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每次開車子來回,總會注意到前車玻璃那里前公婆放的佛像。他們說這個可以保佑劉清平安。
劉清有時會想,這整件事情,她到底有沒有做錯,如果當初她沒有那么沖動,更理智一些,她是否能左右事情的走向,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可是那時候,她很絕望啊,她連她自己都不能妥善安置。況且,這些事情,她是能影響得了的嗎?她存在這樣的價值嗎?她向來不是局外人,可有可無的那個人嗎?這一切是怎么了?
有些事情,早有端倪??墒侨丝偸呛笾笥X。如果可以有上帝視覺,也許她能做得更好,她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她希望別人也不要傷害她。
這世界就是這么奇怪,人人都想傷害別人的同時,賭別人沒辦法傷害自己。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很聰明,很為所欲為。
劉清以前很喜歡看恐怖片,特別是幽靈,了無蹤跡,突然現(xiàn)身帶來驚嚇的那種,反而不喜歡單純血腥的。但是近二年,他已經(jīng)完全不能看這樣的影片了,光是看電影封面,他都撐不過六秒,對心靈的震撼無以復加。特別是長頭發(fā)的女鬼形象,她完全受不了。總讓他聯(lián)想到什么。
劉清記起那個午后,太陽悶悶的,不燦爛,只有溫度,沒有風。她再一次發(fā)現(xiàn)陳業(yè)跟謝蘭出去,她思前想后,打了電話給謝蘭丈夫趙盼,謝蘭的丈夫是那種看起來就很憨厚老實的人,劉清問他知道他老婆現(xiàn)在在哪里嗎?趙盼很自然的回答,在上班呀。劉清反問他,你確定嗎,你打電話問下她,她現(xiàn)在在哪里?
趙盼掛了電話,大概二十多分鐘,劉清在小店里看著街上,趙盼騎著摩托,車后座上放著類似于鐵棍或者刀具之類的東西,她一下慌了神,趕緊沖出去叫住了他,問他要去干嘛。趙盼說,沒想到她真的不在上班,他說,她說他在縣城。劉清趕忙勸道,你拿這東西去干嘛。趙盼說,太讓人生氣了,我大不了去一趟。劉清說,沒必要,完全沒必要,他們是什么人,值得你去這樣做嗎,劃不來,真的劃不來,錯的又不是你和我,你沒必要承擔一些沒必要的后果。
劉清問他打電話,他老婆怎么說,趙盼說,謝蘭說會回來。劉清講,那就等他回來,都已經(jīng)這樣了。趙盼最終沒有說什么,向反方向騎車回去了。
劉清目送他的背影,默默轉(zhuǎn)身走回店里。她同樣煎熬,可是她能做的幾乎沒有。
陳業(yè)是沒有智慧的人,那怕沒有智慧,只有普通的精于算計也好,那他也會計算一下,這種婚外情,后果是對他不利的。最終什么也得不到呀。那他在賭什么,賭劉清不會離開?這真是有夠惡心的,如果不離開,這場婚外情就不會結(jié)束。如果離開,他們也不會有結(jié)果,但最終承擔結(jié)果的是孩子,破碎家庭帶來的傷害。如果把自己當傻子,什么也不理會,劉清實在沒有這樣的功力,她高傲的心忍受不了這一切,她會瘋掉。
那一天,她騎著電動車,在這個小鎮(zhèn)的各個地方,像有病一樣到處轉(zhuǎn)悠。她甚至以己度人,想著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才會吸引到他們這對賤人。在轉(zhuǎn)到一條小路的時候,她想到了,在附近有一個廢棄的飛機場,那里有很寬廣的一片草坪,在沒有賤人的時候,那里應該是很美的。
不得不說,劉清有時會覺得自己像極了有心理專業(yè)的偵探,遠遠的,他真的看到他們在哪里。在勸趙盼的時候,她有多大度,多豁達,現(xiàn)在她就有多死相。她氣血上涌,頭腦再次一片空白。他從電動車后備箱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電棍和水果刀。以后的歲月里,她回想起這些,再次感嘆自己的魯莽和無知,以她的戰(zhàn)斗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她也不是對手吧。
草坪的一端,陳業(yè)正在打開汽車車門,而謝蘭穿著一身休閑的裙子,站在對面,就像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良家婦女,劉清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不禁懷疑,本以為是妖艷的賤人,沒想到是樸素的有幾分姿色的村姑。
劉清的憤怒讓她沒了理智,她手里的電棍是在微信朋友圈上買的,事情真是湊巧,就那么幾天,她就看到網(wǎng)上有賣,于是他問對方,能一下子就電暈對方嗎?對方說,那要看體重,一般體重的可以,劉清再問,如果是個胖子呢。一個140年的胖子,你有沒有更好的,能一下子電暈的。對方說,可以呢。于是這場交易就這樣達成了。
劉清對于這個產(chǎn)品很有信任,她在想象,用這個電棍,把那個賤女人電暈,然后打電話叫他老公來領人。
劉清沖過去,沒招呼都沒有打,直接打開開關(guān),朝她裸露的皮膚戳了過去,電棍吡吡冒了幾個火花,然而,她只是吃痛皺了下眉,后退幾步,捂住了皮膚,這個電棍并沒有什么屁用,在她看來,謝蘭毫發(fā)無損。媽的,這個奸商。
劉清另一個手里還有水果刀,但她并沒想使用,這把刀的作用,只是恐嚇她的手段。不能真的去用,劉清不得不感謝自己尚存的理智,或者如她自己所說,不值得這樣做。
謝蘭開始躲避,陳業(yè)開始在前面擋著,他在保護謝蘭,劉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喊著讓他滾開,他不滾。劉清心一橫,對著他的鎖骨處就戳了過去,既然想英雄救美,那就讓你來承受。然而并沒有然后,陳業(yè)在接連吃痛二次之后,他眼神一冷,劉清心底一寒,征了一下,陳業(yè)趁機手一揮,打掉了電棍,劉清氣得大罵,你這個傻子,別人的老婆,你當個寶。
劉清的氣無處撒,想著一個人打不過,不如把他老公叫過來收拾她。
她馬上打了趙盼的電話,三個人,不再有行動,劉清開始攻心,對著謝蘭說,你以為他很優(yōu)秀嗎,他連老婆孩子都養(yǎng)不起,你以為他很善良嗎,今天如果不是你在這里,他都會動手打我了。他在家里,天天打麻將,連他父母都敢動手。
劉清就賭他們并不互相了解,并不完全相信對方,顯然謝蘭是真的動搖了,或者說她開始偽善起來,問陳業(yè)是真的嗎,你真的會動手?而且像戀人一樣數(shù)落起他來,真是搞笑啊。
最終趙盼來了,謝蘭第一時間小鳥依人一樣,委屈巴巴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拉起了趙盼的手,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負她一樣。不得不說賤人演技一流。劉清譏諷道,剛才還躲在陳業(yè)背后,楚楚可憐,現(xiàn)在你老公一到你又像誰欺負了你一樣,你真是會演啊。
謝蘭立馬反駁道,你不要嚇說,誰說我躲他身后了。
四人相對的場景,并沒有想象中激烈。趙盼叫謝蘭先回去,劉清也不想呆,離開了這里,只剩趙盼和陳業(yè)在哪里,現(xiàn)在的劉清不再害怕陳業(yè)會受到傷害,隨便吧,敢做,也要敢當對吧。況且他們火拼,并不一定誰贏呢。
那一天,陳業(yè)很晚才回家,那個晚上,他弱弱的說,以后你不要再打電話去騷擾他們了,這件事已經(jīng)了了。
劉清不相信事情會這樣輕松結(jié)束。后來果然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天晚上,趙盼,謝蘭,陳業(yè)三人又不知怎么懟到了一起,而且趙盼受傷了,傷了大腿,在醫(yī)院住院了。謠言需要證實。問是問不到的,劉清思慮了幾天,又再一次展現(xiàn)了他的偵探潛質(zhì),他想著如果受傷,街上總共就這么幾個醫(yī)院,去問一下有沒有這個病人就行。
于是他來到了最好的一家醫(yī)院,然后到了住院部,她直接到護士站,問道,請問趙盼在哪間房,我是家屬。沒有給劉清反應的時間,護士直接手一指,說就對面第二間。劉清瞬間心發(fā)慌,那個病房離護士站非常近,就幾步路,說不定趙盼在里面就能聽到她的聲音,她來不及思考,逃也似的快步下樓,都來不及走電梯。
劉清心怦怦跳,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想了很多可能,但一直以為是謠言,他沒相到,陳業(yè),真會動手,而且動刀。他真的有暴力傾向。
他想起為了阻止那對賤人聊天,她摔了他三個手機,在摔第三個手機的時候,他發(fā)火了,氣勢洶洶地朝她沖過來。劉清嚇得連連后退,但是她不是無腦的人,她早有準備,她立馬把身后的手伸出來,手里握著一把刀,陳業(yè)沒想到這回事,竟然嚇得立馬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劉清得空飛奔下樓。她聽到后面陳業(yè)也隨后咚咚的下樓,劉清驚嚇過度,一路狂奔出大門,好半天才停下來往回看,他看到陳業(yè)拿著一把菜刀,在門口朝她大罵。鄰居伸頭出來看著我們,劉清覺得很沒面子,她賭他只是嚇她,她一步步走回去,大聲喊叫,給自己壯膽,說你敢砍,你試試看。你也完全跑不掉的。陳業(yè)沒有動,眼底瞟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微挑了下眉。
劉清多年以后,還為自己捏了把冷汗,確實不值得這樣。
從這里開始,劉清覺得,一切都沒必要了,這場該死的婚姻。該死的男人,該死的沒有用的自己。都結(jié)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