是沖著覃青青來的。
蕭刺月已無暇細想,半空中不可思議的一扭腰,已將覃青青轉(zhuǎn)了方向。變成了自己背對殺手的長劍。
劍風已沁入蕭刺月后背的肌膚。
間不容發(fā)之際,半空中的蕭刺月竟然向一側(cè)橫跨一步,殺手連人帶劍,從蕭刺月一旁沖出。
“錚”,烏黑的刀光乍現(xiàn),如烏云瞬間聚集,刺月刀如怒龍攪海般出鞘。
那殺手卻是再沒回頭,身形展動,不做任何停留,風一般穿房越脊而去。數(shù)個起落間,已不見蹤影。
來得忽然,去時更不拖泥帶水。
兩擊不中,便即抽身而走,絕不戀戰(zhàn)。就以他的輕身功法而論,也算得上是頂尖的一流高手。
蕭刺月沒有追趕,一是因為殺手要殺的是覃青青,蕭刺月現(xiàn)在不敢離覃青青半步。還有就是蕭刺月懷中抱著覃青青,就算要追也無能為力。
殺手的用心很是歹毒,若覃青青死在南城白虎樓的地盤,從此后火狐幫與白虎堂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嗆”,刺月刀回鞘。蕭刺月的眉頭已皺了起來。
這應該是一起有預謀的伏擊,殺手似乎已算好了他們的行車路線。換句話說,白虎堂和火狐幫的動靜,一直在其他人的窺視之下,也包括蕭刺月和覃青青離開白虎樓。
這個灰衣殺手應該是得了眼線的匯報,才急急趕來,妄圖來個釜底抽薪,刺殺掉覃青青,讓白虎堂含冤,加深兩家的仇恨。幸好蕭刺月回來得及時,若殺手能在蕭刺月離開那段短暫的時間趕來下手,覃青青恐怕現(xiàn)在已是香消玉殞。
蕭刺月已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這個灰衣殺手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為再加深兩家的仇怨,他最終目的又會是什么呢?
是否是東禾會或青鳳聯(lián),想來個蚌埠相爭,漁翁得利。
看來,南城這塊肥肉已不只是吸引了火狐幫,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復雜起來。
覃青青已從驚恐中回復過來。柔聲對蕭刺月道:“我們走吧?!?p> 馬車再度疾馳,朝西城覃府而去。
姚鐵隨著獨孤淵和葉少謙進入白虎樓,目注獨孤淵:“這位兄臺好精純的掌上功夫。若在下所料不差,兄臺當是有南七省第一狂俠之稱的獨孤淵獨孤兄吧?!?p> 他語音平靜,卻甚是謙遜得體。
獨孤淵灑然一笑道:“姚捕頭過譽了。獨孤某人一生浪蕩江湖,狂人二字,只不過是看得起我的朋友,送給獨孤某人的金面而已。想起來,獨孤淵在義弟蕭刺月面前,還多是不及呢?!?p> “獨孤兄真是謙虛,倒叫姚某真是懷疑狂人兩字,有些名不符實了?!币﹁F也是哈哈長笑:“真是羨慕蕭刺月能有一班這么好的江湖兄弟!”他左右望了望,奇道:“怎不見蕭刺月蕭兄呢?”
“蕭少是送覃小姐歸家了。覃火狐這次居然找對了地方。”葉少謙淡淡道:“覃小姐本是來尋義兄小尹的。”
姚鐵搖搖頭笑道:“其實這次我來,還有一事相告。南直棣總督霍天仇,已遣人來徐州提取曾堂主,估計明日便可到達,還望二位轉(zhuǎn)告刺月兄。”
“霍天仇終于忍不住了嗎?”葉少謙冷冷笑了起來:“好似曾堂主還沒定罪吧?!?p> 姚鐵看向葉少謙,似不認識般他般,流露出奇怪的眼神:“葉統(tǒng)領(lǐng)才離開官場幾天,就已經(jīng)忘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更何況,徐州知州,哪里又敢不聽霍天仇的話。”
霍天仇堂堂南直棣總督,朝中更有司馬世家兼太師府做強力后盾,轄下區(qū)域,有哪個官員不攝于其淫威而敢輕捋虎須。
偏偏曾白虎不但不給其面子,還豪不客氣的殺了他的二公子霍華。
這豈不是騎在虎背上,還響亮的打了老虎的一記耳光?;籼斐疬@口怨氣,又怎么能噎得下去。
不管是何種原因,讓霍天仇等到這個時候,但總算是出手了。
葉少謙嘴角露出一抹嘲笑,這種官場上的貓膩,他還是懂得一些。畢竟他曾是沈醉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
他心中有個模糊的計劃在生成,平靜的問姚鐵道:“姚總捕可知前來提取曾堂主的,是霍天仇屬下的哪些人?”
“這個我不敢肯定。但聽童知州透露,應該是霍天仇手下最得力的蜀中七匹狼。”姚鐵的聲音變得沉重,且面有憂色。
葉少謙不禁微微色變。這次霍天仇真是好大的手筆,連蜀中七匹狼都派了來。
人說談虎色變??山腥?,如提起蜀中七匹狼,更是畏若蛇蝎,膽戰(zhàn)心驚。
這七人不但有狼一般的兇殘狡猾狠毒,武功更是人人趨于一流頂尖高手之列。
曾有福建南少林年輕一輩高手智超和尚,不滿于七人的所做所為,挑戰(zhàn)七匹狼。卻被七匹狼中的老七“開心狼”一刀劃破胸膛,裂心而亡。
對此,南少林事后沒有半點反應。
除了知道這七人武藝高強,手段狠辣之外,沒有人知道,蜀中七匹狼來自四川哪里。讓他們更涂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霍天仇還真是不動則已,一動則是雷霆萬鈞。
這也充分說明,霍天仇對此事的看重。
事情的嚴重,已經(jīng)超乎了想象。所以姚鐵又交代道:“還望二位不要忘了,知會蕭刺月一聲。”
言罷回頭跨出白虎樓,飄然而去。
獨孤淵葉少謙二人,看著姚鐵漸行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馬車在覃府后院停下,蕭刺月打開車廂當先跳了下來。
短暫的聚首之后,又到了離別之時。
情人最大的幽怨,莫非就是:相遇原本就是為了分離。
這種碎心的離別后,再見又會在何時?
所以,大多的有情人們總在相思的煎熬中,數(shù)著離別的日子,期盼重聚的燦爛。
覃青青在蕭刺月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馬車車廂。
她緊緊握住蕭刺月的手,仿佛是要抓住一個快要醒來的夢。
蕭刺月看著覃府后院的高墻,星辰般明亮的雙眼,泛起淡淡的憂郁。
這堵墻即將要把他和覃青青隔離。能不能將這道桎俈打破,是他以后生活中努力的方向和重點。
但現(xiàn)在,他卻感覺很無力很無力。
理想和現(xiàn)實總會有不小的差距。有些事情,即使你很努力的去做了,你不一定能取得相應的成績。
蕭刺月明白這個道理,也清楚以后的困難,但他決不會違背自己對覃青青的承諾,也決不會辜負覃青青對他的真情。
覃府前院,嘈雜的馬嘶聲和人的大聲吆喝遠遠傳來。顯然是覃火狐也帶著人馬回到了覃府。
蕭刺月雙目貫滿柔情,輕聲問覃青青道:“你該怎樣向令尊解釋呢?”
“我什么都不會解釋?!瘪嗲鄵P起頭,顯得有些倔強:“但是你一定不要忘了,你說過要來提親娶我。我會一直等你!”
“我怎會忘記?!笔挻淘抡Z氣真摯而堅決:“以后無論何時,我都會記得,青青小姐在等著刺月?!?p> 他握緊雙拳,內(nèi)心也是豪情萬丈。
覃青青嬌柔的雙手,又靜靜的摟住了蕭刺月。
蕭刺月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忽然抱起覃青青,腳下發(fā)力,縱身躍入覃府后院。
即使有再多的不舍,白天也總要被黑夜所交替。即便有再多的不情愿,此時也該道一句離別時的珍重。
覃青青的眼里已泛起淚花,她忽然摟住蕭刺月的脖子,揚起頭,在蕭刺月臉上深深一吻。
然后,猛然轉(zhuǎn)身,大步向前院飛奔離開。
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跌落在她奔行過的步伐之下。
她不愿蕭刺月看到她為他流下的淚水。但蕭刺月又怎么能體會不到她落寞傷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