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老婆發(fā)現(xiàn)了唄。”馬向前自嘲地樂了一下,然后說:“我那陣心里特別愧疚,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自己的家人,尤其老婆。人家辛辛苦苦給我照顧這個家,給我生孩子,我還背著她和別人扯。我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就和那個女孩徹底斷了。我以為自己能回歸家庭,我那陣真覺得自己應該加倍地對妻子和孩子好,來贖罪、補償——”
“那你怎么還出軌了呢?”
“因為那種感覺太好了,不一樣,不一樣?!?p> “刺激的感覺?”姜奐問。
“被人喜歡,被人需要,你可以掌控別人的情感的那種感覺——外邊有人的,跟外邊沒有人的比,是兩個世界?!瘪R向前往右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五菱宏光重心向右,漂移一般的拐過了一個街角后,車停在了馬路邊上。
車開到了一家洗浴中心的大門口,有個瘦高的男人身上穿著黑色羽絨服,羽絨服的拉鏈沒能拉到頂,露出里面的深藍色西裝一角。他正站在街邊等他們,車子一停他就拉開車門上了車,嘴里說道:“靠,你這車里比外面還冷?!?p> “張總,給,喝點熱豆?jié){暖和暖和?!瘪R向前拿過姜奐給他買的豆?jié){直接做了順水人情,送給了坐在后面的洗浴中心張經(jīng)理。
“馬哥,這趟賺完錢回去把空調(diào)修了吧。外面現(xiàn)在零下二十多度了,沒空調(diào)開車多遭罪。”張經(jīng)理說完后吸溜了一口豆?jié){。
“修!指定修好?!瘪R向前點頭答應著,一仰頭用下巴點了點姜奐,對后座的張經(jīng)理說道:“張經(jīng)理這是我朋友,出來和我體驗生活的?!?p> 張經(jīng)理朝姜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對馬向前道:“你這空調(diào)要是不修好,下次我可換人了啊。”
因為這個張經(jīng)理坐在車里,姜奐也不好再問什么,收起手里的筆記本,端起豆?jié){認真地吸溜了起來。
他反復嚼著馬向前最后說的那句話,“被人喜歡、被人需要”他能體會那種感覺,可是那句“掌控別人的情感”這句話,他怎么有點沒整明白呢。
車子一路狂奔到鄉(xiāng)下,快到村子口時,張經(jīng)理掏出手機給對方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們要到了,讓大家都出來,接上人就走。
車子到村口時,只見村口站了好幾個穿著羽絨服帶著棉帽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女子。馬向前車子一停下,張經(jīng)理從車里出來,和帶隊的人清點了人數(shù)后,車下站著的女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上車。
姜奐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皮條客逼良為娼的意思,他將看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只見身邊的馬向前正扭過頭,對每個上車的女孩都微笑點頭,看人都上的差不多了,他又笑呵呵地來了一句:“車里有點冷,你們要是誰凍感冒了,找我哈。我給你們報銷買藥的錢。”
車里因為馬向前這句話,響起了金銀銅鐵各種鈴兒一般的笑聲,姜奐則側(cè)著眼睛看了馬向前一眼。
因為人多的關系,車里也沒有來時那么冷了,坐在車上的女孩好奇地從車窗向外看,有個年紀小一些的對身邊稍微年長一些的女人說:“姐,我怕自己學不好,賺不到錢?!?p> “放心吧,只要不傻,都能學好?!蹦桥伺牧伺呐⒌氖掷^續(xù)說:“城里的人都喜歡洗澡按摩,可會享受了。你只要學會了,月月都能賺個七八千。手法好的,上萬都沒問題?!?p> “姐,這是真的呀?”女孩一聽這么多錢,馬上興奮地追問。
“真的,我聽去年出去的艷紅說的。要不我咋能孩子都不照顧了,出來學按摩呢?!?p> “能賺這么多錢,太好了。”女孩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道。
馬向前咧嘴樂了,插話道:“去年也是我開車接的她們。她們現(xiàn)在都干得可好了,小妹你放心吧。”
“嗯嗯。”女孩點頭,認真應著。
給人送到洗浴中心后,張經(jīng)理給馬向前結(jié)了賬。跑這一趟給了他400塊錢。
聯(lián)想到馬向前這一趟來回翻山越嶺的開了一上午,光油錢就得過200塊了,姜奐感覺對方給的不算多。
姜奐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中午12點,還有大把時間,他準備請馬向前吃點什么,好好聊聊。
馬向前欣然接受了姜奐的邀約,他今天除了接一趟來學按摩的女孩子們外,另一個拿工錢的活就是和姜奐聊天。既然姜奐還要請他吃飯,他更不會拒絕。
“馬哥,你平時喜歡吃什么?”姜奐問道。
“我不咋下館子,平時都是媳婦做飯,做啥吃啥?!瘪R向前一邊開車一邊說。
“哦,那我想想,咱們吃點什么去呢?”姜奐對大東區(qū)這邊不熟悉,尋思著拿手機軟件查一查,看看附近有什么推薦的館子。
馬向前見他為難,說道:“我知道前面有家麻辣面,平時都不斷人,生意可好了。咱們就吃那個去吧,小姜老師看行不?”
“行?!苯獖J心里還是那句話,出來混,要會享受也要能吃苦,一年多來,他走南闖北,連村里食堂的大灶都吃過了,胃腸已經(jīng)鍛煉出來了。
五菱宏光熟騰地拐進一片老舊小區(qū),這里的房子一看就有些年頭,都是3層左右的小樓,紅樓灰瓦,側(cè)面是一個三角形的尖頂,這里家家都是兩家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一個廚房。姜奐看著這一片的老房子,覺得用這房子當藝術照背景應該很好看。
“這房子聽說都是60多年前,蘇聯(lián)人援建工廠的時候,用來給工廠的職工當宿舍,直接按著蘇聯(lián)人的圖紙建起來的。”馬向前一邊說一邊朝面館里走。
這家麻辣面就開在那片老樓對面,是一家不大的小門臉,黃色牌子上印著樸素的三個紅色的麻辣面字樣,下面是一串黑色的訂餐電話。
推門進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姜奐挨了大半天的凍,此時此刻終于又找回了一點人氣的感覺。
他輕輕摘下帽子,解開羊絨風衣的扣子,伸展了一下,想找個位置坐??墒俏葑永餄M滿的都是低頭吃面聊天的人,此刻竟是座無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