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方的航海日志中寫到,他自阿巴斯起航不久,船上的水手便如同中邪一般。開始的時候是沖刷甲板的二級水手,他被發(fā)現(xiàn)死在貨倉的角落,翻著白眼,指甲將脖子撓的血肉模糊,死狀極慘。船上的船醫(yī)并未發(fā)現(xiàn)死者有任何致命傷痕,斷定為驚嚇過度。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那個時候船上時有人命發(fā)生,一是醫(yī)療水平不夠,二是飲食衛(wèi)生也成問題,敗血癥等病癥第一時間得不到醫(yī)治,造成人員傷亡。船員們草草的將這死者執(zhí)行了海葬,大家該干嘛干嘛,不再提及此事。
古往今來,無論中外,關(guān)于大海的恐怖傳說,多如牛毛。受制于科技水平,人們對變化無常,又充滿了各種危險的海洋,總抱著惶恐的心理。即使現(xiàn)在,行船的人們,還有諸多避諱。比如船員們避忌翻字,連帆都要稱為蓬。
楊守方的日志中記載的第二個犧牲者是船上的炮手,死狀一如前者一般恐怖。
直到第三個死者出現(xiàn)之后,楊守方接見了一個小水手,這名水手吐露出,他們四人曾打過船內(nèi)貨物的主意,偷出一些金銀器,沒想到惹來殺身之禍,求楊守方救命。
楊守方詢問所偷何物,這小廝才將四人偷來的金銀器悉數(shù)上交,多是一些戒指手鐲一些的小物件,最大也是最有價值的,當屬七寶匕首。這把匕首也是薩菲皇帝十分猶豫才交出來的寶貝,楊守方也是十分喜歡。此刻船上竟被船員行竊,楊守方十分震怒,念在四人已經(jīng)死了三個,沒在做更為嚴厲的處罰,只是將那小廝綁在桅桿上,賞了一頓皮鞭。
楊守方將這四人所偷的貨物放回原處,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了,誰曾想第四個死者出現(xiàn)了,并非參與偷竊的小水手,而是同船的一名普通旅客。與前三人不同,此人是被活活吊死的,發(fā)現(xiàn)之時,人吊在倉頂,口里滲著血,還在往下滴,四肢自然下垂。脖子上也有指甲撓過的痕跡,如前三人一摸一樣。
楊守方這才意識到,前三個死者,也應(yīng)是被人勒死。這些一摸一樣的抓痕,就說明了這一點。當然現(xiàn)在來說,咱們都知道這叫吉川線,是因為死者呼吸受阻下意識的行為。只是當時船醫(yī)的水平畢竟不如現(xiàn)代法醫(yī),而且多是一些只有藥理基礎(chǔ)的藥劑師,真驗尸斷案,能力受限。
楊守方緊急召見了偷東西的小水手,詢問是否將所有的貨物都如實交出。這小水手點頭如搗蒜,說不敢隱瞞。
楊守方又問他們四人偷竊時,發(fā)生了何事?
小水手哆哆嗦嗦的說,當時他們僅打算偷些小首飾,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可炮手膽大包天,竟連薩菲皇帝的七寶匕首一并偷了出來。
當他們四人在隔板間清點戰(zhàn)利品的時候,四人中最膽小的那個,一直說好像聽到一個女人說話,讓他們趕緊把匕首拔出來。這個最膽小的,也是最先死的那個。
眾人都嘲笑過這個小水手,他們四人中三個二級水手一個炮手,這個炮手也自然而然的因為身份稍微高一點,成了這四人賊盜的小首領(lǐng)。膽小的水手曾害怕的說他們應(yīng)該將匕首還回去,因為太邪門了。炮手不為所動,還警告說誰走漏風聲,先弄死誰。
最后還是炮手抽出了刀鞘中的匕首,當時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大家也因此取笑過那個小水手??傻诙焱砩?,他就慘死了。
楊守方在日志中寫道,當時已死四人,不知還會不會出現(xiàn)額外的犧牲者,咬牙做了決定,當眾處刑了這四個小偷中的最后一個幸存者,并向眾船員編造稱,這四人染指獻給吾皇的貢品,被海神降罪,現(xiàn)在將這四人中最后一人處死,就可以安撫海神,保大家平安抵達。
船上的乘客、水手等,無一不歡呼喊叫,已經(jīng)死了四人,眾人的心里再承受著巨大的折磨,此刻發(fā)現(xiàn)起因如此,一個個都紅了眼,叫嚷著要將那名可憐的水手推進了海中。這水手腳上捆著石頭,沉入海中必死無疑,任憑他百般求饒,可眾口鑠金,人們已經(jīng)恐懼到了盡頭,怎么會理會一個應(yīng)死之人的乞求。而且若不是這人犯渾,眾人也不會涉險如此。
最后這名水手還是被推進海里,眾人歡呼雀躍,高喊著海神息怒。本以為事情終于可以了解,船上的生活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漸漸平息的眾人,隨著第五名死者的出現(xiàn),又恐慌躁動起來。
第五個死者是船上的二副,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己房中,一如之前,脖子上血跡斑斑,吉川線明顯,然后就爆發(fā)了乘客與水手之間的沖突。這艘船是從薩菲開往大明的商船,船上除了楊守方以外,還有一些其他商人旅客。這群人賴水手私自動了貨物,犯了忌諱,造成死亡事件;船員因死者多是船上的工作人員,認定旅客之中有人觸了海神的霉頭。
這場沖突,最后是由楊守方帶領(lǐng)的一眾船員,將所有同船的乘客全部殺死,連同他們攜帶的貨物一齊,扔進海中,毀尸滅跡。當然沖突中楊守方這邊也死了幾個水手,一并處理了。
同船的旅客中,有個瘦弱的老頭,穿著又臟又破的長袍,禿頭一臉花白的胡子打著綹,臉上還有一道道駭人的紋身。因為這老頭沒有參與到商人與船員的沖突中,逃過一難。楊守方眾人打掃收拾完,這老頭才不緊不慢的從甲板的角落里走出來。
老頭說楊守方已經(jīng)犯了大戒,需立即下船,不然必慘死海上。楊守方嗤之以鼻,認為這老頭也成不了啥氣候,就給捆在桅桿上,不給吃不給喝,想活活折磨死這他。
結(jié)果第二天夜里,楊守方的貼身傭人,就慘死在船中。楊守方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將奄奄一息的老頭從桅桿上解下來,好吃好喝伺候著。這老頭還陽之后,看著楊守方直搖頭,說現(xiàn)在下船還不算晚,只要你下了船,這船上的人就都能獲救。
話說道如此這般,現(xiàn)在寧可信其有,把楊守方和眾船員擺上了對立面,即使楊守方身份顯赫,連船長都要聽從調(diào)遣,可生死關(guān)頭,誰還在乎身份高低,活下來,才是王道。
楊守方無奈只得下船,當時船正好駛到了馬六甲附近。楊守方將貨物一分為二,叮囑船長定要將這些貨物送抵大明,自己攜帶小部分,走陸路回國。楊守方十分想帶這那柄七寶匕首一道,可這老頭搖頭不同意,告誡楊守方如帶此物同行,必惹殺身之禍。千百般討價還價,楊守方最后帶上了匕首的刀鞘,刀身就留在了船上。
寫到這邊,這日志也就結(jié)束了,后面發(fā)生的事,巫諾之他們也算是比較清楚,畢竟有楊丹妮的家書佐證,楊守方因戰(zhàn)亂留在大馬,直到現(xiàn)在。
巫諾之聽完巫金奎的講述,撇了撇嘴,說道:“關(guān)鍵點還是沒有提到,只是說可能那匕首上有詛咒,那這匕首為何會被記載在咱們家的家書上?”
巫金奎聽罷,微微一笑,小聲說道:“這件事,還要從洛荃那邊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