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記憶里的他
金碧輝煌的音樂廳里。
正在演奏著的是大提琴曲《殤》，雖然不如杜普蕾的凄婉，但細細聽來，卻能感受到演奏者內(nèi)心的孤獨。
像是凄婉的月光如水?dāng)U散開，月光之下的朦朧，是孤獨與傷痛。
優(yōu)美的曲調(diào)伴隨著其他樂器的配合，繚繞在音樂廳里。
觀眾席幾乎沒有空位，都輕微搖著頭，有的人似乎被樂曲戳中了心底的柔軟竟抹起了淚。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演奏臺中央的女人。
女人正閉著眼睛，她的五官很美，一頭利落的齊耳短發(fā)顯得整個人格外有靈氣。她動情地拉著大提琴，身子在音樂聲中微微晃動。直到完美收完最后一個音，她才緩緩睜開眼睛，在熱烈的掌聲中微笑離場。
“梁燁姐，太棒了!”楊木子接過大提琴，遞給她一杯溫水。
梁燁呼了口氣，輕抿了一口水，然后仰靠在沙發(fā)上，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木子，之后應(yīng)該沒有什么行程了吧？”
“沒有，不過還有個學(xué)校來了個演奏邀請，說是畢業(yè)晚會?！睏钅咀右贿吙粗謾C備忘錄一邊說著。
“推了吧，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绷簾钇鹕碜屑毜乩砹死泶筇崆?，然后蓋上琴盒，背著朝著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突然駐足，她回頭，“對了，是什么學(xué)校？”
“涼城三中?！?p> 梁燁愣了愣，“周幾的晚會?”
“周六?！?p> “那應(yīng)下吧?！?p> 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楊木子喃喃自語，“真奇怪，剛剛不是還說推了，怎么突然就變卦了，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p> 華燈初上，街道也逐漸熱鬧了起來，星星散散的燈光點綴著黑色的夜空。
梁燁坐在街邊，雙手撐在兩側(cè)，懶散地看著街邊的人來人往，
五年前，她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孤身一人。
出院后，她曾經(jīng)試圖找過許昱，可是他這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只留下了一套別墅，一條狗和一個快遞盒，快遞盒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張銀行卡。
后來，她去了國外，學(xué)習(xí)了一直都很喜歡的大提琴。到現(xiàn)在，她已然成為了涼城小有名氣的大提琴手。
一陣風(fēng)吹來，揚起她的發(fā)梢，初春的微風(fēng)還有些寒涼，梁燁裹了裹略有些單薄的外套，起身涌入了人潮中。
剛到家，趙栩來了電話。
趙栩是她一直資助的一個孩子，現(xiàn)就讀于涼城三中。
“梁燁姐，我這邊有點麻煩，你能不能來一下?”她小聲地請求著。
“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拐角的便利店?！?p> 梁燁看了一眼時間，微微皺眉，“怎么這么晚……”
突然意識到什么，她忙改口，“你稍微等一下，我馬上過去?！?p> 對于趙栩，梁燁一直待她如親生妹妹。不僅僅是同情，更多的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當(dāng)年的許昱，應(yīng)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想到許昱，梁燁的心口扯了一下，抽痛的她猛吸了一口氣。
簡單收拾了一下，她開車趕了過去。
梁燁在路口拐角處下了車，拐角處往往很是熱鬧，夜市攤為原本冷清的街道增添了一抹人情味兒。她不是第一次來這邊，路邊燒烤鋪的老板熱情地與她打招呼。
“梁小姐，又過來了?”
梁燁微笑著點了點頭。
走進便利店，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里的趙栩。
“小栩。”她輕聲喚著。
聽到聲音，趙栩跑了過去撲進她的懷里痛哭了起來，“梁燁姐……”
梁燁漠然。
她抬起手緩緩拍著那顫抖的肩膀，沉聲，“你爸又打你了？”
“他，他又喝酒了，每，每次喝了酒，就打，打我……”
趙栩哽咽到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今晚睡我家吧?！绷簾顕@了口氣，用指腹抹去趙栩眼角的淚痕，然后牽著她的手上了車。
街道像蜿蜒的河流，隱匿在濃密的樹影里，高亢的叫賣聲夾雜著沙沙作響的樹葉聲逐漸消失殆盡。
夜色醇濃。
“梁燁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梁燁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你知道曼陀羅的花語嗎？”
“嗯……黑暗與復(fù)仇?！壁w栩訕訕地回答。
梁燁回過頭，“代表著不可預(yù)知的愛和死亡?！?p> 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在昏暗的月光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
……
美國。
男人坐在陽臺上，手里輕握著一個高腳杯，紅色如血的酒水在微微的晃動下緩緩蕩漾。
“許昱，我可聽說老爺子腿殘了，請了很多醫(yī)生都沒辦法醫(yī)治?！背毯朴羁吭跈跅U前，抿了一口紅酒，慢悠悠地開口，“你別告訴我是你派人干的?！?p> 許昱勾唇一笑，“不是我派人干的。”
“哎呦喂!”程浩宇很是驚訝，“你這是要洗心革面了?”
“是我親手廢的?！痹S昱冷笑，靠在椅背上，將紅酒一飲而盡。
“得……”程浩宇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話說自從五年前，你就性情大變，做事雷厲風(fēng)行，五年時間成為許氏第一大股東，甚至壟斷了涼城的商業(yè)，這和你之前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簡直是變了一個人?！背毯朴畹哪抗饴唤?jīng)心地落在許昱的臉上。
許昱挑眉，“人都是會變的?！?p> 淺淺的一句話噎得程浩宇吐不出一個字能夠去反駁。
的確，人都是會變的，
這似乎是一個既定的道理。
良久，
他淡淡開口，“明天我打算回涼城?！?p> 程浩宇輕笑，“你終于打算回去了，在這美國我看你待得快長毛了吧。”
許昱扯了扯唇，起身走進了房間。
書房里的窗簾緊緊地拉著，沒有陽光，只有陰暗。
他坐在黑暗中，眸子晦暗不明，臉色也愈來愈沉重。
緊繃的弦突然斷了，
如颶風(fēng)般——
疼痛爆炸般地在腦袋里蔓延。
下頜緊繃，眉心緊蹙，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
他在隱忍。
視線凝視著不遠處，漸漸變得黯淡無光。
“許昱，別掙扎了?！崩鋭C的聲音從嗓子眼里扯出來。
一陣低吼，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