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shù)奶嶙h,讓考場內(nèi)再次安靜了許久。
年邁的考官嘆息了一聲:“真是膽大包天,從膽量上說,你已經(jīng)是異于常人了,但你這個要求實在太出格了……”
然而沒等他說完,考官席后面,忽然有人說道:“出格嗎?我倒覺得這是個恰如其分的要求?!?p> 所有人都聳然一驚,向后轉(zhuǎn)過身去。
“院長?!”
“大宗師!?”
出現(xiàn)在考場的,正是斷數(shù)大宗師,朱俊燊。
“別介意我,只是順便過來看看,然后就聽到了這個有趣的提議。”
白驍抬起頭,看著那位時隔一個月再次見面的老人,心中涌起無限復雜的感情,但很快他就壓抑了下來。
首先,按照雪山部落的禮節(jié),他單膝跪地,將額頭抵在膝蓋上,沉聲說道:“感謝當日你的救命之恩?!?p> “謝就不必了,當日你父親已經(jīng)熱情款待了我,并給了我一大筆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加上抹消記憶的事……單在你的身上,倒是我欠你一聲對不起?!?p> 全場一片嘩然。
天啟大宗師,居然對白驍?shù)狼噶耍??而且是針對記憶操控一事?那豈不是說……
然而朱俊燊又嘆息道:“但我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哪怕時光倒流,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白驍,我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在雪山部落時候,清月背負詛咒,與你相依為命,對不對?”
“對?!?p> “若沒有你,她在雪山上恐怕死了十次不止——除了她在骨頭上刻的那幾次,應該還有很多次是她不知不覺間就乘了你的救命之恩,對不對?”
“對。”
“然而即便你傾盡全力,甚至就算部落里其他人傾盡全力,還是不可能救得活清月,事實上看在你的面子上,部落一直在她生死攸關的時候為她提供禁品續(xù)命,對不對?”
“這不單單是因為我,清月的聰慧實際上早得到了人們的認可……”
“但主要還是因為你,對不對?”
“對?!?p> “那么,身處必死無疑之境,為什么你從沒帶她離開雪山?”
白驍愕然,茫然,悵然。
朱俊燊說道:“因為你從來沒想過,世界可以那么大,在連綿不絕的雪山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以你的腳程,區(qū)區(qū)幾天時間就能翻越最險峻的崇山,怎么可能不知道山外還有個大世界?雖然部落是有禁令,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自己不愿知道罷了。”
白驍默然。
朱俊燊又說道:“對你們部落的大多數(shù)人而言,整個天地就只有這么大,無法想象更廣闊的世界,也不愿去想象那樣的世界。但清月呢?她是否幻想過真實世界的廣闊?是否向你描述過雪山以外的世界?是否表達過對文明的向往?”
白驍?shù)纳眢w已經(jīng)開始顫抖,內(nèi)心的動搖再也無法壓制下去。
朱俊燊說道:“但她從來沒有對你說起過她要離開雪山,你認為是為什么?她害怕了?她犯懶了?她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自己的夢想?還是說,有什么東西束縛住了她,讓她寧可放棄生的希望,寧可放棄自己的夢,也要……”
“夠了!”
場外,清月厲聲打斷了朱俊燊的話。
“老師,這里是入學考試的考場,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說得對,就事論事吧……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你能離開部落來到這里,足以證明你有了很大的改變,但這份改變是否足夠,還不得而知。你對她究竟是不是一種阻礙,同樣不得而知。你想要挑戰(zhàn)我,這很好,你我之間,除了面對面把一些話講清楚,還需要把未來的事情定個方向。當日是我做錯了事,現(xiàn)在輪到我本人承擔代價。而以你們雪山人的處事方式,再沒有什么比實戰(zhàn)更有說服力的了,想要徹底改變我的決定,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p> 清月在旁邊聽得大急:“老師,如果你……”
“好了,已經(jīng)測試完的考生,就安靜地在場外休息吧?!敝炜鲆痪湓?,便剝奪了清月繼續(xù)開口的能力。少女也不做無謂的掙扎,而是安靜地坐了下來,看向白驍。
白驍卻沒有在意清月的目光。
只有在一種情況下,白驍會忽視清月的存在。
戰(zhàn)斗的時候。
朱俊燊的一番話,的確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觸動。
但觸動僅限于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他要做的事都不會改變。何況朱俊燊的提議也實在和他的胃口。
再沒有什么比實戰(zhàn)更有說服力的了。
白驍倏地抽出了骨矛。
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骨矛是從哪里出現(xiàn)的。
自手肘處,皮膚忽而向外綻開,伴隨肌肉的蠕動,一截雪白的骨骼自孔洞中伸展出來,長約半臂,伴隨白驍手臂抖動,骨矛從中空的內(nèi)部節(jié)節(jié)延伸,一直延展出四截才咔一聲鎖死。
這堪稱詭異的畫面,讓場內(nèi)外很多人都有些胃部痙攣。
雖然在魔道士中,神通詭異更勝于此百倍的都不在少數(shù),但是……白驍畢竟不是魔道士,而是一個魔能適應性為0,普天之下最是和魔道無緣的普通人類!
而普通人類,哪有從手肘里延展出鋒利骨矛的?。?p> 骨矛在手,白驍心中已是古井無波,大部分注意力都鎖定到了朱俊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實力遠勝于他的對手,但雪山上的獵人,沒有任何人會畏懼強敵,一旦鎖定目標,就是你死我活。
何況勝負還在未知之數(shù),白驍并不覺得強大的對手就等同無敵的對手,三個封山季以前他成功獵殺的烈骨,從硬條件上說是遠遠凌駕于他之上的強大生物。
而朱俊燊,也不過是更加強大的生物罷了。
另一邊,朱俊燊逐漸沉下面色。
那如山一般沉重的壓力,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面前。
此番主動現(xiàn)身應戰(zhàn),并不是為了棒打鴛鴦,而是他著實對白驍有了極大的好奇之心。
這些天來,白驍在紅山城的所作所為,早就傳入他的耳中,讓他大感訝異。
這個白驍,似乎并不是他所認識的那種白衣部落人。
而百聞不如一見,想真正理解一個白衣部落出身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打一場。
但是當朱俊燊親自下場后,卻發(fā)現(xiàn),如果真的抱著游戲之心和這個少年交手,哪怕他是天啟大宗師也要吃虧。
圣山冰洞中那詭異的畫面,他迄今仍記憶猶新!
他當然不想讓自己的弟子傷心難過,早在清月跑來質(zhì)問他關于記憶歸零時,他就決定不會再干涉她的戀愛。如今下場,其實更多是要敲打一下這個對魔道一無所知的部落少年……但現(xiàn)在看來,這份敲打的心思,顯得有些太托大了。
想到此處,朱俊燊便向后微不可查地撤了半步,原地卻殘留著一個一模一樣的他!
下一刻,主考官宣布:“測試開始!”
最后一個音節(jié)響起的瞬間,白驍就動了起來,他上身微弓,膝蓋彎曲,腿部的肌肉膨脹出驚心動魄的弧度,腳下的平整石面更是瞬間被巨力擠壓,綻放出了裂紋。
時間就凝固在這一刻。
眼前的景象,仿佛是被千萬倍地放慢,人們清楚地看到堅硬的石板地面如同水波一般向外擴散出一道道波紋,核心處更是像是被炮彈擊中,炸得粉身碎骨。而如此強大的反沖力,則完全作用到了白驍身上,推動他向前急沖……
半空中,白驍身形如箭,幾乎被完美拉成了一條直線,最大限度減輕了空氣的阻力,那健美而壯碩的肌肉也隨之收縮變形,仿佛正匯聚起驚天動地的爆炸能量。
但畫面卻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動與靜的詭異結(jié)合,自然是大宗師的手筆。
人們視野中,只見朱俊燊大宗師單手向前,仿佛掌控住了無形的時空,將白驍那萬軍莫敵的沖鋒輕易擋了下來。
歸零!
大宗師最擅長的魔道神通之一,斷數(shù)歸零。
在這份概念級的力量面前,肉身之力實在太渺小了,人們曾經(jīng)親眼見識過大宗師憑借斷數(shù)的力量移山填海,扭轉(zhuǎn)自然。與之相比,白驍展示出的力量,最多算是“獵奇”罷了。而所謂魔能免疫的體質(zhì),終歸也無法抗拒天啟的偉力。
戰(zhàn)局已定。
然而就在此時,卻有細心的人發(fā)現(xiàn),白驍人雖被定在半空,手中的骨矛卻不翼而飛,他身形如箭沖鋒向前,但作為箭頭的骨矛卻消失不見了,白驍赫然是空著手的!
骨矛呢?
“前面!”
一個眼尖的人率先發(fā)現(xiàn)了骨矛的位置,原來白驍在沖鋒的瞬間,骨矛已經(jīng)脫手而出!
在他本人剛剛踏步向前的時候,那通體雪白的骨矛,已經(jīng)來到了朱俊燊眼前。
下一刻,那宛如被凍結(jié)凝滯的時光恢復正常,人們只感到眼前一花,繼而就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
灰塵彌漫中,朱俊燊已經(jīng)被骨矛釘在了護壁上,長矛直接貫穿了他的額頭,后腦部分一片腦漿和血漿混合著炸裂開來。
而白驍緊隨而至,手指并攏如同鋒利的刀尖破入對方的腹腔,將一大把內(nèi)臟和脊柱一道抓了出來,丟在地上。
啪嗒。
國王陛下
2更完畢,祝大家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