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汪雨一進辦公室便看見了正在翻墻倒柜找東西的毛文靜，本以為昨兒經(jīng)過馬慶陽那么一鬧，她今天應(yīng)該是不會有心情來上班了，卻沒想到她竟來得這么早。
“喝杯咖啡提提神吧。”汪雨見毛文靜一臉的倦容，便把剛買上來咖啡遞給了她，心里想著要關(guān)心一下對方，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問不出口。這個時候，說什么好呢？問人好不好？怎么樣？任誰發(fā)生那樣的事兒，心里也不會舒服的吧，既然都知道對方心情不好了，那干嘛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那個……我明天飛美國，你一個人在公司可別給我偷懶，”毛文靜抬頭狠狠地盯著一眼汪雨，威脅性地伸出兩個手指在眼跟前兒比劃著說道，“這里都是我的眼線?！?p> “我哪兒敢啊，我要是斗戰(zhàn)勝佛，你就是如來佛祖，本事再大也飛不出你的五指山。”汪雨對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認識得很是透徹，但不管怎樣，聽到毛文靜要出差，他心里還是有些竊喜的，雖然班還是要照上，但至少耳根能清靜兩天。
但其實事實相反，接著的幾天，毛文靜每天還是會按時給汪雨遠程布置任務(wù)，而且有時候會因為時差的原因，毛文靜會在大半夜給他打電話，所以他非但耳根沒有清靜，連覺都睡得不安穩(wěn)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汪雨拖著一副被壓榨的疲憊不堪的軀干回到了毛文靜的住處，剛一打開門，里面就沖出個人來，一把摟上了她的脖子，沒等汪雨反應(yīng)過來是誰，只聽對方說道：“Surprise！”
“你……你怎么在這兒？”汪雨被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拉開了對方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好奇地問道：“你怎么進來的？”
“小姨把大門的密碼告訴我了??？”
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前女友沈婷，他跟沈婷有一陣子沒聯(lián)系了，之前因為怕自己女朋友誤會，汪雨便刻意地跟對方保持距離，他倆上次發(fā)信息都已經(jīng)是半年前的事兒了。
“你不是在美國上學的嗎？怎么跑到上海來了？”
“我快畢業(yè)啦，現(xiàn)在要開始實習了?！?p>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看到汪雨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而感到開心，沈婷心里面特別不是滋味，要知道這兩年，她可是每時每刻都想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為了能跟這個靠得更近，她可是沒少努力。
“實習呀，”沈婷雖然心里面不痛快，但她還是強裝笑意地跟汪雨說道，“小姨給我在你們公司安排了一個職位啊，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一起上下班了?！?p> “為啥跑這么遠來實習？”
“因為……”
沈婷這么大老遠跑來實習的原因很簡單，她就是為了能跟汪雨在一塊兒，她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介入汪雨和他現(xiàn)任的感情，趁著自己實習的契機靠近汪雨，兩個人朝夕相處怎么也比異地戀要有優(yōu)勢。可是她心里的這些個小九九自然是不能跟汪雨直接挑明的，畢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因為實習不好找啊?！鄙蜴秒S口編了一句。
“你直接去你爸的公司不就行了，干嘛非得來這兒?！?p>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在你們公司實習？”
沈婷一臉的楚楚可憐，滿臉的委屈盡寫在臉上，那眼神兒讓汪雨覺得自己剛才是多么混蛋才說了那些個話，心里一軟，想著別人在哪里實習確實不關(guān)自己的事兒，也就沒再多嘴問下去。
汪雨想著要不要跟女朋友報備一下這個事情，但他又不知道該怎么來解釋這個事情，難道跟她說，在未來的三個月里，自己要跟前女友朝夕相處，一起上下班嗎？任誰聽到這個事情也不會高興吧。思來想去，汪雨還是決定先瞞著女朋友，反正這個沈婷也就只是待兩三個月而已，這段時間盡量跟她保持距離就好了。
這么決定之后，汪雨也就不再繼續(xù)糾結(jié)了，打開房門想出去找點吃的，卻撞見沈婷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一會兒飯就好了。”沈婷對著汪雨就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不麻煩你了，”沈婷越是對他好，汪雨就越是感到心虛，“我出去吃。”
“別啊，我這都快好了，”見汪雨要離開，沈婷趕緊追了上去，一把握住汪雨的胳膊，嗲聲嗲氣地說道，“來之前專門為你學了做飯，你就嘗一口吧?！?p> “就一口?！辈蛔屚粲暧芯芙^的機會，沈婷又晃著汪雨的胳膊央求了一句。
雖然知道要保持距離，但汪雨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好意，畢竟還要一相處好幾個月，總不能天天這么躲著吧。
“那行……”汪雨應(yīng)了一聲，接著問道，“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p> “你一會兒幫我嘗嘗味道就行?！币娡粲甏饝?yīng)留下來一起吃飯，沈婷心里樂開了花兒，她想著自己一個大小姐，為了心愛的人專門去學做飯，自己想著都有些感動，汪雨也肯定會被自己感動到的。
不一會兒，沈婷就端出了一桌子的飯菜，都是汪雨平時喜歡的一些菜色，她這兩個月可沒少在這方面下功夫?？粗膼鄣娜顺灾约鹤龅牟?，沈婷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高興。
“你最近……挺好的吧？”為了不讓場面過去尷尬，汪雨主動跟沈婷搭起了話。
“挺好的……”沈婷一直盯著汪雨，她真的是好久沒有見到這個男人了，本來想著要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但現(xiàn)在她好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就是有些不習慣?！?p> “??？”汪雨顯然不知道沈婷想說什么。
“不習慣我的生活中沒有了你?！?p> “我們……”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沈婷打斷了汪雨，繼續(xù)說道，“從上次分開到現(xiàn)在，一共兩年三個月零十天，這八百多天里，我每天都有在想你，我也曾經(jīng)嘗試過想要忘記你，可卻怎么都忘不掉。”
“對不起，我……”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沈婷覺得她用命換來的愛不該只是一句對不起就能結(jié)束的東西，這聲“對不起”對她而言是比直接拒絕還要殘忍的言語，聽著就讓人難受。
“我哪里不如她了？”本來想開開心心的跟汪雨吃一頓飯來著，可是有些話憋在心里不問出來，實在是太難受了。
“你沒有不如她，只是不是她。”汪雨覺得這次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樣拖泥帶水了，感情的事兒還是說的明白些比較好，“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等你遇到了那個對的人，其他的存在就都是虛幻了?！?p> 汪雨的這些話，一時間頓時惹得沈婷聲淚俱下，眼前這個她拼了命救回來的男人，這個她每天都心心念念的男人，如今卻跟她說自己對他而言，只是一個虛幻的存在而已，這又如何讓她甘心呢。
沈婷知道這樣聊下去汪雨是不會回心轉(zhuǎn)意的，但即便得不到對方的心，那人也必須是她的，這么想著，腦子一發(fā)熱，便生出了一個骯臟的念頭。她抹了抹臉上掛著的淚水，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那也希望我能早點遇到那個人吧?！?p> “陪我喝杯酒吧?！睕]等對方回答，沈婷便轉(zhuǎn)身去房間里拿了瓶紅酒和一杯倒好的酒給汪雨遞了過去，“我從美國帶過來的，你嘗嘗?！?p> 對于紅酒，汪雨其實是沒什么研究的，他尤其不喜歡紅酒那澀澀的味道，但人既然都給遞過來了，他也就一仰頭，一下子給灌了進去。
見汪雨都喝光了，沈婷也給自己拿了個杯子，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兒，兩三杯下肚，汪雨漸漸感到有些暈眩了起來，眼跟前兒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尋思著這紅酒的后勁兒還真挺大。
看著眼前已經(jīng)有些意識迷糊的汪雨，沈婷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想著美國同學給她泡吧的那玩意兒還真管用，本來她并不想用這么下三濫的手段的，可是她不想就這么輕易放手。
“雨，你醉了，我扶你去房間吧?！?p> “你誰?。俊?p> 此時的汪雨已經(jīng)連眼前人都看不清是誰了，只聽對方在自己耳邊說道，“我是婷婷啊。”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汪雨的頭疼的厲害，想著定是昨晚喝的太多了，他這個晚上一直覺得自己在做夢，他夢見沈婷從南京過來了，兩個人還很快樂地過了一個晚上。想到自己的女朋友，汪雨突然就有了精神，從床上支撐起來，揉了揉那疼的快要炸開的腦袋，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裸睡了一個晚上。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汪雨扭頭往身邊一看，發(fā)現(xiàn)沈婷竟也一絲不掛的躺在床邊上?？粗矍暗倪@幅景象，想著夢里那真實的觸感，汪雨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
“你醒了?！鄙蜴孟乳_口說話了。
“昨天……我們……”汪雨已經(jīng)有些語無倫次了。
“昨晚你一直叫著我的名字?！鄙蜴梅置髦劳粲旰暗貌皇撬?，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認罷了。
“我……昨晚喝多了……”
汪雨試圖想要解釋些什么，他想說自己是酒后亂性，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讓對方不要誤會，但這些話到嘴邊，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好意思再說下去，一個大老爺們兒的，這樣推脫責任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出了這檔子事兒，汪雨自覺自己混蛋，對不起面前的這個女人，更對不起自己的女朋友，他現(xiàn)在感到特別的心虛，滿腦子都在擔心自己媳婦兒知道了該怎么辦，心里邊念著媳婦兒，一下子竟把眼跟前兒這個女人給忘記了，隨手從地上拾了件衣服穿上，連聲招呼都沒打，便直接轉(zhuǎn)身出去了，只留下身后的女人一臉的茫然。
打了個車，汪雨徑直來到了火車站，買了最早一趟去南京的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心虛的緣故，他現(xiàn)在就是想要看到自己媳婦兒才算安心。
一到地方，汪雨便給沈婷打了電話，說他在樓下，沈婷只以為他在開玩笑呢，半信半疑地從窗口望了出去，卻真看到了哪個熟悉的身影在下面徘徊著，心里是又驚又喜。掛了電話，沈婷站到鏡子前捋了捋自己的頭發(fā)，左右看了下自己的著裝還算整齊，便匆匆往樓下趕了過去。
“不是說好下周見面的嗎？怎么今天就過來了？”一見到人，沈婷就開口問道。
“這不想你了嗎？”汪雨把在半路上買來的一束玫瑰遞到了沈婷的面前，“送你的?！?p> 這還是汪雨第一次給自己送花，倒不是因為他不浪漫，只是因為沈婷以前說過自己不喜歡那些被采摘了的花花草草，要是收禮的話，她更喜歡收到一盆綠植，所以這之前汪雨都一直是給她買各種盆栽的。
“不對哦，怎么想起來給我買花了？”沈婷開玩笑地說道，“說，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兒?！?p> “就……就……覺得挺好看的……”對方雖然只是在開玩笑而已，但汪雨心里已經(jīng)慌了一批了，連說話都開始磕巴起來。
沈婷嗅了嗅手里的玫瑰，芳香撲鼻，一朵朵開得嬌艷艷的，甚是好看。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其實也是喜歡鮮花的，尤其是情人送的，怎么可能不歡喜呢，只是她覺得，這種被采摘了的花兒，壽命短，又死貴，這么短命的東西用來表達愛意實在是不太吉利。
兩個人好不容易見上面了，這湊一塊兒便就跟兩個連體兒似的，不論走到哪兒都是手牽著手的，就這么在一起膩歪了一陣子，汪雨第二天就又乘車回了上海，但卻沒有直接回毛文靜的住處，只是在離公司近的地方找了個酒店住了下來，他實在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面對屋子里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