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雪夜樁樁事
深夜,姜奐在園區(qū)里散步,張玉靚早已經(jīng)睡了,他想了很多事情,包括王家的那次夜宴,包括近期發(fā)生在他們身邊的有點密集的兇案,還有吳浩彤那次對他的催眠……走著走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天地變成了一片白色,不知什么時候起,一場大雪已經(jīng)無聲地下來了,他抬頭看時,密集的雪花正在飄落。
雪中,遠方被染了色的城市夜空是蜂蜜一樣的顏色,暗白的雪線就像蜂蜜地下積出的糖霜。
姜奐想起了曾經(jīng)與李丹歌在雪夜中山行的往事。
李丹歌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李家的客廳里,肖清心看著窗外的大雪,對李丹歌說:“她就遠遠地圍著我轉(zhuǎn),也不接近我,看來就是想致我于死地嗎?”
李丹歌問她:“你指的是誰?”
“你知道?!?p> “她不是沖著你去的。她只是想幫幫她弟弟。你和小齊的事情,其實之前我也是知道的?!?p> 肖清心什么都沒有說。
李丹歌想:這個姜行啊,你可不簡單,你一天除了上班都在忙活做些什么呢?
姜行在她的臥室里擺弄著那些草人,在木盒子的四個空格里,原本是“肖清心”和姜行的三個同事,此刻,她收起了一個代表同事的草人,又放了一個新的進去。
這個新草人的名字,正是張玉靚。
姜行用生銹的鋼針,蘸著藥汁狠狠地扎著“張玉靚”。
臥室里的音樂是鐘鎮(zhèn)濤的那首《讓一切隨風(fēng)》。
忙活完了,姜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到了齊天一:如果說肖清心確實難對付,那齊天一應(yīng)該比較好搞定一點吧,畢竟他現(xiàn)在一直都在明處呢。
齊天一正開著他的牧馬人,頂著雪送他的愛犬克賽去寵物醫(yī)院。
克賽是一條德國黑背,品種優(yōu)良,原先是準(zhǔn)備在公安局服役的,但在刑警學(xué)院警犬基地訓(xùn)練時眼睛受傷不能再出警了,只好退役,齊天一的一個戰(zhàn)友在犬校當(dāng)教官,就把它托付給了齊??速惵斆饔致犜挘ㄒ幻【褪呛闷嫘奶珡娏?,它小時候就是因為這個傷了眼睛,這回又因為亂擺弄公司的器材,被電傷了,只好連夜上寵物醫(yī)院療傷。
如果是別家,晚上是不開放的,齊天一來的這家卻有急診,因為胡夢軒開醫(yī)院不是為賺錢,而是為了愛物之心。齊天一帶克賽趕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后半夜,但胡夢軒特地喊了一個一個大夫過來,跟她一起照看克賽。
齊天一非常感動:“胡院長,以后克賽有什么事情都找您!您有事情要幫忙的就找我!”
胡夢軒這邊其實還有別的事情呢,楊凱琪一直在追著她商量參加全省COS大賽新賽季的事情,廢寢忘食一樣。
都這么晚了,又下了大雪,但楊凱琪和文一諾還在領(lǐng)著團隊,在加油站后邊的空場上練習(xí)走臺呢。
“我有點冷?!睏顒P琪對文一諾說。
“哦?!卑缪菸聿舻奈囊恢Z,聞言趕緊要把自己的黑色天鵝絨大氅脫下來讓給她。
“住手!”楊凱琪喝止道,“給我了你怎么辦?不冷呀?”
“那……”文一諾不解風(fēng)情的蠢樣子。
“你把大氅解開,過來。”楊凱琪指揮著他,“到我后邊……”
這回文一諾再傻也明白了,他在后邊張開雙臂,輕輕環(huán)著楊凱琪,跟黑色天鵝絨大氅一起暖著楊凱琪。
真是猝不及防一口狗糧,COS團隊的人都傻了。
這個時候老五付雨奇的微信不合時宜地來了:“Kathy,你跟我說實話,老四是不是離家出走了呀?”
“對。你想干啥?”楊凱琪用語音回道。
“不能挽回了呀?”付雨奇那邊正是陽光璀璨的海上,郵輪經(jīng)過一片大洋深處的無名群島,一群海鷗正在跟著郵輪盤旋。下個月她的船就要回來了。
“不能啦,這么晚啦明天再說。”楊凱琪把手機設(shè)成了靜音,同時給胡夢軒發(fā)去語音,“最多再等你15分鐘,這么多人就差你一個沒跟著走一遍了,你給我馬上開車過來,馬上!”
不獨胡夢軒,連付雨奇都能感知到楊凱琪心不在焉,而且有點焦躁。
付雨奇給袁愛樂發(fā)過去微信:“Dolores,咱們能聊聊嗎?有要緊事?!?p> 許久,袁愛樂才回道:“太晚了。以后再聊,我明天要上公開課呢?!?p> 付雨奇這時才意識到:那邊太晚了,人家都在睡覺呢吧。
她剛要收起手機,卻來了一條妍蕙子的微信:“小五,想你啦!早點回來?!?p> 付雨奇回道:“也想你們啦!可是,船期不是我定的呀……”
妍蕙子其實知道小五的答案,只不過聽她親口說來,還是難掩失望。
她一邊跟小五聊著,一邊喊保姆暖好了車。等她穿好衣服,接過暖手寶,上了車,車?yán)镆呀?jīng)很暖和了。
車慢慢開到了張玉靚家的樓下,妍蕙子坐在車?yán)?,靜靜地看著張玉靚房間是否有燈光。
回眼看時,雪地里走來一個孤獨的身影。
那人也看到了她。
是個她認(rèn)識的人,一個瘦瘦的人。
正是姜奐。
………………
早晨,張玉靚隨著晨光漸漸醒來。
她一邊做著伸展,一邊進了飯廳,
姜奐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張玉靚一邊吃,一邊哼哼。
“怎么了?我做的早飯?zhí)贸粤藛h?”姜奐想起了“孤獨的美食家”里的那位五郎叔。
“不是。我有點頭疼,像是……那種……那種被人在腦袋上扎了一錐子的感覺。渾身都不舒服?!?p> “是不是感冒了?”姜奐一下走過來,用嘴唇試了試張玉靚的額頭。
有點發(fā)熱。
姜奐關(guān)心地說:“今天別上班了,歇一天。”
“我才不歇呢,我一歇,他們都不干活兒了!我吃點藥就行?!?p> “那好啵。”姜奐犟不過她,去給她晾水。
正在倒水,姜奐偶爾抬頭,發(fā)現(xiàn)張玉靚正在表情很怪地看著他。
“怎么了?”
“哦,有點事想問你呀?!睆堄耢n其實是喜歡他,又看他貼心給自己晾水,看他看個不夠,但又不好直接這么說,“我昨晚沒睡好,你是不是沒守在我身邊?”
“嘿嘿,我半夜睡不著,下樓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下大雪了?!?p> “下大雪啦?我要看!”張玉靚興致大起,起身到窗邊,看外邊天地一片白色,“雪景,真美……喂,這位少年,雪中漫步,碰見什么熟人了嗎?”
她滿眼都是歡快,隨口問道。
“沒有啊,哪有那么巧?我轉(zhuǎn)了轉(zhuǎn)就回來了?!苯獖J攬著她的腰肢,眼神清澈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