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閭淡淡一笑,道:“無礙?!?p> 二人跟著其中一個僧人踏上了那條不知有多長的青石路,霧氣浸潤整座山,泥土的芬芳涌入心脾,三人腳步輕緩,路上偶有兩三僧人迎面而來,對二人微微行禮,二人也雙手合十,對眾僧人微微俯身。
傳說鬼方先祖在棠寺魂歸混沌,肉體化作了一棵海棠樹,世人稱之為‘鬼棠’,這樹并不像普通的海棠樹,其樹身和銀杏相仿,其花葉又與海棠無二,數(shù)千年來,‘鬼棠’只開過七次花,無一不是大陸風(fēng)雨飄搖之時。故鬼方王室每年都會命君王或是王儲前來祈福,希望鬼方王朝千秋萬世。
鬼方棠和北宮閭跟著那小僧人到了寺中大殿,殿里無非供奉著一些北宮閭不信的神佛。
“請少將軍留步?!蹦切∩嘶剡^頭來,對北宮閭極尊敬的說道。
“是。”盡管北宮閭不信神佛,卻也知此地不可心有輕視,故立刻答道。
鬼方棠看了一眼北宮閭,眉頭微皺,似乎還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北宮閭自然是看出了鬼方棠的猶豫,只得好笑道,“怎么?殿下以為北宮閭會無禮冒犯神佛?”
鬼方棠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了,半是警告半是苦口婆心的說道,“萬不可求王叔的姻緣?!?p> 北宮閭斂了笑意,眼底的森寒漫出全身,浸凍周身的血液,使她僵在原地,寒氣撲上她的臉,臉色更顯蒼白駭人。
鬼方棠眼中意味深長,一步一回首的跟著小僧人往里走,北宮閭看著那目光,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此時鬼方棠心中也是奇怪,他怎么會擔心北宮閭會求琉傾王的姻緣,兩個大老爺們怎么會做女兒家的事?但他并未懷疑北宮閭的身份,只是滿懷心事的跟在小僧人的后面。
北宮閭眼見鬼方棠去了,漸漸的才緩過神來。
鬼方棠的態(tài)度是不是說明了鬼方皇族的態(tài)度?那自己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琉傾王?
她轉(zhuǎn)過身,抬頭看向了金光閃閃的各神佛,不知不覺的竟慢慢在其身前跪了下來。
“若是神佛有靈,聽得到我的愿,就請成全?!北睂m閭俯下身子,俯在蒲團上,心中說道,“北宮閭一愿父母親人平安順遂,二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三愿家族忠義興盛,四愿與琉傾王相守余生。”
北宮閭滿心虔誠,當她抬起頭再看向那些神佛時,不禁又想道,“若此生能與琉傾王相守,奈何不過,忘川不渡?!?p> 北宮閭不禁一笑,這些神佛不過都是人塑的,如何能夠聽到她的愿呢?是自己病急亂投醫(yī)罷了。
“少將軍許了什么愿?”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細小的腳步聲,北宮閭一起身回頭,便見一男子身著僧服,手持一串念珠,微笑著看著自己。
“不曾許什么愿。”北宮閭說道。
那人依舊笑著,“少將軍不妨許一個?!?p> 北宮閭心中聽著這話就不大舒坦,哪有勸著人家許愿的?
“師父日日在此,可有日日向神佛許愿?”北宮閭問道。
那人偏了偏腦袋,蹙起墨眉,爽朗一笑,“小僧無所求,自然無可愿?!?p> 北宮閭淡淡一笑,世上之人怎么會無所求?就連坐擁天下的皇帝都求著千秋萬世,更何況旁人。
“小僧盞黎,奉師兄之命,請少將軍往‘天一閣’去?!弊苑Q盞黎的人這樣說。
“天一閣?”北宮閭心下遲疑,她聽北宮山提起過,棠寺的‘天一閣’是個連皇帝都不能擅入的禁地,而北宮山年少時曾有幸和看守天一閣的盞黎大師一同登上過‘天一閣’。北宮閭細想來,按照北宮山的說法,那時的盞黎便已經(jīng)而立之年了,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竟一點都沒有變嗎?
“看來少將軍聽山將軍提起過小僧呢!”盞黎笑了笑,其形倒像是個紅塵中的少年郎,和這寺院靜默的氣氛絲毫不符。
“是?!北睂m閭只如此一字答道。
盞黎終于斂起了方才那樣溫暖的笑意,說道,“請少將軍隨小僧來?!?p> 北宮閭沒有拒絕,反而很是順從的跟了上去,畢竟這里不比其他地方,‘天一閣’更不是常人能進的,所以面前這個人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北宮閭跟著他,果然到了一處雄偉的樓閣前,角鈴聲灑落在深秋的風(fēng)里,很顯寂寥。
“師叔!”樓閣前打掃的幾個小僧人遠遠見到盞黎,便一個個扔下手中的活計奔跑過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到盞黎身前,聽候吩咐。
“去吧?!北K黎輕聲說。
北宮閭發(fā)現(xiàn),盞黎此時說話,眉目間盡是秋冬歷寒松柏的淡漠和安然,仿佛之前和自己說笑的人不是他。
“少將軍請?!北K黎回過頭,又對北宮閭露出笑容來。